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偏院,忽地一隻攫住了她的右手,慕越一驚,不及細想反手掙開的同時,右腳同時出招,往外偏了半步,左腳出擊,狠踢那人的小腿,左手也沒閒着,長指微勾,攻向那人的眼。
不想右手沒掙開,反被來人拉入懷,左腳踢中目標,那人悶哼一聲,頭偏到她的耳際,“小潑婦!這是要謀殺親夫?”
慕越冷哼一聲。“叫你偷襲!我不反擊萬一真遇上賊人咋辦?”
“要真遇上了,就有一堆人該吃罪。”話聲方落,只聽身邊一羣人抖簌着跪地直呼王爺恕罪。
慕越瞪了丈夫一眼,轉頭看他,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王爺那張黑臉立時撥雲見日,笑着讓她們全起來,她們戰戰兢兢的互相扶持站起身子,王爺卻像逗王妃上了癮,環抱着王妃喁喁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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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院門口兩盞氣死風燈在寒風中搖擺着,天色已晚,明亮的燭光照在那對夫妻身上,親密的剪影照在許多人眼中,有人羨慕,有人警惕,有人暗自思索,更有人妒恨異常。
偏院裡小院門口,佇立着幾個匆匆出院,想找王爺喊冤的女人,透過重重樹影看過去,王爺長身而立,懷擁那令人妒嫉的女人,怎不叫她們咬碎一口銀牙!
聽聞王妃自小混跡軍營,最是粗俗不堪,王爺以前養在皇后跟前,可是有玉面金童的美稱呢!與向國舅家的三小姐堪稱金童玉女,王妃這樣的女子,怎堪匹配王爺呢?她們雖是宮女。但自幼在宮廷中長大,雖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再怎麼樣,也比那隻會舞刀弄劍的王妃強吧?
瞧瞧她是怎麼管事的!明明她們什麼事也沒犯。王妃竟然狠狠的罰了她們,卻對兩個罪魁禍首輕縱,雖然妾身未明。處境尷尬,但是逼到這個境地了,她們不奮力一搏,難道要從此一輩子待在那小院裡,苦熬日子嗎?
幾個女人各有盤算,但眼下只有一個目的,把王妃給拉下來。她們纔有出頭的一天。
正當幾個女人在心裡盤算着如何引起王爺注意時,就見一道寶藍色的人影從她們之間閃了出去,幾個人定睛一瞧,原來是芳露,其他人撇了下嘴角。卻是款款挪移往偏院門口去,忽地一聲高揚嘹亮的女子哀泣哭訴,驚動了站在院門燈下一雙儷人,她們也嚇了一跳,不由加快腳步往院門跑去。
身着寶藍色緞繡折枝蘭桂比曱的芳露,朝東方朔那兒撲去,慕越被她的哭聲嚇了一跳,轉頭望去,赫。這誰啊?
黑燈瞎火中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原先跪在地上求王爺恕罪的衆人,反應可快了,立時挺身護衛在王爺、王妃身前,別小看她們只是丫鬟、嬤嬤們,做慣侍候人差事的。可比芳露這種宮裡養着,要教習皇子們通人事的宮人體力要強,幾個人只攔她一攔,她就眼睜睜的看着王爺及那可恨的王妃被人隔在她觸手不及的地方。
“放肆!是誰準允你們出偏院的?”一個嬤嬤大聲喝斥着,這些宮女們雖是宮中所賜,但她們身後的,纔是王府的正主子,王爺不管內務,王妃可是當家主母,她們的頂頭上司,她們又是跟在王妃身邊侍候的,就算那日偏院這些姑娘們爬上來,至多也不過封個夫人吧!生了兒子也未必能養在身邊,有討好她們的功夫,還不如拿來巴結王妃哪!
而且方纔王爺難得起頑心,竟然襲擊王妃,大夥兒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深恐王妃爲此惱了王爺,更怨嗔她們沒提醒她,誰知王妃竟然一聲不吭的與王爺過招,小夫妻兩耍花槍惹惱王爺,可把她們嚇壞了,幸好後來沒事,但從這點也可看出來,王妃與王爺感情好着呢!
因此她們不怕得罪住在偏院裡的宮女。
慕越倒是納悶,這女人哭什麼?她這幾日管家,看過賬,府裡並未苛待偏院裡的這幾位宮女,老實說,她們妾身不明,處境尷尬,能撈一點是一點,憑白得罪自己,她們可討不了好果子吃!若偏院的管事嬤嬤真薄待她們,自己方纔在偏院裡,怎不見她們出來說話,而是等到自己離了偏院,她們才冒出來?
雀兒悄聲提醒她。“王妃,王爺曾下令,未經允許,她們是不許擅出偏院的。”
這點慕越也曉得,因爲她們進府時,府裡還在趕工,工匠來來去去的,她們又是頂着教習皇子通人事的名進的府,本就擅於賣弄風情,故東方朔不想惹出什麼不好的傳聞來,只得嚴格管制門禁。
芳露終於見到王爺一面,暗喜他的英挺俊俏,更惱怒那討人厭的王妃讓這些不長眼的奴才攔住了自己,當即嬌聲的求懇着:“王爺!王爺!您要爲奴家做主啊!王爺!”
