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身紅裙的溫暖彎起嘴角時,許久未見自己女兒的王亞琴。
也莫名感覺到一種名爲氣場的東西存在……
“溫暖!”
什麼叫做氣場?
這一點衆說紛紜,有人說,氣場是指一個人氣質對其周圍人產生的影響,是對人散發的隱形能量的描述。
它和底氣,地位,財富,權力,美貌息息相關。
在溫暖的感受中,氣場的描述有些虛無,但卻存在。
因爲每次季風認真起來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季風的氣場,讓她安心,也讓很多人害怕。
就像是老闆走到公司裡,即使沒有說話,也會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溫暖對氣場的掌握,其實很早。
就是上學時,她發現自己只要足夠冷漠,找上自己的麻煩就會減少很多。
這是溫暖自己最直觀的感受,卻也是她最早對氣場這種東西的粗淺使用。
而和季風在一起後,季風對她的教導幾乎可以說是全方位的,從職場內容,到衣品造型穿搭,再到領導者的氣場培養,季風全部都會悉心教導她。
氣場一直都是可以培養的。
眼神冷漠,目光堅定而直接,永遠不要猶豫和躲閃,目光所及之人,要麼不敢直視,要麼看向別處。
聲音飽滿,即使是女性也要中氣十足,氣息平穩,而不是嗲聲嗲氣。
除此外,平靜的表情,隱藏在心裡的想法,還有直面問題的態度,都很重要。
溫暖很聰明,所以季風教的她都會記住。
脆弱的花苞被養成玫瑰,現在便是綻放的時刻。
“好久不見了,媽,近來身體可好?”溫暖的聲音很平穩,也聽不出喜怒哀樂,讓人琢磨不定。
按照慣例,王亞琴想要說點作爲母親的硬氣話。
可她看到溫暖就這麼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時,那些所謂的硬氣話,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王亞琴很不喜歡這種被溫暖死死壓住的感覺。
她看向身旁,身邊的幾人神色各異,其中最爲高大的竇丁,已經默默的走到溫暖身後,挽起雙手,面無表情的站立。
他的神態其實和溫暖有幾分相似,沒辦法,都是一個老師教的。
拋開竇丁不談,保姆小吳和葛雲潔兩人的態度,就沉默了許多。
她們默默的跟在王亞琴後面,卻不敢吱聲。
尤其是葛雲潔,剛纔在光華小區搬家時,身上的那股子活潑勁早已蕩然無存,目光裡甚至出現了閃躲和畏懼。
不知怎麼,王亞琴看到這樣的葛雲潔,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自己都感覺滿意,聽話的小葛。
卻對一直不聽話的女兒充滿敬畏,怎麼想都很不舒服。
她深吸了一口氣,擺足了姿態,想要展示一下作爲溫暖母親的權威,便對葛雲潔和小吳揮揮手:
“小葛,小吳,你們兩個別在這裡傻站着了,先去忙吧。”
葛雲潔擡頭看了一眼王亞琴,又看了一眼溫暖,隨後重新低下頭,完全沒有移動的意思,就這麼默默的站着。
而保姆小吳的表現就更直白了,直接站在原地裝死。
她們兩個人都是明白人,這種表現隱藏的信息已經非常明顯,在這個家裡,她們需要聽家主的,是家主給了她們一份優渥的工資。
家主有兩人,男主人季風,女主人溫暖。
而王亞琴,並不是女主人。
如果連這點事情都拎不清,那這工作也就別做了。
“你們兩個沒有聽到我說話嗎?”
王亞琴見兩人不動,更是火起,可她一出聲,小葛和小吳就直接原地裝死,就好像真的沒聽到一樣。
這時候,沙發上的溫暖才放下手中資料,很平靜的對兩個保姆擺擺手:
“好了,都別裝傻了,我媽的話都不回,是不想做了嗎?”
“沒有沒有,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記住,以後我媽說話還是要正面迴應一下的,收拾收拾,做飯去吧。”
“是,小姐。”
“是,溫總想吃什麼?”
