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拂柳深呼吸一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可接下來錢碧瑤說的話,卻註定沒法讓她冷靜下來。
“真是沒想到,我們前腳才離了商會,後腳那小賤人就過去了!簡直是防不勝防!”錢碧瑤說着,渾身忍不住發抖。
若是沒有比較還好,這兩相比較一下,高低立顯。
他們過去是給那些商戶顯擺的,因爲陽拂柳可以跟長公主進宮面聖。可稍後殺到的酈長亭呢,不但可以進宮比賽,還帶來了有利所有商戶的好消息,這自然是陽拂柳比不了的。
陽拂柳坐在那裡,半晌沒吭聲。一貫是很能幫錢碧瑤出主意的她,這一刻也卡了殼。
連平時不怎麼在京都露面的臨安郡主都站出來主動幫助酈長亭,這其中的含義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
就是故意給他們施加壓力,讓她們在酈長亭進宮之前不要鬧事,否則,臨安郡主爲代表的其他人,都會跟她們沒完沒了。
陽拂柳現在竟是有種強弩之末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做再多努力也不能改變酈長亭進宮並且大放異彩,一切都是徒勞。
“拂柳!拂柳你倒是說句話呀!最近這段日子,聖尊也不怎麼聯繫我們,這光是靠着我們單打獨鬥的可如何是好?你看我們要不要今晚……”
“大夫人,我們切不可亂了自己陣腳!酈長亭走這麼一步,目的不就是爲了讓我們露出破綻被她抓牢嗎?我們按兵不動,便是最好的法子了、至於至於明天的比賽,宮裡高手如雲,強者如林,酈長亭在凌家書院或許還有幾分勝算,到了宮裡,她算得了什麼?”
陽拂柳耐着性子勸着錢碧瑤。
按理說,錢碧瑤也是個心思深沉歹毒之人,如今有這般變化,不過是因爲剛纔不知怎的被酈震西打罵了一番纔會失了分寸。
否則的話,錢碧瑤的手段不在她之下。
聽了陽拂柳的話,錢碧瑤冷靜下來一些,不過眼底的不甘卻越加濃厚。
“只要明兒不讓那個孽畜入宮!只要她不能進宮參加比賽,這會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錢碧瑤握緊了拳頭,牙關緊咬,咯吱作響。
陽拂柳垂下眸子,歲不說話,卻是記住了錢碧瑤現在說的話。
今晚,對她們來說,註定是個不眠夜。
可到了明天呢?
明天的明天呢?
將來的每一天,都註定是她酈長亭的不眠夜!
酈長亭,明兒一早,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
第二天,天陰沉沉的,空氣中籠着濃濃霧氣,看不真切。
猶如人心,必須一步步走進了才能看到,但有時候,你以爲你看到了,卻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看到的只是一個大概,人心這東西,連擁有這顆心的本人都未必能看透,更何況外人了。
經過一夜休息,長亭一早起來。
雖說比賽是在晚上,但是一白天的時間,足夠錢碧瑤和陽拂柳興風作浪了。
果真,長亭纔將起來,就聽到一個讓她遊戲人啼笑皆非的消息。
李志父子死了。
死在千里之外的烏城。
昨兒才死的,可這消息今兒一早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回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若非是加急飛鴿傳書,如何能有這個速度傳送回來呢?
而且又是昨晚!
正好今兒她入宮之前收到這個消息,其中的目的性再明白不過了。
最重要的是,李志父子的死已經全盤扣在了她身上。
李志父子雖然死在三不管的烏城,可他們父子二人在那裡一年多都沒事,偏偏現在死了,究竟爲何而死,不言而喻!
李志父子當年可是折磨長亭的元兇!不僅如此,後來還公然到凌家書院搗亂,雖然後來被趕走了,但李志父子無疑是酈長亭的仇人!
更是唯一知曉酈長亭在宮裡七年不人不鬼日子的第一見證人。
外面的消息穿的沸沸揚揚,無一例外,都是針對長亭。
一半是好奇她在宮裡那七年,究竟如何被前國師和李志父子玩弄,另一半則是想要探知李志父子活的好好地,爲何突然在酈長亭進宮之前死了!難不成是酈長亭爲了掃清自己前途上的障礙,暗中派人殺了李志父子不成?
京都衆人,議論紛紛,早就忽視了爲何酈長亭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在入宮前一晚動手!也就忽視了,爲何李志父子昨晚才死,今兒一早京都就收到了消息。
長亭纔將收到消息沒多久,院門就被人砰砰踹開。
能在這麼大清早衝進來的,除了酈震西也沒別人。
“孽畜!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酈震西瘋狗一般的叫囂着,怒吼着,恨不得整個京都的人都能聽到他在教訓女兒。
相較於酈震西的瘋狂,長亭則是另一個平靜的極端。
一身隨意舒適的月白長裙,裙襬點綴着輕盈秀麗的幽蘭花,花開朵朵,翩躚清麗。
這一幕看在酈震西眼中,卻是十二分的刺眼和痛恨。
若非這個孽畜的存在,他以前那些事情怎麼會反反覆覆的被人提及呢。
“父親,這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什麼意思?是之前在別的地方受了氣嗎?所以跑來我這裡了?”
