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師卓別林有一經常用的套路,他的默片裡,踩人打臉一般都是這樣式的:從後面給那人屁股一腳,把他踢倒在地。
事實證明,這一套路極其有效,在電影院裡,反覆看到這樣情節的觀衆,依然樂不可支。
不論是獨裁者還是大資本家,被人在屁股上踢一腳之後,哪怕沒有倒地,那也是形象盡失,臉面都掉到了地上,再怎麼也撿不起來。
旁人看着爽,但對當事人來說,這就是一種會讓他羞愧欲死的屈辱——一如現在的馬聞晢。
他像餓狗撲食一樣撲到在地上,一隻手被文華踩着,屁股上被文輝加上了一隻腳,其實並不痛,但是,他都快哭了出來。
所謂跌落塵埃,就是這般境地吧。
他擡頭朝金翎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她完全沒有看這邊,在路邊和那個姓方的主任挽在一起,正忙着打電話。
所謂的無視,莫過於是。
他並不是被所有人無視。
國人向來好看熱鬧,馬聞晢今天也是被那些愛看熱鬧的熱心人從車裡拽了出來,有人見到那兩個小夥子這樣對付他,有些看不過眼,“你們怎麼能這樣?”
“那個傢伙自找的,”旁邊馬上有人補充,“要不是他三番四次的搶道別車,怎麼會出這麼多事?”
“個****的,怎麼不撞死他?”一個悶頭在路邊抽菸的車主激憤的站起來,“我都想揍他一頓,”
後面的車倒沒出什麼大事故,但是前面的車,除了那輛最慘的奧迪,還有好幾輛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現在的車可都金貴,剛纔的無妄之災,可也着實叫人心驚膽顫,找着了正主,誰還會客氣。
一個人帶頭,衆人馬上義憤填膺的聲討起來,男的還好,只是捲袖子捏拳頭,車裡那些婦女,一邊安撫着孩子,一邊七嘴八舌的問候着馬聞晢的各路母系親屬。
馬聞晢更願意被這些人無視。
“呸,”文輝鬆開腳,朝地上啐了一口,“希望你保險買的多,”
“只賠錢就夠便宜他了,”文華的腳在馬聞晢手上碾了一下,迎向跑過來的保安隊伍。
圍觀的當事車主,這時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沒有一個人站在馬聞晢那邊,他坐在地上,看着周圍那些對自己橫眉冷對的人,同樣冷着臉站起來,還不忘拂了拂自己的頭髮,掏出頻幕已經裂了幾道口子的手機,撥通了家裡的座機,“媽……,”終於忍不住語帶哽咽。
…………
方穎芝此時已經成爲了現場的總指揮,先讓趕過來的保安在後方50米外放置了幾個反光錐形筒,協助遭受波及的車主們,檢查車輛是否存在燃油泄漏之類的安全隱患,又讓人去旁邊買來礦泉水,最要緊的,是安排幾個人保護好這一片現場,重點是馬聞晢的那輛車,行車記錄儀,可不能讓人給掉了包。
更是親自出面跟車後的那些車主交換名片,互留聯繫方式,這些,可是馬聞晢尋釁最直接有力的目擊證人。
這事進展得很順利,對馬聞晢那樣自己找死還想找人陪葬的行爲,沒一個人有好印象,哪怕看馬聞晢的穿着,看他的車,這多少也是個有背景或者有實力的人,但是在人身安全面前,這些都是浮雲。
何況,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是國內鼎鼎大名的嘉盛公司辦公室主任,那邊那個安慰那些孩子的,就是嘉盛的金總裁,她們的實力和背景,又會比哪些人差?
