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和賀嬤嬤也很爲難,站在慕越這邊,王爺沒有通房、侍妾及側妃,專寵王妃一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只是王妃的名聲難免爲其他人所詬病,諸如不賢善妒云云。
如果王妃有數子,日子一長,也沒什麼,人們只會說是王妃手腕好,能把丈夫的心挽住,就怕王妃無子!再說,男人好色,怎麼可能只守着妻子一人,若被外頭有心人趁機而入,倒不如自己先爲丈夫備下美貌丫鬟或好拿捏的良妾,正室要有正室的氣度及雅量,萬不能像小妾扭捏上不得檯面。
所以她們就怕沒有親孃教養的慕越,在這個事情上頭犯胡塗。之前慕越不知有孕,又出門在外,雖帶了薛嬪賜的兩個侍寢宮女,但誰都曉得,薛嬪居心不良,王爺怎麼可能會碰她的人,再說藍老夫人也給了兩個通房丫鬟的。
等到知曉王妃有了孩子,卻是那般危急的情況,王爺怕妻子、孩子一起沒了,寸步不離守着還說得過去,現在情況穩定了,總不好再拘着王爺吧?要是宮裡對此不滿,又讓人賜了宮女過來,可不會像上次那麼好運,有汾王來分憂了!
慕越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對兩位嬤嬤的勸說便左耳進右耳出,賀嬤嬤見狀便對朱嬤嬤搖頭示意,朱嬤嬤只好收了聲,圓兒她們早就避開去,聽到屋裡靜下來了,草兒靠在圓兒身邊道:“這兩位嬤嬤又來了!明知王妃不愛聽這些,偏又在王妃跟前提。”
圓兒苦笑,“她們也是爲王妃好。”
站在兩位嬤嬤的立場,她們這般勸說,也是應該的,只是,王爺心裡自有打算。很多時候王妃都是順着王爺,但王爺眼裡心裡則都只看着王妃一個。
嬤嬤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爲男人其實很善變,瞧着碗裡盯着鍋裡的男人多得是,藍家的男人心思不在女色上頭,王爺耳濡目染之下,便不似他在京裡的兄弟們那般渴求。圓兒有些感慨,她是嚴氏買進府的,原本就是打算,日後王妃成親了。她隨王妃出閣後,當通房丫鬟,並當眼線與嚴氏通消息。好讓嚴氏能掌控王妃的。
誰會料到,當年那高高在上的夫人,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憑心而論,老爺待她不是不好,該有的體面。富貴,幫襯嚴家,那會兒,嚴家幾有寧夏第一商家的架勢了!夫人雖無子,但有個嬌美可愛的慕雪小姐,要什麼有什麼。母女兩的生活,叫她這甫入府的小丫鬟看了實在好生羨慕。
變故突生,慕雪小姐死了!慕越小姐重傷。夫人也重傷,大家都以爲是將軍在外征戰結的仇家尋上門,萬萬沒想到,竟是夫人與孃家兄弟勾結外人,欲除去慕越小姐。好讓慕雪小姐取代她嫁入皇室。
後頭的這些,是圓兒自個兒推敲出來的。她不敢跟旁人說,看看老爺折磨夫人的手段,不讓她一死了之,而是慢慢的折磨她,讓她以爲自己有機會反盤翻身,卻又一次落入絕望的深淵,殺人不過頭點地,老爺這樣待夫人,那是有多恨哪!
草兒推了她一下,圓兒回過神,見朱嬤嬤兩人出來,圓兒忙上前福禮,賀嬤嬤眼神複雜的看她一眼,朱嬤嬤直接多了,皺着眉頭吩咐道:“進去好生侍候王妃!”
“是。”圓兒屈膝應諾,這兩位嬤嬤是王妃外祖母送來照顧王妃的,自與旁的嬤嬤不冋,圓兒向來甚是敬着她兩,只不過,她們對她總不如待草兒她們那麼親切。
送走兩位嬤嬤後,白露拉了琉瓏去耳房,圓兒讓草兒進屋去侍候,自己則是去書房繼續整理王妃那些書。
慕越見草兒獨個兒進屋,便問:“你圓兒姐姐呢?”
“她去幫您整理書房了。”
“哦。”慕越應了聲,讓草兒坐在炕旁幫她整理幾個木匣,草兒悶聲整理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王妃,爲什麼賀嬤嬤她們總要跟您說些,讓您不痛快的事啊?”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不痛快啦?”慕越反問。
草兒嘟着嘴,“只要她們說什麼通房的事兒,之後,您總是不愛說話,咱們逗樂子,您也是淡淡的,不像平常一樣,笑得開心,那眼睛都像太陽一樣亮亮的。”
慕越聽了她的形容後,忍俊不住,笑着問她:“我平常笑的時候,會笑得眼睛像太陽一樣亮亮的?”
草兒用力點頭,“平兒姐姐以前總說,她最喜歡看您笑,說您一笑啊!那眼兒裡頭就亮得眩人的眼呢!”見慕越來了興趣,草兒又道:“奴婢想,王爺應該也知道吧!他應該也喜歡看您笑,您看,王爺送您這些東西的時候,您就笑得跟太陽一樣,隔天王爺就又帶東西回來送您啦!”
