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和北天齊這邊,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而北天齊的目的就是如此。
“三小姐,之前在凌家書院與你同窗之時,就覺得你與衆不同,今日更是如此光彩照人。果真是……”
“小侯爺是不是跟每一個女子套近乎的開場白都是如此呢!怪不得聽着如此耳熟,我還記得在凌家書院的時候,你好像跟認識的每個千金閨秀都是如此開場的,嘖嘖!時至今日,也不換換,看來……是江郎才盡了嗎?”
長亭眨眨眼,卻是收回視線不看他。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是足夠其他人聽到。
北天齊面色一黑,正要開口解釋,曦兒卻是及時趕到。
“三小姐,您要的水果都放在那邊涼亭下了。”曦兒很聰明,看到北天齊纏上了長亭,懂得如何幫她解圍雖然她也很相信自家小姐的能力,對付一個北天齊綽綽有餘,只不過今兒這樣的場合,卻又不能讓北天齊太那看。
所以曦兒才如此說。
長亭衝曦兒點點頭。
這丫頭愈發聰明伶俐了,稍後可得好好地賞賜一下。
“我們過去吧。”
長亭起身,眼角的餘光瞥了北天齊一眼,“小侯爺若是覺得我剛纔說的不對,就當我開玩笑吧,雖然我不是經常跟不熟悉的人開玩笑,但誰叫我跟小侯爺也是同窗一場呢,雖然……我在凌駕書院的同窗有上百人,呵呵……”
說完,長亭悠然轉身,留給北天齊一個單薄纖細卻颯然無畏的背影。
北天齊暗暗握緊了拳頭,反駁的話卻被遏制在嘴邊。
所有話都被酈長亭說了,而且只那麼三言兩語的就堵住了他的話。這個酈長亭……真是讓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如果說,兩年前的時候,北天齊被酈長亭如此無視諷刺的話,他會生氣,會口不擇言,會憤怒不已。可是現在,在侯府經歷了一系列的打擊之後,他反倒明白,酈長亭越是強大,對他的吸引力越大。
他北天齊從十四歲到現在,六年時間,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不爲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越難拿下的,他越不放棄。
這樣一個清姿傲骨不等閒的女子,纔是配站在他北天齊身邊的女子!
……
京都商會這邊,晚宴進行的如火如荼。
對陽拂柳來說,卻是度過了人生最黑暗漫長的一個夜晚。
自從她逃出了山洞之後,卻是哪裡也不敢去。不敢下山,不敢露面。
那幾個殺手都是沒人性的,知道她毒死了齙牙,一定會想盡辦法的找到她,加倍折磨她。
好在,她對附近的地形很熟悉,也知道躲藏在哪裡不會被那兩個人發現。
她找到自己之前藏匿珠寶首飾的地方,是京郊另一處僻靜的小院子。俗話說,狡兔三窟,這話用在陽拂柳身上再合適不過。
不過,這也是她最後的藏身之地了。之前那個院子她是回不去了,那裡也藏了不少寶貝,可那兩個殺手一定會守在那裡,她只能忍痛放棄那裡的財產。
陽拂柳離開山洞之後,幾乎是一口氣跑下山,來到京郊的小院子。
連口水都沒敢喝,就是怕再被那些人抓到。
等她好不容易跑回了院子,關上院門,跑進房間,將整個人依靠在門板上時,頓時虛弱的癱坐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她記得自己上一次癱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還是被忽烈扎丹強暴之後,殺了馬上風的忽烈扎丹。
而這一次,明顯是比上一次更加痛苦,折磨。
她再次被忽烈扎丹的手下強暴!渾身傷痕累累,痛不欲生。
爲何,忽烈家族和木珠家族的人就是不肯放過她呢?一個兩個,都要佔她的便宜,將她置於死地才甘心!她陽拂柳又不欠了他們的!一直以來,都是她幫忽烈家族的忙!
這羣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陽拂柳坐在冰冷地上,背靠着堅硬的房門,周身是寒徹透骨的冷意。
已經是初冬了,她卻穿着單衣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也很想體會溫暖的感覺,可週身上下,無一處不是斑駁猙獰的痕跡,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之前曾經發生了怎樣殘暴的一幕?
她的清白之身,先是被忽烈扎丹那個老傢伙給奪走了,再是他的手下!她還剩下什麼?
即便現在守着那些金銀珠寶,可比起酈長亭擁有的一切來,又算得了什麼?她根本鬥不過酈長亭的!
更別說,酈長亭身邊還有那麼多幫手!隨便一個拿出來,都是爲了她可以赴湯蹈火的知己!爲什麼,她就沒有!
一個都沒有!!
