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肖寒見她聽進了自己說的話,卻又換了一種輕鬆愜意的語氣道,
“不過,既是你想要知道的,我自是有法子幫你調查清楚,還有……”
語畢,他忽然俯身在她額頭落下輕淺一吻,那般細膩輕柔,又帶着凝重的呵護。
一時,長亭站在原地竟是不懂不懂,好像等的就是他這一吻似的。
待回過神來,她眉頭皺起,瞪着眼睛,道,“你什麼意思?”
想要罵他爲師不尊的,卻在他看向自己時眼底的輕柔含笑令她眸光不自然的移開,逃避與他視線的碰撞。
“無功不受祿這個道理,你不知道嗎?我幫你自然要點報酬了,這一吻……嗯,就當利息了。”
“憑什麼?一個吻才當利息!你……”話一出口,長亭忽然發現自己這是被肖寒帶着跑了,什麼報酬利息的,她竟是順着說了出來。
意識到這一點,長亭立刻噤聲,看向肖寒的眼神卻是三分埋怨七分嫌棄。可早了白眼的某位爺,心情卻是愈發的好。因爲只有在這一刻,纔會覺得他眼前的酈長亭也有着單純可愛的一面,而不是揹負着所有痛苦和壓抑的她。
“總之,你只需記住,在徹底查清楚錢碧瑤的底細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他復又認真的叮囑她,眼神明淨清透,彷彿之前偷吻她的好色之徒與他沒有半點關係。
長亭白了他一眼,語氣卻很鄭重,“這我知道。以我現在來說,沒有什麼比保存實力累積人脈更加重要。要不然也不會有韜光養晦一詞。”
肖寒看着她瞬間沉寂下來的眼神,這一刻,心,莫名抽痛。
……
十天後,長安街,十里錦門外
長亭與姑奶奶纔將離開十里錦,身後不遠處就響起嘁嘁喳喳的議論聲。
“這便是之前傳言中的那個酈長亭吧!嘖嘖……別說,這容貌氣質倒一點也不像是之前傳言說的那般粗鄙不堪!仔細一看,竟是比她的母親凌籽冉還要精緻三分。”
“是啊,那凌籽冉可是才貌雙全的大美人!曾經那也是京都第一美人,尤其是在詩詞歌賦的造詣上,不輸給世間男兒!原本以爲凌籽冉一世英名就毀在她女兒這兒了,卻不曾想,這酈長亭無論氣質容貌,都是勝過凌籽冉呢!”
“畢竟是凌家傳人,身上流淌着凌家血液!可別忘了那凌家老爺子是何等人物?是《中原大典》的編纂者,是先皇下旨認定的第一才子!若沒有他,哪來的《中原大典》!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酈長亭如今在酈家再如何沒有地位,可凌家唯一傳人的身份卻是事實!就因爲這個,酈家也動不了她嫡出長女的身份。”
就在這時,一道不屑的聲音尖銳響起,打破了之前一面倒的和諧議論聲,
“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嗎?這天下貌美的女子多了去了,不過是有幾分姿色罷了,就以爲能夠抹去之前那些不堪污點了嗎?浪蕩就是浪蕩!下賤就是下賤!這是她酈長亭一輩子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什麼酈家嫡出長女,就她也配?不看看她那德行,連自己的名字能不能寫明白都是其次!!”
“長亭不配當酈家嫡出長女,難道你配嗎?”姑奶奶帶着長亭走到開口的少女面前,威嚴氣勢如泰山壓頂,一瞬讓那少女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長亭瞧着眼前少女與邱鈴鈴有幾分相似,像是在哪裡見過。
邱冰冰被長亭一雙寒瞳盯的,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怎這酈長亭周身的冷冽氣質比身爲一品誥命夫人的酈家姑奶奶還要可怕。
邱冰冰壯起膽子,揚聲開口,“不過是一個沒孃的孩子罷了,我可是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豈會在這裡跟你這個小賤人一般見識!懶得繼續看你這張狐媚子臉!!”
邱冰冰說完,轉身就要逃。
下一刻……
“啊!我的手!酈長亭你幹什麼?!”
邱冰冰都沒看到長亭何時出手的,只覺得自己手腕一陣劇痛,胳膊已經握在酈長亭手中。
她疼得呲牙咧嘴的,眼淚在眼眶內打轉。
“酈長亭你放開我!我是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豈是你這個沒孃的野孩子可以比的!你!哎呀……”又是一聲童虎來自邱冰冰。
長亭捏着她手腕翻轉到身後,清冷絕色的面容瞬間逼近她面前,邱冰冰能看到酈長亭眼中倒映出的表情扭曲痛苦的自己。
“說我是沒孃的野孩子?我看你是忘了皇上收我做義女這一出!我這個你口中浪蕩的賤人,可是自始至終都沒說過浪蕩下賤這些詞語,一個張口閉口就只會吐出污言穢語的大小姐!我很想知道,你今天說的這些話,還有你當着一品誥命夫人侮辱她的家人這種種,都是你那丞相爹爹教你的嗎?是不是?如果是的話,我自是立刻鬆開你,去找你的丞相爹爹!如果不是!那你這個只會罵人的大小姐,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你以爲你配得上丞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嗎?”
