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愣了下,什麼叫悄悄的呢?只道:“看門的婆子讓我跟大夫人說,那個叫春意的,還想謀害兩位小少爺。”
“什麼?”大夫人覺得眼冒金星,這……是怎麼回事啊?
“她說慕越姑娘的親衛們今兒一回府,就在幾道門邊守着,她就留了個心眼,讓守門的人警醒些,誰知還是讓那兩個婆子鑽了空,哄着守角門的張婆子喝了幾口酒,又見她醉了,就好心幫她守着,然後放李大表小姐和她丫鬟進院。
“李大表小姐一進去就往慕越姑娘那兒鑽,可是春意丟了李大表小姐,直往小少爺們房裡去,她在窗邊不知動了什麼手腳,然後才隨李大表小姐去慕越姑娘那兒。”
“你是怎麼知道的?”大夫人雙眼如炬的瞪視她,丫鬟憨憨的回答:“是看門的婆子跟奴婢說的,您也知道她們的性子。”
那幾個是大夫人派去守三房院門的,又怎會不知她們的稟性,最是嘴碎、受不得氣,又多事,原先派她們去守着三房,那是個閒差,主子長年不在,只需看好門,院子裡大體上過得去就好,雖不如在主子跟前走動的人體面,可是也不用忙得上火,辦不好差事,就會被主子發落。
沒想到藍守海他們今年會回來,而且一回來還住下了,慕越甚至要在府裡備嫁,大夫人就算想換人過去侍候,也沒什麼藉口,只得用着她們。
不過看門的婆子還會跟自己通消息,看來倒還算是機靈。
“不對啊!夫人。那春意與三房有何怨仇,要對小少爺們下手?”
大夫人一想,“難道是想除了兩個孩子,好讓李明秀進門當妾?”大夫人頓了下。“不然好好的,她去傷害兩個孩子做什麼?”
心腹嬤嬤急道:“夫人,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遠大奶奶把人送過來,說她們是賊啊!”
大夫人管着家,卻讓賊摸進三房,這算什麼事啊!心腹嬤嬤暗歎,早知道,她就該攔着夫人的。
“怕什麼,這是二夫人的親戚。就算我管着家,也不好管不了人家要自甘下賤要當賊啊!”大夫人向來和善的臉上,露出一絲戾氣來。“打她進門就沒給我好受過,我是嫡長媳,她怨婆婆看重我。讓我管家,她倒好,覺得人單勢薄的拉着個表妹,硬要把人塞進來給她壯聲勢!她真要這麼捨不得這表妹,大可領進門給二叔收房啊!”
大夫人咬着牙狠聲的道:“眼紅我生兒子,她生不出來,她有容人大量,怎麼二叔到死都沒兒子,百年之後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三弟妹進門。她要給下絆子,在婆婆那兒上眼藥,她去啊!幹麼拉扯上我?三弟一家好不容易回京來,她倒好,又跟那表妹親熱上了。”背地裡在婆婆那兒說她善妒,容不得人。那老爺的幾個姨娘怎麼都還活得好好的?那幾個庶子、女又是怎麼生下來還長大成人的?
“夫人。”嬤嬤重重的嘆口氣,大夫人說得有些急,氣喘吁吁的,右手扠着腰,左手扶着海棠花幾,“婆婆待她夠好了吧?疼惜她一個人,慕意丫頭出嫁了,日子不好過,將手裡的分出來,讓她管,還手把手的教着,結果呢?她倒算計上慕越了,咱們是恨不得把姑娘供着,咱們雖是親人,可終究沒幾份情分的,她偏送那些個妖妖嬈嬈的去侍候,想幹麼啊她?”
嬤嬤也不勸了,站起身用手拍撫着大夫人的背,想要安撫她。
“老夫人那兒不是都攔着她了嗎?”
“不攔着行嗎?她當我不知道,她原本買那些丫鬟打算幹麼,哼!”
二夫人以爲自己做的隱密,其實家裡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又不能攔着二夫人見家裡人,後來不讓表姑太太進門,也是二夫人不願見她,大夫人才讓門房攔着,誰曉得表姑太太耍那麼一招,大夫人不禁要想,二夫人前頭避不願見表姑太太,是在作態,就爲了要把李明秀弄進來住。
“我就說嘛!好端端的把她表外甥女弄進來做什麼!成天兒往三房那兒鑽,就爲了要讓她去給三房的哥兒們當妾?”
若說李明秀是爲慕越的嫁妝而去,大夫人是不信的,慕越是要嫁進皇室當王妃的,她的東西有不少是內府制的,那都是造了冊,上頭還有內府制的表記,偷拿出去,想當都沒地兒收,誰敢偷?
