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裡充斥着飯菜的香味、汗津津的體味還有煙味，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室內不能吸菸一說，吃過飯的師傅們圍在一桌吞雲吐霧、侃大山、開一些帶顏色的玩笑。
章宇和子君兩個人故意延後吃飯，就是想躲開高峰，也懶得面對一雙雙眼睛，她們六個新來的女生好像已經烙上記號，屬於某某了，當然其中耀眼的章宇更是引人注目，要不時地接受人們的戳戳點點，還不能反感，誰讓你享受了特權呢？
排在隊尾，子君小聲嘀咕：“沒好菜了吧？別又給半盆菜湯。”
在2號窗口排隊的洪濤挑了挑手指，章宇會意地走過去。
“把飯盒給我，你去那邊等着。”
章宇看着角落的一張桌子沒人，點了點頭。
食堂裡亂糟糟的，章宇悶頭坐下又開始神遊。
“章宇，總感覺你和在學校的時候不一樣，內斂了許多，真像他們說的，社會改變你了？這也太快了吧？”
章宇看着趙秋生，咧開嘴說：“是你啊，怎麼會這樣說呢？”
“以前叱詫風雲的女俠，現在卻如此文靜，我就是很好奇。”
又是好奇，夏勝利也是好奇，好奇真的能害死貓啊！
以張羽的眼光看待章宇的經歷，就是小姑娘的胡鬧而已，和後世的校園霸陵相比還是很溫柔的，打打架、喝喝酒，掛個小彩，直接、粗暴，沒折騰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實習前的住院還是自已大意了。
或許是章宇的長相太出衆啦？與拳打腳踢不般配？
“只有熬豆腐了，將就吃吧！”洪濤把飯盒放在桌上，視趙秋生如空氣，“一個肉龍三兩米飯，夠嗎？”
章宇暗暗吐槽，“大哥，你喂ZHU呢...”
趙秋生嘴裡的米飯噴了出來，“我去，你這是給女孩子打飯？”
“你知道個屁...打飯的大姐、大媽稍微抖下手，就能剋扣你一半。”
哦，原來手滑、手抖由來已久。
“所以，你找認識的人打飯。”章宇明白了，難怪每次看到洪濤都是在2號窗口排隊呢！
“我只是想讓自已的損失減到最低。”
趙秋生有些氣憤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工廠的食堂還想掙錢？”
“說什麼呢，讓讓...讓讓！”
有人在後面踢趙秋生的椅子，“沒一點兒眼力見兒！”
正在氣頭上的趙秋生頭都沒回，嘴裡罵道：“讓什麼讓，一邊去！”
“嘿，廢特麼什麼話，趕緊給老子起來！”
狂拽的人是葉子輝，趙福的外甥。
洪濤擡頭，“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嘴裡不乾不淨的幹嘛？”
“少特麼狗拿耗子！”葉子輝乾脆把腳放在了飯桌上，“麻溜的！”
章宇實在看不下去了，“葉子輝，胡鬧也要有個度！”
“胡鬧？”葉子輝眼睛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張子君，更來勁兒了，“子君來了，識趣的趕緊滾開！”
這特麼算哪門子藉口......
章宇早看出來葉子輝對張子君沒安好心，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好直說。
“葉子輝，你不覺得自已很幼稚嗎？”洪濤站了起來，“可笑！”
此刻的葉子輝在章宇的眼裡簡直就是一個傻比......報到那天沒發現啊！
“你大爺！真特麼拿自已當根兒蔥啊？可誰拿你熗鍋兒啊...還不是孫子似的在車間拿焊槍！”
葉子輝一下子戳到了洪濤的痛處，兩年了，一直被某個嫉賢妒能的車間主任和潛規則壓制，被戶口所限，辭職都不行，他的臉氣得煞白，嘴脣都有些哆嗦，抄起桌上的飯盒，朝葉子輝的臉上砸了過去。
沒有防備的葉子輝被灑了一身的湯飯，脖子上粘着幾顆米粒，他惱羞成怒，手裡的飯盒也飛了出去，手裡沒了準頭，飯盒落在章宇的肩上。
“老大！”張子君一聲驚呼。
章宇抖抖肩膀，伸手在頭上摸了一把，新長出的頭髮有一公分了，很扎手，可她說出的話冰冷、扎心：“葉子輝，你太過分了！仗勢欺人、沒有教養...流氓、無賴...”
食堂裡安靜極了，寂寞的工廠最缺的就是娛樂，工人們對這些享有特殊待遇之人頗有怨言，都想看戲。
最後四個字真的扎到了葉子輝，她沒想到章宇會如此回敬他。
“小娘們，別仗着有幾分姿色就想開染坊，我哥們兒看上你是擡舉你，以爲自已得寵就爲所欲爲，還特麼跟這孫子勾勾搭搭，臭不要臉、小女表子...”
葉子輝嘴裡痛快着，卻沒看到章宇的巴掌閃電般落在他的臉上，結結實實的一下，很響亮！
葉子輝大瞪雙眼，一瞬間彷彿失意般呆住了。
旁邊的幾個人均是一愣，誰也沒想到章宇會動手，而且...快如閃電！
洪濤最先反應過來，拉着章宇的手，“走吧！”
“不！”章宇倔強地甩開，“對這種人渣的縱容就是對自已的侮辱。”
葉子輝的半邊臉很快腫了起來，嘴裡一股腥鹹，他扭頭吐出一口血水，中間混着一顆牙齒。
這得多大的勁兒！
“臭娘們！”嘴裡依舊臭哄哄的，三兩個脫下工作服，“打不服你我不姓葉！”
打女人？離得近的人都聽見了，只聽過打老婆、打女朋友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打女同事的。
章宇一來就脫產，還有傳言會進科室工作，自然引來很多人的妒嫉，可真要讓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在大庭廣衆前捱打，男同胞面子上還是過不去，幾個年長一些的師傅七嘴八舌地勸說。
“都特麼住嘴！”葉子輝又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猙獰地喊着：“躲遠點兒，誤傷活該！”
章宇這回是真的冷笑了，“葉子輝，你真讓我大開眼界！”
張子君握緊了手裡的長柄飯勺，調整着呼吸。
男女對打...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好事的人也不少，有幾個人還摩拳擦掌地興奮着，多少年了，第一次有這麼大的動靜。
洪濤擋在章宇前面，“這不是逞強的時候，退一步海闊天高。”
“忍無可忍、退無可退...”
令人沒想到的是葉子輝這個混蛋居然解下了腰上的皮帶，足足有五六公分寬，呼呼呼地抖動着劈頭蓋臉落下來。
章宇躬着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近葉子輝的左側，右腿頂住他的左膝，衆人只覺得人影一閃，一個過肩摔，葉子輝近一米八的大個子已經仰面躺在桌子和椅子的夾縫中間，隨之而來的是野獸一般的嚎叫......
“靠，高手啊！”
“牛逼~”
趙秋生在食堂外面喊着，“快快，太特麼欺負人啦！”
食堂外呼啦啦，技校的男生基本全到了，有拿棍子的、有拿鐵鍬的，還有拿磚頭的......
“幹嘛，要搞武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