東方朔微偏了頭詢問慕越的意思,慕越無可無不可的聳聳肩,東方朔便道:“讓她說話。”
“是。”本要伸手堵她嘴的嬤嬤訕訕然垂下手,退至一旁。
“王爺,您要爲奴家做主啊!奴家不知身犯何錯,王妃竟要罰我們抄心經!”
東方朔微愣,“抄心經?”他是驚訝慕越出手太輕,不想芳露卻誤會了,她以爲東方朔聽了她的話,要幫她出頭,便迭聲道:“是啊!王爺!您要爲奴家做主啊!”
話聲方落,衣袂聲窸窸窣窣,又有兩三個女子從偏院出來,她們倒不似芳露這般急躁,出了院門站在臺階上,安靜的觀看着這方的動靜。
慕越沒有說話,雀兒她們簇擁着她,靜靜的看着王爺怎麼處置。
東方朔恍若未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他轉頭問慕越:“心經很長?”
“還好。”慕越想了一下,老夫人雖會晨起唸佛,但老太太只喜歡自己一個做功課,不喜旁人打擾,慕越身邊也沒有成天唸經的人,何媽媽忙着打理她的小院,遠大奶奶和聲二奶奶鎮日忙於家務,而且遠大奶奶是深奉佛理是實踐在生活當中,而非只口頭唸經的人,因此她還真不知心經長不長。
“嗯。”東方朔轉頭對芳露道:“這個家裡是王妃做主,王妃罰你,就表示你有錯,有錯當改,你未思己過,還胡亂告狀,可見是個不受教的,既如此,我順王府也容不下這等奴才。”
說到這兒,他示意慕越接話,慕越暗瞪他一眼,接着說道:“既然如此,來人,立時將她送回內府去吧!”慕越指着芳露,讓人把她送出府。
芳露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兩個粗使婆子過來,一個在她下顎動了下,不等她反應就己卸了她的下顎,令她說不出話,她還想掙扎,就見另一位嬤嬤往她手肘一按,一陣痠麻令她疼得哭了,站在偏院門口的幾個人,見芳露也不知怎麼被人整治,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人叉了出去。
她們見了心底冷氣直冒,這位王妃不好惹,王爺更是個心狠的,絲毫不憐香惜玉,芳露楚楚可憐的模樣,可見我見猶憐呢!誰知這麼一個美人胚子,就這樣被王妃給逐出府,王爺還樂見其成。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誰看不出來,原本王爺可以一氣把話說軏,把處置芳露的事交由王妃來,這是在爲王妃立威啊!
就這樣,偏院裡的宮女少了一個,站在臺階上的幾個人心裡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待知道王妃從孃家帶了兩個丫鬟回來,準備着要開臉侍候王爺時,她們心頭更是五味雜陳。
東方朔並未理會她們想什麼,他帶着慕越徑自回房。
回到房裡,何媽媽焦心的迎了上來,東方朔漫應一聲,徑去更衣,何媽媽則是侍候慕越去洗漱,何媽媽在她肩上按壓了幾下,慕越舒服的趴在浴桶邊上閉目養神,何媽媽卻不敢讓她就這麼泡在水裡,把人哄出來後,與平兒侍候着,穿上粉紅交領綾中衣,桃紅小襖及同色挑線裙,一頭烏溜滑順的長髮以大大的厚棉巾包着,回到內室後,何媽媽讓平兒去看看晚飯準備得如何了,自己則親自動手,幫慕越擦着長髮。
手裡動作沒停,何媽媽眉心深鎖憂心的問:“老夫人給您那兩丫鬟是想做什麼?您想怎麼安排她們?”
慕越把炕上一個圓胖的薑黃富貴無雙大迎枕拖到懷裡抱着,下巴抵着大迎枕,美目低垂的道“沒事,媽媽給她們安排住處吧!只是備着嘛!王爺要不要去親近她們,又不是我說了算,對吧?我是王爺的妻子,難道王爺不喜的事,我還能壓着王爺不成?不過王爺想要親近誰,就算我攔着,也沒用是吧?夫爲妻網不是,王爺想,我怎麼能說不呢?”話說的是輕巧,但是話尾方落,一滴清淚也順着慕越的粉腮滑下,那滴淚燒灼了何媽媽的心,也滴痛了站在圓花罩下的男人。
“你下去吧!”男人醇厚的聲音今日顯得特別黯啞,何媽媽一驚,擔憂的看着慕越,慕越朝她點頭示意,何媽媽三步一回頭的去了。
東方朔待她走遠,才步進屋裡,“餓了沒?”他柔聲的問。
“餓了。”滿月宴上,她吃得不多,連番折騰下來,肚子早餓得怪聲作響,東方朔聽見了也只微笑揚聲道,“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