慕越倒是當局者迷,被草兒這旁觀者點破,心裡不由暖暖的,原來她一直被人捧在手心裡啊!她還道阿逆老送她東西,討好她,是做給父親和兄長們看的,沒有想過,他可能只是爲了想看自己的笑臉而已。
草兒邊擺弄着木匣裡的簪子、步搖,邊道:“奴婢覺得,王爺爲了您真的很費心思呢!您看,您不喜歡沉澱澱的頭面,王爺便特意與內府訂了這幾款頭面。”草兒說的這幾件,便是初到京城,他使人送給她的頭面。
她從不曾在阿朔面前說她不喜那些首飾的原因,可是曾在前世對要求她盛裝打扮,進宮赴宴的阿朔說過,慕越忍不住重重的嘆口氣,雙手託着腮幫子,她實在不適合思考這種問題啊!看着草兒擺弄那些首飾。
草兒收拾好,將木匣一一蓋好,卻遲遲等不到慕越發話,擡頭一看,發現慕越竟然託着腮睡着了!
她連忙下炕,要喊人來幫忙侍候慕越睡下,甫下炕趿鞋,就聽到外間門簾響動,小丫鬟們輕聲請安。她束手垂首站在炕旁,東方朔進屋來,看到慕越竟坐着睡着了,俊目一凝望向草兒,草兒一悚,機靈的道:“王妃纔剛睡着,奴婢正要喊人進來幫忙。”
“嗯,去吧!”
草兒聞言暗鬆口氣,輕手輕腳的退出次間,往外尋人來侍候。
東方朔看着她們幫慕越拆髻卸簪除衣脫鞋。侍候她睡下後,親手幫她蓋了被,掖了被角。才讓她們退下,在牀沿坐了一會兒,便自去洗漱更衣。
待他回來,熄了燈上牀躺下,身側忽傳來:“阿朔。你送我那些首飾,我還沒謝過你吧?”
“嗯,不急,日子長着呢!有的是時候讓你謝。”
“你說,夫人會不會又整什麼事出來?”慕越在嚴氏面前喊她母親,私下卻只稱她夫人。
東方朔嘴角微翹。“沒有人幫她,她還能整出什麼事情來?”
方纔他們在外院說事,遠大奶奶讓人把嚴氏那兒的動靜通知他。“夫人一刻鐘前。分別使人送信去嚴家、藍永福家和程家。”
慕越打了個呵欠,頭一歪靠到丈夫的肩上,“他們還會幫着她?”
“岳父出門前,留了密信給大哥。”
“密信?”慕越問,東方朔應了聲。哄她:“睡吧!她掀不了浪的。”
※
這一夜,有人興奮的睡不着。有人睡得香,也有人整夜等候消息睡不着。
被竇將軍故意放走的刺客,因爲受了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纔回來,逆王得知,自己的計劃竟然被竇將軍那老女人,跟她那吃軟飯的丈夫給破壞了!氣得將屋裡所有的擺飾砸了一地,阿琪摸摸鼻子,徑自熬藥去,陸三娘原要追上去尋釁,被逆王一記厲眼給盯牢在原地不敢動彈。
逆王正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正好她送上門來,不拿她出氣,尋誰出氣?
他反手狠甩了陸三娘幾個巴掌,陸三娘那幾個嬤嬤見了皆憤憤不平,幾欲衝將上來與他拚命,奈何他身邊的侍從也不是好惹的,一個個橫眉豎眼凶神惡煞般的瞪着她們,之前與探子接頭的老漢不得不出面緩頰,安撫了逆王后,他親自把陸三娘送回房去。
陸三孃的奶嬤嬤是個精明的,早看出自家姑爺不是個好拿捏的,自家小姐又是個強的,當初看上個小軍官,原以爲能從藍將軍手裡搶個人纔過來,沒料到,她的眼光還真是好,那小軍官竟順王喬裝的。
此後,陸六娘幾個陸續嫁了,唯獨三娘不肯嫁,定要嫁順王,陸家不過一商戶,如何能與藍守海這等名將搶女婿,再說,以陸三孃的脾氣,豈是肯屈居於人下爲妾的,陸家長輩只得拘着她,不使她出門闖禍。
直到皇帝賜婚,順王娶親,陸家才鬆口氣,陸三娘又賣乖討好,這才允了她出京散心,結果這一散心,就散出個女婿來,陸家長輩們扼腕暗恨不已,因爲他們已爲陸三娘談了婚事,要高嫁進皇貴妃孃家大房,雖是續絃,但至少滿足了陸三娘想高嫁的條件,誰曉得這丫頭竟自尋夫婿,跟她大姐學!
實話說,這姑爺長得實不如順王好,雖是名門但卻是旁支,陸家長輩們挑他刺,卻拗不過陸三娘,人無完人,事無完美,陸家身份擺在那兒,想高攀順王,那是不可能的,尤其順王后來還把內府送的侍寢宮女退回去,說什麼不養白吃白喝的人,他的錢要用在刀口上!
現在尋了個這樣的女婿,陸家長輩們至少能慶幸,沒有淪爲談資。堂堂皇子養不起白吃白喝的人!不久,薛家長房倒大楣,陸三娘洋洋得意,陸家長輩們備覺臉上無光的同時,不免暗暗慶幸,沒有被牽連進去。
也因此造成陸三娘氣焰高漲,連自家長輩們都不放在眼裡了,又怎會高看丈夫身邊的人。
奶嬤嬤知道自己奶大的小姐是啥脾性,早早就攏絡了姑爺身邊的幾個幕僚,見老漢送小姐回來,忙上前福禮道謝,老漢與奶嬤嬤打過幾次交道,知道她是個明白人,便道:“嬤嬤好生勸勸夫人吧!爺外頭有要事待辦,事有不順難免心情不佳,請夫人別在這個時候往前去硬碰硬。”
“是,是,是,多謝先生提點,老身這兒代夫人謝過先生。”
老漢又囑咐了幾句,方纔轉身離去,走到院門外,回頭望去,不由輕嘆,曾幾何時,自己竟得親自安撫王爺的這些女人,免得她們給爺扯後腿?若是,王妃還在……他輕嘆一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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