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麼想要個男孩?"陳雙沒有回答倒是反問道,她的眼眶有些滾燙,但是,陳雙吸了一口涼氣,還是回覆以往平靜的模樣。
"男孩不好嗎?可以傳宗接代!"陳老太太有些激動地站起來,這時候,黑屋外的鐵門被敲響了,老太太又恢復平靜的坐下來:
"女兒生的再多都是別人家的!你說,秀荷生的到底是啥孩?"
"三姨生的還是閨女,你滿意了嗎?"陳雙說到,陳老太太頓時癱軟,連之前義憤填膺的眼神也變得絕望模糊起來。
"您有六個閨女,生的全都是閨女,就五姨,被你賣到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柺子村的閨女,生的是男孩,外婆,您是不是很開心?"
陳雙心疼的說着,其實,生男生女和女人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是,陳雙不打算跟這個古板的老太婆去解釋,在她的心裡,生不出帶把的都是女人的錯,這種觀念在她心裡已經根深蒂固了一輩子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通的。
陳老太目光一怔,眼神再次有了生機:"你……你說啥子?五丫頭……是兒子?"
陳雙沒說話,陳老太太激動地說道:"讓俺看看,就看一眼!"
"五姨不想見你,要不然今天就跟我一起來看您了!"陳雙若無其事的說着,其實,她的心卻波瀾壯闊。
她甚至在迷茫那麼一瞬間,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把一個步入晚年的老太婆給弄進了監獄。
可是,她自己受的苦又有誰來替她承擔個分毫呢?
好吧,她起初的動機只是讓這個老太婆能把潘大明那個出生給指正了,那麼她絕對不會對一個老太婆動心思。
"爲什……"老太太聽聞陳雙的話剛要問爲什麼,可是,因爲什麼她難道不是比誰都清楚?
後半截的話她嚥了回去:"你……你跟你五姨說一聲……一切都是俺的錯……都怪俺!讓她帶兒子看俺一眼行嗎?"
言辭軟糯,語調透着無助和可憐,陳雙都差點被這種懺悔給感動了:
"外婆,我懂那麼一點法律,如果你可以指正潘大明,下次我帶五姨來,她要是能原諒你,我什麼話都不說!!"
說完,陳雙就離開了,陳老太太目光渙散的看着黑屋上頭唯一冒着朦朧黃光的燈泡,眼角的濁淚滑落到了耳畔。
離開了東大院,陳雙還沒回過神來,其實按照常理,陳老太雖然有販賣人口的確鑿證據,可她後來沒有再犯,這就在法律條款上得到了莫大的寬容,算是改過自新。
所以,如果五姨能原諒,她陳雙本來就可以無話可說,原本陳雙想弄的人是潘大明,和這個雖然沒有感情卻是陳秀蘭親生母親的血緣關係來看,陳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弄她一老太婆,這樣對她沒有半毛錢的好處。
希望她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要在盼着秀荷姨會生男孩的情況下,一味的包庇潘大明瞭。
一路上陳雙都在想這個事兒,回到杏花村,陳雙才感覺很累,很累,有時候還不如不用腦子直接去幹體力活,因爲體力活無非累着了歇兩天就行,要是腦力活幹多了,那可是"內傷"。
"不想了!"陳雙自言自語。
回到家裡的時候,陳秀芬已經做好了飯菜,雖然味道不如陳雙的手藝,可做的全都是陳秀芬爲姑娘家時候的手藝,說白了,這些都是老菜。
比如,窩窩頭,焦糊子(胡辣湯),還有洛饃,提起這種饃饃,恐怕在前世都很流行,有一道菜叫做羊肉湯泡饃饃,這種饃饃可不是那種發麪饅頭,就是洛饃。
薄薄的,只有兩三毫米那麼厚,圓圓的像鍋蓋的形狀,家庭好的,卷點兒肉饃饃雞蛋搗大蒜,家庭不好的抹點兒自己家做的麪醬,卷一根大蔥,類似於山東煎餅卷大蔥的吃法。
這頓飯吃的也都其樂融融,飯後,陳雙還在想探監的事情,陳秀芬走進了房間:
"雙兒,俺看你自打回來就臉色沒咋好看,是不是有啥子事兒?"
陳雙擡眸看見是五姨,笑着說:"嗯,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老太太想孫子想瘋了!"
陳秀芬略帶疑惑,陳雙慢慢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陳秀芬的臉色也越發的蒼白。
"五姨,這事兒您說了算,不管咋樣,你是當事人,有啥子想法別悶在心裡就行!"
陳雙搓了一把臉,她很多時候都想自己能像別的孩子那樣依偎在母親或者長輩的懷裡撒嬌。
可全天下的女兒家都行,哪怕是纏着父母要假裝,偏偏她陳雙就是不行,她也不許自己那麼軟糯,路,是自己走的,即便現在陷入兩難,她也沒有想過要違背五姨的決定。
"那個……雙兒,要不,你領俺明兒再去一趟?"陳秀芬看了看小雙,心裡頭似乎已經默默下定了決心。
"得等幾天,探監有時間限制,不能每天都去!"陳雙說道,陳秀芬遲疑的嗯了一聲。
剛要走,陳秀芬止住腳步回頭有些不安的問陳雙:
"雙兒,你的意思是說,俺娘願意認思思?"
陳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五姨糾結的是這個問題:"應該會的,思思是陳家唯一的男丁,她都盼了一輩子了。"
陳秀芬聽完,咬着下脣,眼淚在眼眶裡轉悠,轉身出了門。
她進了房間,關上門,這才讓眼淚流下來,這輩子她的這輩子,毀了,所有的苦楚,她自己一個人扛着,思思還小,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還有一位外婆的存在。
對於陳雙來說,接下來的這幾天她必須得時刻盯着八畝地了。
第二天清晨,繼宗打電話過來說,今天回不來了,明天他父親出院之後再回來,陳雙一人去了八畝地。
八畝地的菜棚已經搭建完善,陳雙走進去,看着綠油油的壯苗,那些蔬菜已經打了細小不起眼的花苞,陳雙還拽了拽收草甸的繩子,沒想到,繼宗這麼好學。
她只不過是當時帶他去過幾次一號菜棚和二號菜棚,跟他說了一下簡單的大棚構造,沒想到,他學的真快。
陳雙下意識的把一些多餘的花蕾打掉,有意無意的在手裡捏着,看來,她可以放手讓繼宗打理八畝地了。
"陳雙……"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菜棚那頭兒傳來,陳雙舒爾回頭看去,卻發現地頭兒根本沒有人。
明明剛剛那個聲音就是楚防震的聲音,陳雙輾轉出了菜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