溫暖做出了沉吟狀,思索片刻後纔開口:
“我媽今天來,她喜歡吃蘿蔔燒肉,幫她弄一個吧。”
“好的,我去買。”
“嗯,去吧。”
兩人見溫暖擺手,這才如釋重負從客廳離開,似乎是想要遠離這對母女交鋒的環境。
王亞琴見狀,胸口一陣起伏。
如今的溫暖,真不一樣了……
上次回家時,她還有一些偏激,但如今的她從容有度,短短半年時間,又成長了非常多。
她喜歡控制慾,喜歡獲得控制慾。
無論是保姆小吳,還是葛雲潔,都滿足了她對控制慾的強烈需求。
給了她一種上位者的錯覺。
她可以隨意的讓小吳和小葛做事,而她們只會哄着她,就像是小時候的溫暖那樣,無論她怎麼要求,溫暖都會乖乖的順從。
那是權力的滋味。
可在遇到溫暖之後,那種無形的權力就被剝奪了,而且是被自己的女兒剝奪的。
這纔是讓她感覺到不適,甚至憤怒的地方。
那個曾經聽話的女兒,上次回來就變得讓她感到陌生,而這一次,她已經有種完全認不出的感覺了。
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他吧?
季風?
強行壓下心裡的不適,王亞琴在溫暖面前還是能夠保持鎮定和風範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語氣還是那麼的生硬,那麼的理所當然。
不過這次溫暖並沒有進行對抗態度,而是對着她拍了拍一旁的沙發。
“媽,坐下聊。”
“我問伱話呢,溫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句話說不通就會立刻上火、動怒。
有很多父母都是這樣,只是大部分不至於像王亞琴對溫暖這麼的極端。
但這次溫暖是微微眯眼,翹起腿,雙手環抱:
“媽,你知道麼,我平時在公司裡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人這樣跟我說話的,他們也不敢。”
“額?”
王亞琴愣神間,一旁的竇丁突然開口:
“大嫂讓你坐下呢,聽到沒?”
突如其來的大嗓門把王亞琴嚇得一個激靈,她滿臉錯愕的看向竇丁,隨後很自然的坐在了沙發上。
坐下之後才感覺有些不對勁,只是她也不敢再起來了,畢竟竇丁還在瞪着她。
另一邊,溫暖“責備”的看了一眼竇丁。
“竇丁,那是我媽。”
“對不起,大嫂。”
竇丁有些羞愧的撓撓頭,在溫暖面前,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不過這孩子2米高,200斤,就有點駭人了。
溫暖收回了目光,輕輕擺手:
“算了,以後注意一點。”
“知道了,我以後一定注意。”
溫暖結束了和竇丁的對話,纔將目光重新移回王亞琴身上,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回來有幾天了吧。”
“幾天了?那你人呢?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回家?”
“媽,病態中的家庭如履薄冰,全是悲劇,而沒有避風港的小孩,是不期待回家的。”
聽到溫暖第一次在王亞琴面前,直言自己的家庭就是個悲劇,王亞琴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但更多的還是惱火。
她對這件事情的主要關注點,還沉浸在溫暖幾天都沒有回家這裡:
“你一個姑娘家,幾天不回來,你去哪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在溫暖的面前也越來越收不住。
可面對王亞琴的質問,溫暖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態度,卻沒有隱藏的意思:
“回來之後我不太想回光華小區,那裡不好的回憶太多了,乾脆就在季風家裡住了幾天,順便找了棟新房子,怎麼樣,媽,喜歡這裡嗎?”
“不是說房東要收房子?”
“那破小區怎麼可能收房子,是我讓他們騙你的,媽。”
騙你的!
騙騙騙騙騙騙你的……
這句話不斷在王亞琴耳朵裡回檔,自己看中的小葛,小吳,都可以爲了溫暖而欺騙自己嗎?
等等!
“你剛纔說,你在季風家裡住了幾天?”想到剛纔溫暖說的這句話,王亞琴感覺自己目眥欲裂。
“嗯。”溫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溫暖,這幾天,你,你們做了什麼?”
“我和季風是情侶,我們以後是要成爲夫妻的,當然是做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情。”
“溫暖,你們還這麼小,你怎麼能……”
“怎麼,這種事情你又想爲我做主了?給我找一個符合你心意的人?比如一個教師職編,或者一個公務員?
我知道媽媽就喜歡那樣的男人,年紀大點的那種,穩重,對吧?”
溫暖的語氣和言辭充滿調侃,這是以前從未曾有過的態度。
也深深刺痛了王亞琴。
公務員,編制,穩重……
這些其實就是她內心深處一直所向往的東西,也是她一直在溫暖面前反覆提及,強調的東西。
早在溫爸爸還在的時候,或許這些東西就已經被提及。
只是這些王亞琴所渴望的事情,一直都被她深埋在心底,從來都沒有在別人面前說出來過。
也就溫暖這樣和她一起生活多年,又心思細膩的人,纔會有所察覺。
“溫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哦?我說的不對嗎?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對於媽媽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樣?”