長亭一番話,說的伶牙俐齒擲地有聲。
一旁看熱鬧的一衆世家公子小姐,都是目瞪口呆的看向酈長亭。看來傳言真的不能盡然相信,是誰說了酈長亭花癡蠢鈍,只懂得看美男行樂。一個花癡蠢鈍的人,豈能說出這番話來?
邱冰冰今兒出門雖然帶了丫鬟婆子來,但此刻因着長亭壓迫性的冷凝氣場,那些丫鬟婆子也都是瑟縮在她身後,每一個敢吭聲的。
姑奶奶這時上前一步,看着長亭緊緊抓着邱冰冰的手腕也不說什麼,正好趁此機會藉着邱冰冰做給其他人看,酈長亭已經不是昔日的酈長亭,由着他們傳來傳去破壞名聲!今兒她就在這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她撐腰立威!
“長亭是我酈家嫡出長女,今兒我把話撂在這兒,若是有人與長亭過不去,那便是與酈家過不去,與王府過不去!長亭既是凌家唯一傳人,除了要繼承凌家醫堡,過些日子,宮裡的選妃宴,自然也有長亭一份。”
姑奶奶此話一出,衆人看向長亭的眼神,變得愈發複雜感嘆。
這選妃宴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世家千金都能拿到名帖的,酈家雖是第一皇商,也就不過兩張,這酈長亭就佔去一張,剩下的一張,只怕就沒有陽拂柳的份兒了。
“其實酈家就是酈家,不明白之前爲何每每提到酈家都會牽扯上陽拂柳,不知是有人故意爲之,爲了凸顯她自己還是別有用心!但願那陽拂柳不要繼續糊塗下去,她始終不會是酈家人,即便是做了酈震西的養女,也跟酈家甚至凌家沒有多大關係。”此刻說話的是一道淡然的聲音。
長亭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少女鵝黃紗衣清秀面龐,身材高挑纖細,眉眼之間隱着颯然英氣。
這少女分明是在幫她說話,長亭不由朝少女微微頜首,少女笑了笑,轉身翩然離去。
圍觀的衆人也因着少女的話陷入沉思。
似乎……是那麼回事……
好像以往每每有不利於酈長亭的傳言,都會冒出陽拂柳如何溫婉端莊賢良淑德美言出來,兩相比較一下,也就顯得酈長亭愈發粗鄙不堪了。
此刻,邱冰冰臉色猙獰痛苦,長亭見時候差不多,狠狠甩開她的手,旋即拿過絲帕,仔細的擦過每一個手指,連指縫都細細擦過。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軟巴掌狠狠地扇在邱冰冰臉上,讓其他人見了,誤會邱冰冰是有多髒!長亭是有多嫌棄她!
“邱大小姐實在不必如此看着我!剛纔你滿口噴糞說的那些話,着實是對我造成了不小的污染。以後邱大小姐出門之前,還是找一塊麪巾包好你的臭嘴!不然……只怕整條長安街都要被你薰臭了!”
話音落下,長亭扶着姑奶奶轉身揚長而去。
留下邱冰冰站在原地,四周是掩嘴竊笑的嘲笑聲,還有指指點點的議論聲。
邱冰冰面子裡子都沒了,還連帶着丞相府也捲了進來,邱冰冰捂着臉哭着朝丞相府跑去,此刻恨不得裡克回到丞相府,躲進房間裡不見人!
酈長亭實在是太惡毒了!竟然說她滿嘴噴糞?!這讓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
回到書院的長亭,聽着禧鳳說的關於這幾天外面新的傳言,表情始終淡淡的,波瀾不起。
一時之間竟是有如此多的她在書院如何個安心學習,禮樂騎射都是進步飛快,更是寫的一手好字,這等消息都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京都大街小巷,更有之前她如何在十里錦外面應對酈夢珠和邱鈴鈴的刁難,更是在說書的一番演繹之下,將酈夢珠和邱鈴鈴當日的醜態還原的滴水不漏,世人何曾見過酈夢珠和邱鈴鈴吃癟的一面,自是聽得津津有味,而更有當天目睹經過的世家千金公子來一個現身說法,一時間,焦點都集中在酈夢珠對長亭的嫉妒以及邱鈴鈴的蠻不講理上。長亭自然之道,能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一切,想來,盡餘歡和殷鋮都從中做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