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這次……真的不能賴我了,那佛頂被運走之後據說……被切割了,裡面……竟然是個死人,我……我實話實說了……”
聽到禿子的話,陳雙的耳朵嗡的一聲響,她現在是明白靳子良爲什麼涉嫌殺人了。
陳雙的身子晃了晃,幸好她臨危不亂的心性能讓她很快恢復平靜。
“我當時交代你不要給那箱貨物蓋我們陳家航運的檢驗章,你照做了嗎?”
如果蓋章了,說明我們陳家航運自己檢查通關了,這麼一來,陳家航運涉嫌殺人的罪名就會被坐實。
到時候,整個陳家航運都會被停運等待調查,想要撇清關係,真的比登天還難。
陳雙的臉色煞白煞白的,握着手機的手有些用力,使得她蔥白的手指越發的泛白了。
“照做了,一直放在待檢驗區,前天才被靳兄弟開叉車拖走的!”
陳雙終於鬆了一口氣,可這事情,還不能完全擺脫嫌疑,畢竟這東西就是通過陳家航運運送過來的。
最多隻能稱之爲鑽空子,咬死說自己家還沒有來得及開箱檢查,所以根本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更別提藏在空心佛頂裡的屍體會被發現了。
“陳老闆,現在怎麼辦?誰能知道里面塞得是個人啊!”
禿子這次急死了,昨天犯了錯他認了,可這次要是出了大事,他還真擔待不起,也不知情啊,這說話的聲音都似乎要大喊一聲——我冤枉啊!
“彆着急,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陳雙這話看似是對禿子說的,其實多半是對自己說的。
她沉吟少卿繼續道:“千萬別慌,你該幹什麼幹什麼?”
“好!”禿子都快哭了,這經理還真不好當,看看這一身西裝革履,他真想就地脫了扔海里算了。
陳雙掛了電話,猶豫了一會兒,纔給華木打電話,接電話的那頭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好像在酒吧。
“你等等!”華木說着,似乎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纔問陳雙有什麼事。
華木有些激動,這個聲音似乎跨過了一個生死世紀,他很是思念,卻又如同隔着千萬崇山,遙不可及。
又像是聽到了一首扣人心絃的曲子,每一根琴絃都好像在心頭被撥弄着,每一下都能帶動心臟的頻率,泵着血液的速度。
“航運,有了一點小麻煩,上個月下旬運送了一尊佛頂……”
陳雙直接切入主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
“現在已經立案了,靳子良也被限制了交流,公家單位信息封鎖的比較嚴禁,我想你幫我找人查查具體情況!”
那頭的華木似乎在陳雙講述的時候,點了一根菸,打火機啪嗒一聲脆響,陳雙聽得到。
整個過程華木都沒有打斷陳雙的講述。
只是說完之後,華木那招牌哼笑又來了:
“你打斷裝死到什麼時候?你陳家大老闆出面,就沒有問不出的消息!”
陳雙蹙眉:“我現在還不能出面!”
“好吧,這事兒,我今天中午就知道了,你吃了晚飯沒有?”
“吃了!”陳雙有些無奈,不過沒辦法,木頭就是這性子,人家火急火燎的時候,他總會表現的玩世不恭。
別人輕鬆的時候,他給你鞭策幾下,就好像以前,陳雙好不容易去看孩子,他一個勁的說——你還打算回來嗎?航運你不要了?
“那你方便來一趟華中嗎?”
“現在?”陳雙微微一愣,看看天色,得有晚上七點了。
宋德凱這兩天因爲提了兩位團長來帶土匪團,爲了日後的輕鬆,靳子良最近三點一線的忙。
司令部,家裡,軍區。
明天都未必能回來。
“算了!”華木見陳雙猶豫了,當下就改變了主意,他可能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喝了點酒,所以,想見她一面而已,這種衝動他只能用懸崖勒馬來形容:
“這件事情你就隔岸觀火吧,什麼都不要做了,我來搞定!”
“你怎麼搞定?”陳雙心裡一陣感激。
“我還指望着跟楚家合約結束後,讓你給我運貨,如今你光是航運就發展的突飛猛進,我華中也不遜色,到時候恐怕你得多增加兩艘貨輪了,你要考慮的是這個問題!”
陳雙淺笑:“華總又開發了新項目?”
“嗯,房產開發的規模比去年大,這次投標修建古城紀念館和商大,我全都中標了,當然,今年服裝行業的勢頭也挺猛的……
你到時候要開一條黑江的航線,打算運送皮草,如果你喜歡,可以給你單獨留一件整長雪狼皮!”
“好!”陳雙有些吃驚,以前那個沒事開着超跑到處拉風的華總,好像不見了。
陳雙如今還記得他如何吊兒郎當的跟姑娘扯皮,沒事調戲調戲程安寧,張口閉口都是媳婦兒。
他的變化很驚人,陳雙思肘,其實她也在變,人只要活着,都會因爲經歷慢慢蛻變。
這一點陳雙早有體會。
“那行,就這樣了!”華木說着,沒等陳雙掛電話他就先掛了。
從酒吧門外重新走回去的時候,華木拿了卡座上的車鑰匙便徑直離開了酒吧。
外頭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清涼冷靜,華木將車窗上升,打開了暖氣。
電話響了,華木帶上耳機,目視着前方路況喂了一聲。
可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聽聞對方說話,華木猛踩剎車,不管身後車輛的鳴笛,強行逆行拐入了青山路,一路朝着青山療養院而去。
剛進了大院,華木從車上跳下來就衝到了八樓,一眼看到父親鼻息上插着的氧氣管,眼睛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而努力了好幾下,才睜開。
隨後,斷定是兒子,他這才疲倦的閉上眼:
“木,來了!”
“爸!”華木叫了一聲,蹲在牀邊握着父親的手,他的手已經毫無力氣,甚至有些顫抖。
華木的眼神平靜的出奇,好像來時因爲緊張而超速行駛的擔心,不曾發生過。
華成平,其實當初住在療養院並不是假意退避,而是被查出有肝硬化的毛病,那個時候已經到了肝癌中期程度。
這事兒,是在上個月下旬的時候華木才知道的,他一直讓所有人瞞着他的病情。
因爲華成平一直很努力的經營公司,拓展了多項業務,開發了不少項目,可同比往年卻越來越不景氣。
畢竟華成平吃過一次白佳怡的虧,他不光捲走了華中大半客戶,還和華木的生母聯手挪走了公司大部分資產。
所以這次,他只能裝自己很健康,爲了不讓外界人知道,他偏偏還就躲進了養老院。
直到,華木這孩子聰明絕頂,揪出來老謝濫用職權,刪改財務部流水賬,挪走了近乎三百多億。
如今,內奸已經繩之於法,他的病再也沒有支撐的來源,華中也交給了兒子繼承,一下子就感覺這輩子齊了,無憾了。
人的身體也就垮了下來。
“陳雙這孩子,沒能進咱華家的門,真是可惜……”華老爺子知道自己的手被兒子攥着,卻說了一句與他生前交代後事毫不相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