王亞琴尋求一份穩定的編制,在她們這個年代並沒有錯。
甚至可以說是正確。
但這種正確不應該成爲束縛一個家庭的枷鎖,牢籠,不該成爲把家庭拖入深淵的那隻惡魔之手。
這纔是溫暖想清楚一切之後,真正對母親不滿的地方。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王亞琴幾乎尖叫起來。
“如果媽媽真的很想要一個有編制的家庭,追求穩定,那就應該直接去找一個有編制的男人結婚,而不是去逼我爸。
但你把這個念頭化作了自己的執念,毀了這個家,然後又把它藏起來,作爲自己最深處的秘密。
直到我,我的成長,讓你看見了實現這個願望的機會,你又把它拿出來,對嗎,媽媽?”
“我都是爲了你好,我讓你胡說!”
惱羞成怒的王亞琴突然伸手,一巴掌朝着溫暖臉上甩去。
啪!
打向溫暖的巴掌被人穩穩接住,就像是剛到大學時,那場雨中,歐少瑜伸向溫暖的手一樣,被季風穩穩的接住。
這本來就是屬於溫暖和季風的男女混合雙懟。
上半場結束,下半場開始。
“怎麼了,阿姨,火氣這麼大?”
季風一身襯衫正裝,筆挺的站在了溫暖身旁,溫文爾雅,卻不容拒絕。
“季風!”王亞琴的瞳孔收縮。
季風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但她卻有點掙不開。
不過小季也沒有一直和丈母孃握手的習慣,對王亞琴微微點頭示意後,就鬆開了。
人家是有心臟病的。
就算有再多不滿,也不可能邦邦給人兩拳吧……
“回來了?”溫小暖笑了笑,好似對於季風幫她擋事很是理所當然,她甚至沒有從沙發上起身。
“嗯,去看了一下工作室,他們已經停止使用我們的名號了,還算不錯的結果。”
季風一邊說着話,一邊拆下了自己的領帶,遞給溫暖,夏天帶着領帶很熱,很不舒服。
溫暖順手接過領帶,隨後整理好,放在了一邊。
兩人之間的感覺,就像是相處多年的夫妻一樣。
和諧,融洽,自然。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東西,始終是相愛。
王亞琴越看越不舒服,她直接望向溫暖:
“溫暖,我們走。” 溫小暖眨了眨眼,沒有理會王亞琴,從季風回來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說話了。
季風會幫她處理好一切的。
溫暖撇過頭,把季風拽到自己身邊坐下,然後當着王亞琴的面親了老季一口,弄的老季臉色一紅。
季風:劇本里沒有親嘴這事啊?她又給自己加戲了?
安排好季風,溫暖居然打開了電視,再脫掉自己的鞋子,靠在沙發的一側,把腳伸進季風懷裡。
“季風,幫我捏一下。”
電視的聲音已經響起,溫暖繼續漫不經心的換着臺。
紅裙散落在沙發上,很長,遮住了大部分的腿,卻遮不住她那近乎白玉一般的腳趾。
剛纔的她有多高冷,現在的她就有多慵懶。
而季風是不會拒絕溫小暖,手指已經握住瞭如若無骨的白皙,在王亞琴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輕輕搓揉的起來。
不是,你們有沒有把她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裡?
答案是,沒有!
“阿姨不走嗎?還是想再歇一會兒?”季風理所當然的問道。
以前他會對王亞琴客氣,是因爲溫暖,現在他對王亞琴不客氣,也是因爲溫暖。
他只在乎自己老婆,如果丈母孃欺負老婆,那這個丈母孃不要也罷。
其實這種丈母孃PUA自己親生女兒的情況,在華國是非常常見的,只不過大部分都是有弟弟,或者哥哥的家庭。
像王亞琴這種控制慾PUA,相對來說沒有另外兩者那麼多。
而且最開始的一段時間,季風一直不清楚溫暖的情況,他是到了上次過年回來才仔細瞭解的。
早知道溫暖受了那麼久的氣,他早雞兒把人拐跑了。
“你……”
王亞琴見季風一點都不和她客氣,以前的那份友善蕩然無存,她瞬間失了方寸。
她的PUA和控制,只能應用在溫暖身上。
其他人,她真的不行。
“溫暖,我和你說話呢,你沒聽到嗎?”
見過不去季風,王亞琴選擇繞道去喊溫暖。
可溫暖只是唯唯諾諾的動了動腳,把腳直接塞進季風的衣服裡,繼續保持着自己的慵懶和態度:
“媽,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這幾天很累,想休息一會兒”
王亞琴:???
她徹底愣住了,有事先走?她能走去哪?