長亭不緊不慢的說着,臉上隨意到淡漠的氣息更是看的酈震西火冒三丈。
“孽畜!每天死那麼多人,爲什麼死的不是你?!你活着,就只是給我酈家丟人現眼來的!現在你還捲入了殺人之事,你讓我這個老子的臉往哪兒擱?!”
酈震西跳腳罵着,滿目赤紅猙獰。 ωwш⊕TTKΛN⊕℃ O
或許在外面的時候,酈震西還能裝出一副儒雅大氣來,可是在酈家,他就是一條瘋狗。
比瘋狗更甚!
長亭掏了掏耳朵,眉眼卻是鬆鬆的笑開,眼底一抹冷嘲冷冷的落在酈震西臉上,如鋒利無比的刀片一瞬割過面頰的淒厲感覺。
“父親,不是因爲你是我父親,就能說些奇怪的話來。什麼殺人?誰殺人了?在哪兒殺的?證人是誰?證據在哪兒?報官了嗎?京都府尹如何處置的?怎麼還不將嫌疑人捉弄歸案?真是奇了怪了!”
長亭呵呵笑着,旋即走到院中涼亭下坐着休息。
“孽畜!我這個老子跟你訓話呢!你竟然還敢坐下!你給我滾起來!!”
酈震西指着長亭,罵的更大聲更難聽。
就是爲了讓所有人都聽到!
最好酈家外面的人也能聽到!看這孽畜還有什麼臉進宮!
“父親,我只聽說滾開!滾出來!滾起來是怎麼個滾法?不如父親先示範一遍給我看看,也好讓我照着做。”長亭呵呵一笑,坐在那裡,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你!孽畜!你找死!看我今兒不打斷你的腿!我讓你繼續氣我!!”
酈震西說着,從一旁抄起地上的藤椅就朝長亭腦袋砸來。
“父親,可別忘了,今晚我還要進宮參加比賽的,宮裡可沒傳出消息,不許我酈長亭進宮!如果父親打傷了我,那就是公然與朝廷作對!說你是欺君之罪也不爲過!”
長亭指了指酈震西的腦袋,這動作無疑是讓酈震西動動腦子,別跟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酈震西真想一藤椅扔過去,可是一聽到長亭說的,也知道,今兒自己要是真的傷了這孽畜,姑奶奶也不會跟自己算完!
可她今兒既然來了,自是不能罵這麼一頓就算完的!
他必須達到自己的目的才能離開!
至於他的目的,就是讓酈長亭這孽畜不能進宮!!
“老爺,老爺,您在這裡啊!您在這裡太好了!”
這時,錢碧瑤的聲音自院子外面響起。
不過三兩步就衝進了院子,眼角的餘光還不忘惡狠狠地瞪着長亭。
“老爺,外面的人都說肯定是酈長亭殺了李志父子,雖說烏城那裡是三不管地帶,但是堂堂酈家三小姐,竟是做出這等陰險毒辣的勾當,這以後,誰還敢跟酈家合作呢?
這豈不是動不動就要殺人放火的!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句話,用在她的身上就是空談呢!已經有不少商戶提出來,要老爺您給他們一個交代呢!否則,他們就要聯名上書朝廷,要求嚴懲酈長亭!!”
錢碧瑤說話的時候,更多都是得逞的興奮,哪裡有什麼擔心緊張。
酈震西聽了也是恨得牙癢癢,可偏偏,現在沒有朝廷的命令,還動不了這孽畜。
“孽畜!你都聽到了?!看看你乾的好事!你以前那些不堪也就算了!回到酈家竟然還如此不安穩!李志父子既是被送去了烏城,那就讓他們在烏城呆着吧,反正去了那裡,也是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可你偏偏卻殺了他們!現在還給酈家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來!孽畜,你要是今兒不解決了,你那兒也去不了!!”
繞來繞去,酈震西終是說出心中想法。
不過就是不想長亭進宮參加比賽。
只要長亭這次進宮失敗,那麼就等於是默認了李志父子的死跟她有關!
不是她殺的也變成她殺的!
能想出這個主意的,非錢碧瑤和陽拂柳。
而能在短短一晚上的時間就將這消息傳回京都來,也只有她們背後的聖尊做得到!
聖尊如此做既是爲了幫錢碧瑤和陽拂柳對付她!也是爲了試探誰在背後幫着她!
只有酈震西這個白癡纔會上當!又一次當了別人的箭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