錢碧瑤捂着臉,兩行清淚自指縫間流淌而出。
繼而,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她曾不止一次的發誓,今後再也不掉一滴眼淚!一定要笑着看酈長亭倒黴!
可現在……
同樣是被惡人擄走,酈長亭就能全身而退,還有那麼多人營救她。
到了她這裡,除了自己想辦法跑出去之外,再無其他法子。
爲什麼……爲什麼……
陽拂柳再也堅持不下去,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放聲大哭。
她到現在才發現,即便自己保住了那些金銀珠寶,卻是失去了比那些財寶更重要的清白和尊嚴!而且,她還殺了北遼的殺手!日後,她的活路在哪裡,她自己都不知道!
曾經,她是很有主意的性子,可此時此刻,卻是連下一步應該如何走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何時?
這一切,都是被酈長亭害的!是她!就是她!!
“酈長亭!你害我如此!你不得好死!!”
“憑什麼你可以呼風喚雨風光無限?!而我就要遭受如此痛苦折磨?當年,在宮裡,你爲何不死?你該死!你早就該死了!爲何還要活下來與我作對?!”
陽拂柳淒厲喊着,發狠的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將那本就殘破不堪的裙子撕扯的成了一條條的破布,彷彿此刻撕扯的都是長亭的身體。
彷彿唯有如此,才能發泄出她此刻心中極致折磨的痛苦。
可無論她哭喊成什麼樣子,都無法改變眼前的事實。酈長亭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讓一個連露面都不能的她,還如何能爭過酈長亭?
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到幾乎暈厥,不知何時,陽拂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睡着了。
等她醒來之後,整個人就好像散架了一般,身子還一會冷一會熱的。眼淚早就流乾了,她現在要想的就是如何將那些金銀財寶帶出去。可她曾經在京都那般高調,又出了那麼多事,認識她的人太多了,哪怕她喬裝打扮一番,也未必能逃過那些經驗豐富的密探的眼睛。
難道,她真的被逼上絕路了嗎?
不!她不能認輸!更加不能出事!
陽拂柳強撐着虛弱的身子爬起來,想要出去找點吃的。
這院子裡平時沒有人住,只有一個大嬸拿了她的銀子,每個月過來幫她打掃幾次,院子到算是乾淨,可也沒有吃的東西。
她想到這附近有一片樹林,這個季節應該還有柿子,實在不行她去買點柿子吃,或是其他吃的。
陽拂柳換了一件乾淨普通的衣服,頭髮也重新梳了一遍。
可無論她怎麼遮擋,都擋不住脖子上手腕上的傷痕,那些痕跡,每每看到,都讓她周身發抖,恨不得立刻抹去那些痕跡。
她如同一個賊,悄悄地溜出院子,臉上還蒙着紗巾,就是不想被人認出來。
從院子到那片柿子林,以前不覺得多麼遠的路程,這會卻是走上幾步就氣喘吁吁,小腹下還鑽心的疼痛,同時還有刺癢難忍的感覺。
她需要很大的忍耐力才能忍住不去抓撓,不去碰觸。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走到柿子林,她喊了十幾聲,嗓子都喊啞了,卻是沒有任何迴應。
“難道……沒人?是野生的柿子林嗎?”陽拂柳自言自語道。
她又扯着嗓子喊了幾聲。
依舊沒有迴應。
嗓子都乾的冒煙了,她實在張不開口了。
思忖了一會,便學着以前見過的那些小孩子爬樹的樣子,爬上了最矮的一棵樹杈,伸手摘了一個大大的柿子。
柿子摘下來,她拿着在衣服上蹭了蹭,張口就咬。
下一刻……
“嘔……”
陽拂柳一邊吐着,一邊從樹杈上摔了下來。
還好柿子樹不高,她只是蹭破了膝蓋和手掌。
“我的嘴巴……嘔,這是什麼味道?爲何如此澀?”
陽拂柳呸呸的吐着。
她根本不知道,有些柿子是需要特殊處理過才能吃的,大部分柿子剛剛摘下來的時候會非常苦澀難以下嚥。
“連個柿子都跟我作對,是不是?”
陽拂柳低吼一聲,憤然的將柿子高高扔了出去。
咬了一口的柿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路邊那棵樹幹上的馬蜂窩。
一瞬嗡嗡嗡的刺耳聲音在頭頂環繞,陽拂柳後知後覺的擡起頭來看過去。
下一刻,面如死灰。
“啊啊!救命啊!啊啊啊!怎麼這麼多蜜蜂!!不要啊!啊!走開!!”
陽拂柳尖叫着跳起來,什麼也顧不上,拔腿就往回跑。
身後,頭頂,是無數只瘋狂追趕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