見她尬在原地,季風也沒有繼續讓王亞琴下不來臺,他一邊撫摸着溫暖的腳,一邊笑着說道:
“阿姨要是不走的話,就別站着了,坐下看會兒電視,小葛和吳姐她們,應該很快就會把飯做好的。
你要是有什麼想吃的現在也可以提出來,我去讓人安排。”
季風的淡然讓王亞琴挑不出毛病。
其實王亞琴內心裡一直都覺得,季風是一個不錯的男生,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這麼覺得了。
只是季風不應該從她手中帶走溫暖,這是王亞琴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溫暖是我女兒!”
季風點點頭,表示肯定:
“嗯,是這樣的,目前你們還沒有脫離母女關係,那我以後繼續努力?”
王亞琴:???……
縮在季風懷裡的一雙小腳抽了抽,似乎是在忍住笑,溫暖很少笑,因爲她是高冷的霸道女總裁,但她也有破功的時候。
比如季風懟人的時候。
而現在,季風爲了維護自己,去懟她媽媽,就更讓溫暖繃不住了。
不過溫小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季風直接掐了一下她的腳指頭,很用力的那種。
意思很明顯,你要是笑場,今天這事就辦不成了。
“呀……咳咳,嗯。”
溫暖腳指頭吃痛,只能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
王亞琴看了一眼窩在沙發裡裝睡的溫暖,一時間拿兩人沒了辦法。
窩裡橫這種情緒,也只有在自己的窩裡纔有用。
眼下這裡,並不屬於她。
她能嘗試控制的人只有溫暖,可現在溫暖不理會她,王亞琴只能把矛頭轉向季風。
原本的手段沒了作用,那就在道德上抨擊他們,可王亞琴不知道的是,這正合季風的意思。
就他本人而言,是不怕與任何人對弈的。
哪怕這個人是溫暖的媽媽,也無所謂。
“季風,你們現在才18歲,你知不知道……”
“我19。”季風打斷了王亞琴施法。
王亞琴嘴角抽了抽,差點就忘了自己剛纔想說的話是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要繼續說,季風確實像是預判到了一樣,又一次提前開口:
“阿姨繼續說吧,看你怪難受的……”
“……”
王亞琴閉目片刻,嘗試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重新開口:
“你們都還太小,很多事情分不清楚對錯,你們不能這樣的……”
“都成年了,不小了,而且成長這種事情,往往和年齡無關,阿姨所說的長大,無非是經濟獨立和行爲獨立。
這點完全不用擔心,我和溫暖早就已經可以實現財富自由。
現在的工作,其實更偏向於一種個人自我價值的體現與追求,也可以說是追逐夢想吧。
至於我和溫暖的關係,阿姨也可以放心,我們年齡到了就結婚,不會拖的,放心吧……”
季風說着,還舉了舉兩人中指的戒指。
中指代表着心裡有人,或者訂婚的意思,兩人這樣戴着對戒,其實有點私定終身的意思了。
“……”
王亞琴又一次沉默了,她的思想,理論,學術,社會經驗,在季風面前都站不住腳。
簡單來說就是說也說不過,PUA也P不上,道德綁架也失敗了。
難受是必然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說的這些是不是溫暖想要的?你有沒有爲溫暖考慮過?
溫暖,你起來,我跟你說話呢,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的願望麼?”
聽到王亞琴說這話,溫小暖的腳又抽了一下。
感覺到溫小暖的身體反應,季風眉頭皺的更深了。
因爲這次的反應並不是發笑,而是提到小時候的某件事時,那種自然而然的恐懼。
溫暖在害怕小時候的某件事。
那個所謂的“願望”?
讓季風蹙眉的可不僅僅是溫小暖的反應,還有王亞琴對溫暖的態度。
“阿姨別激動,坐下說和我說說吧。”
“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沒什麼好說的也可以說,比如說說溫暖小時候的願望。”
“溫暖小時候就說過,她是要當科學家的!”王亞琴一臉得意,語氣也十分肯定。
季風聞言瞬間蹙眉,她好像完全沒有了解過自己的女兒。
連溫暖的願望是什麼,都不清楚……
好吧,並不是所有父母都天生愛自己孩子,也不是所有愛,都是沒有目的的。
季風輕輕握住了溫暖的腳趾,想要平息自閉少女身體的微微顫抖,他搓了下額頭,嘆了口氣:
“阿姨,你確定那真是溫暖的願望?”
“不然還能是什麼?這可是她自己親口說的。”
“世上有太多父母打着‘我是爲你好’的旗號,企圖支配掌控孩子的人生。
那些他們眼中的‘好’只是他們爲了在人前炫耀、掙面子而強加給孩子的枷鎖罷,是人云亦云的各種攀比。
對於溫暖的願望,其實我有一些自己不同的理解,阿姨想聽聽嗎?”
