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章宇的聲音大了起來,在她眼裡趙福還算不上壞人,最多是沒有原則、委屈求全,可一邊是他姐姐和三代單傳的外甥、一邊是一廠之長和廠長公子,他也難辦,怎麼辦裡外都不是人,只不過是得罪一邊還是兩邊的問題。
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對申紀凱一分錢意思都沒有,躲還來不及呢...完全是他自己在YY,可這話章宇無論如何不能讓二哥知道啊!
章林又狠狠剜了一眼趙福,“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小章,你看...葉子輝的傷比你還要重一些,能不能...兩下相抵,我們賠你一些錢,就...別追究我...趙敏的責任啦?她還得照顧兒子...”
就知道會是這套說詞,章宇冷下臉,“趙**,一碼歸一碼!我對葉子輝出手是正當防衛,趙敏持刀是故意傷人,性質不同,你堂堂的工會**,也多少讀過書,不會連這都分不清吧?如果你不清楚,可以找律師諮詢一下。”
章宇說完,拿起手邊的報紙抖了抖,“我要休息了,趙**請回吧!”
這淡漠的語氣讓趙福的後背淌下了冷汗,這樣回去是無論如何交不了差啊!
“小...章宇,趙敏的事暫且不提,事情鬧大了對廠子也不好啊!你怎麼說都是軸承廠的一員,這主人翁...”
章林走進病房,不客氣地薅住他的衣領,“一點兒誠意沒有!別提什麼主人翁,你們就是這麼對待主人翁的?不讓你們吃點兒癟,真以爲自已是一方霸主啊!看你這煞筆樣兒,別特麼讓我動手,滾!”
章林這匪氣嚇得趙福不輕,“小洪、小洪...”
洪濤自始至終一言未發,看着趙福表演,他覺得趙福是又可恨又可憐,如果知道後面還有更大的響雷,他估計要跪下吧?自己也不好再裝聾作啞,擺擺手,“小章,你好好養傷,我和趙**一起回去。”
章林兇巴巴地說,“等着吃窩頭吧!”
送走了洪濤和趙福,夏勝利又屁顛屁顛地來了,“我看報紙了,這事就得鬧大,領導纔會重視,這回夠廠長喝一壺了。”
夏勝利怎麼看都是一副愉悅的表情,章林問道:“你這麼高興幹嘛?好像得了什麼好處似的。”
“嘿嘿,我叔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下你們相信我了吧?”夏勝利很是得意,“而且,那幫人就是欠收拾,不收拾都找不到北了。”
章宇嘀咕一句:“我看是你找不到北了!”
夏之光連續幾天,像擠牙膏一樣,每天擠出來半版,先是軸承廠的故意傷人事件、然後是派出所的不作爲、最後是軸承廠的貪腐,就像穿羊肉串一樣,帶出了很多的問題和製造問題的人,爲此報紙還發起了專題討論,持續發酵了十幾天,機械部也成立了調查組,一百多萬的數額放在十年後不算什麼,可九0 年,真的是數額巨大。最後申茂林、肖大兵、財務科長三人以貪污、挪用公款罪判刑;趙敏因故意傷害罪判處兩年零三個月有期徒刑,附帶賠償章宇醫療費、精神損失費一千八百元,並書面道歉。
精神損失費是章宇提出來的,現在的法律好像還沒有這一條,律師也是據理力爭,最後的判決結果還上了報紙,這也是夏之光的傑作,看過報道的百姓才知道,精神受到傷害也可以要求賠償。
......
拿着辭職申請,章宇站在軸承廠的大門口,初秋的中午,溫度適宜,天還是那麼高、那麼藍。在京城生活了八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被霧霾籠罩,此刻卻是神清氣爽,這是自絕退路、絕地求生?!
沒容章宇過多感慨,申大寶呱唧呱唧跑過來,“姐...姐姐!”
興奮、開心還有擔憂,大寶的臉上居然掛着淚水,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下一縷哈喇子,衣服也不再整潔。快兩個月沒見美麗姐姐,大寶有失而復得的喜悅,用袖子抹了一下嘴,雙手即刻捧住了章宇的手,“想...做夢!”
章宇掏出手絹,仔細地擦着大寶的花貓臉兒,“大寶乖,姐姐也想你...”
說到這裡,章宇的嗓子噎了一下,眼睛也酸了,這是軸承廠爲數不多讓她感到溫暖的人,五、六歲智商的大寶,如果告訴他自已要永遠離開...那無疑是在他稚嫩的心上插一刀,章宇怎麼忍心。
“爸爸沒了...媽媽哭!”大寶的眼圈紅紅的,“壞哥哥,打寶寶!”
唉,對申茂林的懲罰一定會殃及到武姨和申紀凱,可最最倒黴的應該是大寶,見識過人性的不堪,章宇能想像到家屬區的孩子和少年會欺負大寶,那是發泄、是一種弱者戰勝更弱者的快感!
“大寶不哭...”章宇包了一塊巧克力放進大寶的嘴裡,心裡有隱隱的不安,大寶後面的日子會很艱難吧?
嚼着巧克力,大寶流着鼻涕笑了,“好吃!”
辦公樓前的小廣場就這巴掌大的地方,才停留了幾分鐘,一樓辦公室的幾十雙眼睛全都掃了過來。
章宇不想引人注目,拉着大寶,“和姐姐上樓!”
206宿舍的門敞開着,鄧珊陰沉着臉站在門口,看到章宇和大寶也沒有退讓的意思,眼睛裡的怨恨像釘子要把章宇牢牢地釘在樓道里。
章宇無奈地笑笑,“鄧小姐,你是出來還是進去?總不能擋在中間吧?”
“好狗...不擋...”
大寶不合時宜的話激怒了鄧珊,她的聲音都劈了,“申大寶,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你家現在這樣都是誰害的,覆巢之下無完卵,你個大煞筆!活着有什麼用!”
章宇揪住發狂的鄧珊,聲音冰冷:“姓鄧的,你罵誰煞筆,你纔是徹頭徹尾的煞筆!”
鄧珊情緒失控,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天抹淚地控訴:“你有背景、有靠山,還來這裡和我們爭什麼?你不想呆這裡,悄悄離開不行嗎?非得要整這麼一齣兒?殺人不過頭點地啊!你把他們送進大牢,你又能得到什麼?損人不利己的事,你爲什麼還要幹啊...”
這特麼的,句句扎耳朵。
章宇輕輕踢了一下鄧珊,“閉嘴!來這裡幾天,別的沒學會,倒是把潑婦的本事學了不少,真讓我噁心!”
鄧珊已經沒有形像可言了,“我也噁心,我也不想這樣。我要是有你那樣的條件,我比你還有骨氣呢!誰特麼不想讓人仰視啊!”
我的條件?我有什麼條件能讓人仰視...章宇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