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個小時也就到了,嶺南呢,其實是縣級市,看上去繁華程度不比鳳城市差,可能是因爲幾個月前受災嚴重,火車所經過的地方還有不少處泡在水裡的屋框。
嶺南俺地理區域分的話,就在鳳凰山的尾部地區,所以被成爲鳳凰嶺以南,按照中國地圖區域分別的話,嶺南,也是屬於北方的城市。
沿途樹木指頭掛着金燦燦的黃葉,就連醫院門口的那條種滿梧桐樹的馬路上都落了一層樹葉。
清潔工不辭辛苦的打掃着,垃圾桶裡也堆了一簇又一簇的樹葉。
走進醫院,陳雙的心越發的有些慌了,這都過去了那麼久,是不是楚防震還說不定,萬一他康復了已經出院了呢?
又或者,根本不是他,或許早就人沒了呢?
懷揣着有些呼吸不上來的複雜心情,陳雙到了導醫臺處試探的詢問:
"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叫楚防震的病人?"
"哪個科室的病人?"導醫臺前還有一位老奶奶拎着布包,捏着一張掛號單不知道在哪兒掛號。
陳雙微微蹙眉,哪個科室?她不知道!
"骨科看看!"陳雙心想,如果真的是楚防震,他一定受傷了,傷着骨頭什麼的也有可能吧!
"對不起,沒有您要找的人!"導醫臺的小護士還算客氣,找了骨科的入院名單這纔回答道。
"……"陳雙心裡犯嘀咕,嶺南的醫院只是比鳳城第一人民醫院要小一些,但是,要是挨個兒的科室去找的話,恐怕也得找個小半天吧。
"那……"陳雙不知道怎麼問,後頭還有人拿着各種單據來問情況,陳雙怎麼一猶豫就被人給擠出去了。
這個點兒,都八點多了,怎麼還那麼多人?或許是因爲最近災區受難者比較多吧!
陳雙自說自話,待會兒,都要下班了,陳雙還是打算是急診科問問,急診一直都有值班醫生和護士的。
這麼想着,轉身順着走廊超急診走去,舒爾一個背影在前頭走廊拐角處出現,陳雙一愣,那個人的背影和楚防震好像!
不由得加快兩步追上去,才發現這個穿着白襯衫西裝褲大皮鞋的背影拐進了理療科住院部。
理療科住院部的門被自動彈簧拉扯着,發出吱呀一聲後自動關上門,陳雙透過門上方的玻璃往裡看,那個背影和楚防震十分相似的男人,手裡拎着打包回來的兩個飯盒拐進第二扇門內。
陳雙推開彈簧門,順着走廊走到了第二扇門處,裡面很寬敞,有不少簡單的護欄,和類似於傳送帶的健身器材。
裡面一共有十張牀,空地處擺放的便是康復器材。
靠着第一個窗子下的一張牀邊上坐着的是楚防傑,他把飯盒打開,從裡面掏出一盒米飯,另一個飯盒裡裝着的是酸辣土豆絲。
油亮香辣的三角辣椒絲兒若隱若現,將那土豆絲襯托的色香味俱全。
病牀上的人被楚防傑扶起來,隨後,把盒飯遞給了他。
牀上的男人一手捧着飯盒,一手拿着一次性筷子,吃的狼吞虎嚥。
此刻陳雙的目光像是趴在蒸籠上,被蒙上了一層霧氣,他好瘦好瘦,不光黑了,而且他捧着飯盒的手指頭明顯比正常人短了一些,指甲就像是沒打磨平整的玻璃,凹凸不平。
那分明是掀了指甲後重新長出來的模樣。
楚防傑下意識的餘光一掃,頓時怔怔的看向病房門外,他吸了一口涼氣,瞳孔急劇收縮,趕緊看着楚防震使了使眼色。
楚防震嘴裡還塞着他土豆絲兒,詫異的順着楚防傑的目光看去,這一眼,他定格了:
"誰?"
楚防傑面容平靜,只是動了動脣角:"你女人!"
楚防震近視度數快達到了五百度,他看不清。
"怎麼可能!"楚防震不信,繼續扒拉飯,可是,一口飯剛進了喉嚨,他便再也無法下嚥了,因爲陳雙已經站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距離,淚眼朦朧的看着他。
"我出去透透氣!"楚防傑放下二郎腿起身就走。
楚防震措手不及,可依舊傻笑着往嘴裡扒拉飯,看的陳雙一陣心疼,出口說道:
"演技真差!"
楚防震頓時放下手裡的筷子和吃了一半的米飯,嘴裡依舊咀嚼着,只是,食不知味,目光卻癡呆的看着窗戶外頭。
他是死裡逃生的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活着,只要活着就能娶她,只要活着……
他用雙手扒拉開被泥石流淹沒的車身,即便指骨發出卡卡作響的聲音,他只要活着……
哪怕是喝的是泥水,落入河流差點被沖走,他只要活着,可他感覺自己的腿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他拼命的掙扎,把大腿骨從石縫中拽出來的時候,已全然沒有知覺。
如果這條腿阻礙了他活着,他恨不得一刀砍斷,只要活下去!
一切恢復平靜之後,楚防震發現自己沒死,他卻反而悲哀了,自己的腿,至今沒有什麼感覺。
"你的腿怎麼了?"陳雙擦擦眼淚就要掀開薄被,可卻被楚防震摁住了被子:
"沒事,就是受了點傷,在養着!"
"怎麼會養那麼久?該不會是斷了吧!"陳雙忍着心頭這麼久以來的壓抑,依舊不忘記調侃他:"你說你的腿要是斷了,你咋上我家提親呀!"
此話一出,楚防震愣愣的看着陳雙。
那頭髮凌亂的像是雞窩一樣,原本俊秀的臉也越發的暗沉,眸子裡頭再也找不到以前那股頑固子弟的靈動。
就像是個天神被打落凡塵的農民工,看不到未來的希望,只顧得上眼前的溫飽。
楚防震看着陳雙,她眼眶紅腫,好像哭了很久,心裡頭那股子當時求生的希望即便被自己的現狀摧毀了,可那火焰頓時在心裡燃燒起來:
"你哭了……是因爲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