王亞琴很想反駁,可季風的表情似乎不容拒絕。
“你說。”
“溫暖的願望其實很簡單,小時候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窮,缺了太多愛,所以她有三個願望。
想多嚐嚐全國各地的美食,滿足一下自己旺盛的食慾。
想多賺點錢,然後一個人窩在被窩裡,偷偷數銀行卡後面的零。
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相思相守,比如我。”
在季風指着自己的時候,王亞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溫暖,你現在翅膀硬了,有男人了,就可以不管你媽了是吧?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你起來說話!”
面對王亞琴噴出的唾沫星子,溫暖是想要回應的,不過被季風按住了。
今天的對話,還是他來吧。
季風再次對王亞琴擺擺手:
“阿姨,都說了別激動,其實溫暖心裡有沒有你這個媽,你自己比誰都要清楚。”
“你知道什麼?”
“我還真的知道,阿姨,你想要多少愛,才能證明自己一直是被溫暖偏愛的那個?
你揮霍掉的母女感情,其實是溫暖過去十多年的人生信條,是她從未對自己奢侈過的強烈情感。
她在達成第一名之後的反應,其實是想要得到你的肯定。
她賺到錢後的最大願望,就是爲你安排金陵最好的醫院,進行手術。
她在有了足夠能力的時候,也沒想過逃離自己的原生家庭。
你總是責怪溫暖不挺你的話,卻從未曾珍惜自己得到的所有,她即使貧窮也可以很快樂,但她的生活未曾有過一點甜頭。
溫暖一個月賺幾萬塊錢的時,都不知道KFC多少錢一頓。
我不是強調一定要出去消費。
但沒有認知的青春,是揮霍了誰的人生?
應該不會是阿姨的吧?”
季風很會說,至少眼下可以把王亞琴說的啞口無言。
而且正是因爲他有一對很好的父母,所以他才更明白王亞琴對溫暖的態度有多不好。
可王亞琴當然不會就此作罷:
“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罷了……”
“一個再出色的人,長期在緊張的人際關係和充滿壓力的環境中浸泡,也會變得黯淡無光,心煩氣躁,歇斯底里。
人需要去那些能夠滋養和託舉她的地方去,只有在好的環境裡,纔會自然而然的長出自己。
一朵鮮花長期呆在讓自己厭棄的環境中,只會讓它凋零和枯萎。
就比如,阿姨對溫暖的瞭解又有多少呢?”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怎麼可能不瞭解自己的女兒?”
面對王亞琴的嘴硬,季風其實也在壓着自己的火氣:
“你一直知道溫暖有抑鬱症對吧,但你從來都沒有把那病當成一回事,也沒有在她面前收斂過自己的脾氣,以至於我去溫暖的時候,她都會很害怕我和你說話。”
“……”王亞琴沉默無言。
季風並不打算就此停下,要說就一次說個清楚:
“她以前睡覺闆闆正正的不敢移動,你這個作爲母親的人,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那是她懂事了。”
季風聞言頓時有些暴虐:
“她懂事個屁,那是因爲她動了你會打她,她一個女孩子,半夜想抱自己的媽媽都不行,那不是懂事了,她是被你打怕了!”
“牀本來就小,睡覺不老實不該打?”王亞琴還在爭鋒相對。
“如果牀本來就小,那睡覺不更應該抱着睡麼?”
“……”
“你知道溫暖爲什麼生活條件那麼差,還要每天早上起來跑步嗎?”
“不是爲了鍛鍊身體?”
“表面是因爲跑步可以讓身體更健康,但實際對於營養不良的她來說,跑步只是逃離心理創傷和痛苦的一種方式。
她害怕停下跑步之後,消沉和抑鬱會追趕上她的身體,再次把她拖進深淵,懂了嗎?”
王亞琴被說的無言以對,她的瞳孔不斷晃動,呼吸也起伏的厲害,辯駁的話語已經詞窮。
可情緒越是極端,惡毒的話語就越容易說出口:
“無病呻吟罷了,花了那麼多錢,我看她也沒死成。”
季風的手指被溫小暖用腳指頭夾住了,因爲她感覺到了季風的憤怒。
她有點怕,怕季風真的動手。
不過還好,季風是一個情緒非常穩定的人,尤其是在解決問題的時候,感覺到溫小暖安撫自己,他也搓了搓溫暖的小腳作爲迴應。
深呼吸了一下,季風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不過那笑容中只有對王亞琴的嘲諷:
“阿姨,我不明白,溫暖從來沒有停止過自救,但你爲什麼一直想讓她死啊?
你就那麼恨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