尤其方穎芝還是一個美女。
男人在美女面前,是最容易正義感爆棚的,聽她一提,好幾位就踊躍說,“等下交警來了,我們一定爲你們作證,那輛寶馬應該全責,”
…………
幾分鐘後,當兩個騎着摩托車的交警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亂中有序的場面,一共波及到9輛車,亂糟糟的,但該保護的地方,都保護的很好。
受傷的人不少,但是初步判定,都是以輕傷爲主,當他們反覆覈實過後,頓時都送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沒有追究領導責任之虞。
“哪些是當事人?”一個交警拿着本子開始記,現場馬上亂了起來,“我是我是,”好多人圍過來,然後一致的指着馬聞晢,“是他的寶馬三次壓實線並道別車導致的,”
“我是當事人,”兩個穿着白襯衫的中年男人,帶着四個拿着包和他們西裝外套的小年輕,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還不忘整了整領帶,“天正律師事務所陳天陽,”那個帶着金邊眼鏡的中年人遞給交警一張名片和一份委託書,“我是邁巴赫車主的全權委託律師,”
他遞過去一張名片,“你稍等,”一個助手拿出一張紙,順道彎下腰,陳律師把公文包墊在他背上,刷刷刷的寫下幾行字,從另一箇中年律師手中接過公章蓋了上去,“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對這次的事故的相關證據申請保全,包括涉世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涉事車主的證言……,”
看他這架勢,兩個交警有些懵圈,用得着這樣嗎?看來這事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這麼簡單?
他翻了翻委託書,一眼就看到嘉盛上海的字樣,再看了看那邊就說看着眼熟的金翎,頓時一陣頭大,果然不是事事都能那麼順心。
他們也有些後怕,幸好,要是這樣一個人物出了事故,嘖,那一定得引起一場震動。
然而,他們沒慶幸一會,又一個讓他們頭大的人趕過來,一個穿着藍夾克衫的年輕人,皺眉看着現場的這麼多人,拿出一個上面有國徽的工作證給交警看了看,耳語了一句,交警臉色明顯又是一變,“我是江明凱,警察同志,我們要先帶馬聞晢去醫院,”
交警還沒表態,陳天陽馬上表示反對,“這不合程序,我們認爲這是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而且寶馬車主涉嫌交通肇事,我們希望首先能驗血,”
“醫院的救護車已經在現場,可以由他們先行驗傷,視醫生的診治結果再看是不是要馬上進行調查,”
“我代表我的當事人嚴正聲明,這種情況下,如果放任另一方當事人自行離開,由此帶來的一切後果,由兩位全權負責,”
“這位是?”江明凱眯着眼睛問,語氣和姿態,明確無誤的表明了他公家人的身份。
但陳天陽完全不吃這一套,他遞過去一張名片,“天正律師事務所陳天陽,嘉盛集團法律顧問,請問你是?”
“陳律師,”江明凱看都不看那張名片,也不說自己是誰,“陳律師,我尊重你的職業操守,也請你尊重我們的基本權利,聞晢受了傷,我們希望先帶他去醫院,如果因爲你的堅持,出現了什麼不可逆的後果,你能承擔這個責任嗎?”
“這位先生,有一點你要明白,這不是因爲我的堅持,法定的處理程序就是如此,”
陳天陽一看江明凱的做派,就知道他是什麼人,這時讓他把馬聞晢帶走,誰知道再出現的時候,就不會是一個司機呢?
這是天荒夜譚嗎,不,作爲律師,他聽過,也見過很多這樣的事情。
至於現場的目擊者,拜託,在很多人眼中,那都不是事。
“你的意思是,要警察陪着他才能去醫院嗎?好,我這就通知警察,”
江明凱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抱歉,”陳天陽搖頭,“我們堅持現場驗傷,現場抽血,勘察完現場後大家一起去交警隊做筆錄,大家說對不對?”
“就該這樣,”現場的車主們大聲聲援,“憑什麼我們在這裡驗傷,他就要去醫院?他的命金貴嗎?搞搞清楚,是他害得我們差點沒命,”
“禍害活千年,你看看他,剛纔還有力氣打人呢,哪像是有傷的樣子?”
江明凱不理他們,“吳副局長,你好,我是江明凱,小江,謝謝,馬主任挺好的,是小晢遭遇了一起交通事故,對,受了傷,我想先帶他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是,那好的,麻煩您跟執勤的同志說,”
“麻煩你接個電話,市交管局吳副局長,”他把手機遞給一個交警。
方穎芝也走了過來,見狀馬上開始撥電話,“孟區長,抱歉打擾您,我是嘉盛方穎芝,我們金總剛剛遭遇一起惡意交通肇事,謝謝您的關心,因爲司機處置得當,金總沒有受傷,”
“只是,在沒有驗血,沒有做筆錄的情況下,惡意肇事方,現在要先行離開,對,現在還在現場,好的,非常感謝,我等您,”
這還沒完,她跟着又撥電話,“您好劉局……,”
嘉盛雖然沒有和特定的領導捆綁,但是該維護的關係,自然也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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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沒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