李明秀就算真的將慕越的東西偷到手,她也沒法當嫁妝,只能收在箱籠裡頭永遠不見天日,旁人,大夫人不敢說,但李明秀的性子,手上有可以顯擺的物什,讓她藏起來,不能拿出來對人顯擺,那就像要她的命一樣。
再想到春意的作爲,大夫人是認定了,二夫人私底下與表姑太太商議好了,先除了藍慕遠的兩個兒子,遠大奶奶再怎麼精明,一下痛失二子,只怕是撐不過去的,那李明秀就有機會了,若她們趁機偷拿了藍慕遠的什麼東西,等到塵埃落定,再推說藍慕遠與李明秀互相傾慕,如此一來,二房可就與三房關係更加緊密了。
大夫人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如此,因此當李明秀等人被送過來時,她便讓人把二夫人請來,要在她面前審李明秀。
慕越讓人以大嫂的名義,把人送去給大夫人後,就下令衆人緊閉門戶,只派秋月她們注意動靜,她讓雀兒幫自己洗漱更衣,然後她就上牀睡覺去了。
遠大奶奶聽到銀心回稟時,知道慕越竟是已經睡下了,覺得有些錯愕,但迴心一想,不睡能幹麼呢?這事本就不是她能管的,再不濟也還有她這個當大嫂的擋在前頭哪!
銀心看她滿眼通紅,一臉疲態,便勸她睡下,勸了好一會兒,遠大奶奶也覺真的撐不住了,纔在兒子房裡的羅漢榻睡下。
外院宴席早就散了,老太爺帶着兒子、孫子和順王在書外說話,聽到大總管來報,大老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大老爺卻在心裡嘆氣,妻子也不容易,進門後,孝順公婆、侍候丈夫照顧弟妹,又要生兒育女,身爲宗婦的母親雜事不少,大媳婦進門見她聰慧靈巧,就放了一部份權,教她管家。
誰知二弟妹進門後,卻覺得母親偏心,什麼好的都偏大房,二弟不計較,弟妹卻是輜銖必較,妻子事多,在母親面前侍候的時間就不如弟妹長,不免讓弟妹挑撥成功,也就是因爲這樣,她開始留她家表妹在家裡小住,姐妹情深的模樣,讓家裡上下不禁猜測,她是捨不得表妹,打算與她共夫嗎?
後來大家才恍若大悟,表妹看上的是三弟!
好不容易家裡安靜了幾年,這位表妹又上門了,現在更是鬧大成這樣……竟然想對以齊他們哥兒兩下手!藍守山轉頭看藍慕遠,只見他怒火中燒,掌中的小酒盞被他捏成了碎片。
“大哥!”藍慕攸喊他,藍慕遠轉頭看他,一雙眼裡滿是怒火。“你的手。”藍慕攸嘆氣,膽敢傷害他家的子嗣,活得不耐煩了!
東方朔在旁若有所思的道:“這件事,只怕不簡單。”
李老爺被關,他們派人查過,確實是衝撞得罪了人,纔會被關到牢裡去,至於他欠的賭債也是真的,但去表姑太太孃家打人?一般來說上門要債的,要打人,也是打那個欠債的一家,這些人卻跑去打人孃家的親戚,表姑太太孃家還算有點家底的,但上門把人打得半死,人家就算有錢,還會幫女婿還錢嗎?
他們倒是不知春意可能是黃指揮使的女兒,否則就會連想得更多、更遠。
因爲出了這事,東方朔也不好久留,便起身回府,藍慕遠兄弟送他出門,藍慕遠忍不住問他:“皇上真不打算幫北胡太子復位?”
“還得看看,總不能扶持一個白眼狼,日後給大周添亂。”
藍慕遠同意,藍慕攸想起這幾日與北胡太子交手的經歷,插嘴道:“這傢伙我覺得心機挺深的,而且似乎有人在背後教唆着。”
“是嗎?”
藍慕攸便將他們那日從北胡王宮逃出後,在城裡苦熬一日,想着要出城,隔日,北胡太子卻逼着他去救阿月娜一同出城。
“會是那天晚上,他見了什麼人嗎?”
“我的人守着應該是沒見外人,我在想,他的從人裡頭,應該就有北胡王給他的謀士。”
這有可能,北胡太子貴爲王儲,身邊的從人僅六十人,從北胡一路退往寧夏城時,折損了不少人,進了寧夏城之後,北胡太子又將剩下的人分爲兩半,一半隨他進京,一半則是化整爲零回北胡去。
“對了,他們住在四夷館裡,侍候的人都是安排好的?”
“那是自然,四哥現在是太子,調派一兩個得用的內侍,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三人邊走邊說,將順王送上馬車之後,藍慕攸纔有些遲疑的問:“大哥,你說阿朔他……“
“他怎樣?”
“他是不是變了?”
“你都變了,他能不變?”藍慕遠覺得待在宮裡久了,不變,那才奇怪!阿朔會變也是正常的,只要他對慕越不變就好。
藍慕攸撓撓頭,想想也是,只要他對慕越不變就好,不,還是變的好,變的待她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