“節奏!注意節奏!配速太快了,你特麼要瘋?”
夜晚十點出頭,空蕩蕩的體育館裡,在二十多人發亮的目光的注視下,江森迅捷如禽獸的身影,從跑道上飛馳而過。老苗手上掐着秒錶,在江森的每一個賽道計時點位上,記錄下他的奔跑耗時,以及同時一目瞭然就能獲知的,他的當前配速情況。
不知不覺,森之隊來到川西這座城市,已經是第五天,等後天,這次訓練就要結束。相當於剛熟悉這邊的海拔和生活環境,大家馬上就又要離開。
倉促得好像還不如別來。
但在訓練之外,對這支剛組建好的隊伍來說,這次集訓,其實本身也就是出於磨合的目的。關於江森的日常飲食、身體護理、意外傷病的處置、訓練結束後的放鬆,還有安保、新聞發言、社會事件公關,等等一系列的工作流程,大家都要儘快熟悉和熟練起來。
新年新氣象,在去年幾乎一整個下半年,江森飽受場外因素干擾之後,體委總局終於給田管中心撥下了一筆款子,專用用於“森之隊”的開銷。而在這其中,藍幸成應該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畢竟現在,藍主任已經代管田管中心。攔在江森面前的所有阻礙,現在就同樣是藍主任事業道路上的阻礙。尤其,今年還是2008年。
誰要是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和藍主任結仇,那特麼可就是一生宿敵了。
別說各省媒體,你就是各省媒體的最頂層爸爸——比方張凱同學,目前就是這個位置。那麼請問,東甌梭哈王,敢和藍主任梭一把嗎?很顯然,別說是梭哈王,你就是梭哈之神,也不可能在這個位置上和藍主任老逼。因爲和藍主任鬥,就是和藍主任全家鬥。
而衆所周知,藍主任他們全家……
“呼……呼……”賽道上,江森和站在最內道旁的老苗跟陶潤吉擦身而過。
老苗按着計時器的大拇指一抖。
陶潤吉低頭瞥了一眼,頓時驚呼:“牛逼!”
江森聽到了,也知道這聲叫喊意味着什麼,可是他完全沒受任何影響,只是再次加快了速度,在老苗“你特麼不要命了”的驚呼中,肺裡如火燒般跑進了最後一圈。
原本對他來說如吃飯喝水般輕鬆的任務,在這種自虐式的訓練方式下,賽道也變得無比漫長起來。跑過倒數第二個彎道,在距離終點還有足足三百多米的時候,他的氣息就開始個不上了,在小腿中迅速堆積起來的乳酸,也令他在如此的高速之下,每跑出一步都像是馬上就要完蛋一般。可是,想在短時間內跑到接近世界紀錄的水平,把訓練成績提升整整十秒左右,除了這樣拼命,還能有別的辦法嗎?
反正江森覺得,沒有。
和“森之隊”那略顯鬆垮的集訓方式不一樣,江森這次過來,他是玩真的。
時間只有七天,他的目標,是把自己的訓練成績提高至少三到四秒,也就是能在全球頂尖的1500米比賽中跑進3分35秒之內,只有這樣,他纔有在奧運比賽中奪冠的希望。
五塊金牌,一塊都不能少!
老苗轉過身,目不轉睛地盯着越跑越快的森哥,全場所有人,也都不由得安靜下去。
跑道上的江森,彷彿已經聞到死亡的氣味,然而他依然沒停,拐過第二個彎道的瞬間,一種久違的輕鬆感,忽然落下。身上沉重的壓力,被陡然卸下,雖然整體上依舊痛苦,可那種痛苦,卻已經回落到了可以承受的地步。
“呼……!”江森猛一吸氣,在進入最後一百米直到的那一刻,渾身的肌肉竟在幾乎油盡燈枯的狀態下,被強行調動起來。
老苗瞪大眼睛,以一種難以言表的驚愕目光,看着江森迎面飛馳而來。那健壯到讓人幾乎隔着十幾米就像躲開的身軀,壓迫感強到彷彿一輛失控的坦克。
江森風馳電掣,從老苗跟前衝過。
老苗下意識地一按計時器,低頭一瞧,3分25秒12……
同樣看到這個成績的陶潤吉,瞪大眼睛看着老苗。
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兩名森之隊的隊醫和護士,尖叫着跑向撲街倒地的江森。
“氧氣!氧氣機!”
撲街的江森,卻堅韌地擺擺手,渾身發麻,大腦發木,雙手撐着膝蓋,在兩名醫護人員的攙扶下,慢慢站立起來。
盧建軍見江森沒事,心裡頓鬆口氣,然後走到老苗身邊,說道:“好像比平時快得多了啊,跑了多少?”
“你自己看。”老苗把秒錶遞上去。
盧建軍看着這個數字,眼神陡然一變,驚喜萬分,“這特麼……”
陶潤吉接道:“破世界紀錄了。”
盧建軍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環視賽場裡的森之隊全員,重重地握了下拳頭,“發獎金!”
這天晚上,江森的訓練課結束後沒多久,他1500米的訓練成果,就很快上報到了BJ。
藍主任得知後,立馬要求森之隊全都保守秘密,“從今天開始,江森的訓練成績還有其他各方面信息,都要作爲國家機密來對待。奧運會開打之前,我們一定要低調再低調。各路新聞媒體那邊,我全都已經打了招呼,接下來半年,我們的任務只有兩個。
第一,讓江森保持住現在的競技狀態,保護好身體,既要訓練到位,也要避免受傷。第二,要讓江森在公衆視野中消失,讓全社會忘掉有這麼一個人,專心備戰!”
“藍主任,第二個做不到吧?”盧建軍犯了難,“這就不可能啊。”
“放屁!怎麼就不可能?”藍幸成暴躁得不行,“我就問你,乾的幹得了?幹不了我就換人!”
盧建軍心說你特麼有病吧,但嘴巴還是很誠實,連忙點頭,“幹得了,幹得了!”
“那就交給你了,別把謝安龍那套混日子的作風帶到我這兒來,交代的任務都做不到,那要你們何用?”藍幸成把電話一掛。
盧建軍抹了把額頭上的細汗。
他奶奶的,明天央視就來人採訪呢……
讓江森消失,說得倒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