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貨輪已經拋錨了,隨後,在禿子的指揮下,先不開倉,他自己一個人先到島上查看陳老闆的狀況,要不然,怕是人財兩空。
豐二爺親自帶着兩隊人馬在北岸接航,遠遠地看着禿子騎着摩托艇風馳電掣的抵達了北岸。
“讓我們老闆來接航!”
“醫生帶了嗎?”豐二爺像是沒聽見禿子說話。
“屁話,我們纔不是說話不算話的人,趕緊的,讓我們老闆出來接航,不然我不卸貨!”
禿子脖子一梗雙手叉腰,就跟豐二爺死磕上了。
回去的時候,禿子想了一路,也內疚了一路,他就不該懷疑陳雙放棄他們兄弟了。
現在好了,自己被扣在了“狼窩”,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倒是自在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咬舌自盡算了,省的連累自己老闆被威脅。
“你們老闆已經離開無生島了,不信你自己看!”豐二爺把玩着手裡的匕首,用匕首指了指海岸。
他交代過手底下人,最好是帶着陳雙從北岸繞一圈,讓他們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安全的離開了小島。
而且,這麼一轉,一定會引起宋德凱的注意,恐怕這個時候宋德凱那個大高個也已經離開小島了。
原本打算囚禁陳雙十年,以方便隨時命令他們常年供貨,可是,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無法駕馭。
論實力,他能跟海警對抗嗎?到時候連累族人傷亡,他怎麼對得起大哥和祖宗?
而且他的族人太需要這一批藥了,他不想再看到有人被隔離,然而只能等死……
禿子回頭把脖子上的望遠鏡拿起來之後,確實清晰的看到陳雙了,他一拍腦袋衝着兄弟打手勢,隨後騎上摩托艇返回卸貨。
隨船而來的是軍區解放醫院的傳染科大夫,以及一位助理護士。
豐二爺不放心,看着他們大箱小箱的搬運着登上島嶼,那倆穿白大褂的姑娘累的滿頭大汗,可卻莫名的心急如焚。
特別是看到兩個剛出生還沒滿一週歲的小孩,身上長滿了水痘,眼瞅着就要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們比豐二爺還緊張。
所有的擔心似乎都驗證了是他們瓦圖人小肚雞腸了。
豐二爺甚至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大陸人所謂的白衣天使是什麼樣的一種存在,她們的笑容和眼神都充滿了純潔和溫暖。
甚至在打針的時候,還不怕被傳染,安慰小朋友不怕,就像被蟲子叮了一下似的。
沒想到,自己的族人其實也是那麼渴望能活下去,沒有一個孩子哭。
豐二爺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剜掉了一塊肉,他竟然有那麼一瞬間,渴望大陸的生活。
畢竟,很多疫苗不能同時注射,還有一大部分是需要冷藏櫃的,所以跟預定的疫苗針劑數量相比,其實少了百分之六十的量。
當時老三就覺得有蹊蹺,因爲打完了這一波,兩位醫生就得離開無生島:
“二哥,我們是不是被耍了?你不是去過大陸嗎?說是要打很多針才管用,這纔打了一針就要走!”
豐二爺也很糾結,但是,他覺得這兩位白衣天使不像是騙人的,可是,身後還揹負着整個族人的未來。
這一刻,他第一次糾結了一個晚上,讓人給兩位醫生安排了最好最乾淨的木房子,送上的都是熟食,還有不少平日裡留着過冬的囤貨都拿出來了。
想想她們爲了給孩子消毒,包紮,打針,午飯和晚飯是一起吃的,豐二爺最終還是妥協了。
第二天清晨,他就親自把人送到了陳家貨輪上,放走了所有之前關押用來做威脅陳老闆的俘虜,放他們返回大陸。
他默唸:下個月的今天,希望如約而至,我的族人很需要你們。
至於那個女人,註定只是從他無生島上刮過的一股海嘯,一切過去之後,再也不可能存有任何交際,因爲,他們相隔三千多海里的距離。
“你站住!”陳雙冷冷的喊道。
宋德凱站在上甲板的梯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人,眼神裡充斥着一股驕傲。
他就知道,自己的女人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而她,是天地的寵兒,不管遇到什麼大風大浪,她依然能站在風口浪尖之中矗立不倒。
只是,女人,再也不要這麼拼命了,離開這裡之後,他會帶着她去想去的任何地方,遠離一切紛紛擾擾,他已經決定了。
放棄一切,守着她……守着他這一生摯愛。
豐二爺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他冷哼一聲:“怎麼?不捨得?”
“你欠我的還沒還!”陳雙一步步上前。
海風把她的齊腰長髮撩撥着,凌亂的像是展開的菊花。
豐二爺就知道,這個女人絕對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他不動聲色的掏出自己從不離身的匕首遞給她:
“只要你信守承諾,救我的族人,我之前欠你的,你看看我要補多少刀。”
陳雙面容平靜,雙眸如皓月,擡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匕首,拔出來看了看,這匕首一看就是老古董了,手把上還有一塊已經被手汗摩的圓潤敦厚的紅寶石。
“噗!”陳雙想都沒想,抓握着匕首橫掃了過去,豐二爺的臂彎頓時開了一道血口子:
“這一刀是你有眼不識泰山,打劫我陳家航運!”
豐二爺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血泉涌而出,看來,這個女人不打算直接一匕首紮在他心臟給他個痛快。
“這第二刀,是你輕薄我的下場!”
兩刀下去,豐二爺的身子在海風中有些微顫:
“還有嗎?第三刀……是我的鷹把你抓傷……”
有一種距離比絕望還要遙遠,他曾經奢求過這對堅毅的眸子裡能爲了他閃過那麼一絲……哪怕一絲的柔情,或者是不捨,裝的也可以。
可是,他連這個女人一個柔情的眼神都沒有資格擁有。
“第三刀……”陳雙咬了咬牙,直接往他腹部捅了出去。
可豐二爺這次抓住了陳雙的手,刀尖距離他的腹部只差不足一指寬的距離。
他低頭看了一眼,目光漸漸上移直到與陳雙四目相對:
“這一刀,能不能先欠着……我……必須得活着,不然我的族人怎麼辦……如果……你想要這一刀……等我的族人……無病無災,我的命你都可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