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鬧着,小丫鬟笑嘻嘻的進門來道:“慕越姑娘,慕意姑奶奶和慕金姑奶奶回來了。”
慕越正要說什麼,竇將軍已道:“你家姐妹回來,你自去忙吧!這兒我們自個兒來就是。”
“那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竇將軍正揪着阿留,讓她試一件橘地遍地灑金的馬面裙。
慕越抿嘴笑着,朝左右看了一眼。“小心侍候。”
衆丫鬟齊聲應諾後,她才領着白露和琉瓏出門。
來到正房,大夫人身邊的丫鬟正挑簾出來,見她到,忙朝裡通傳。“慕越姑娘來了。”
老夫人朝她笑着招手,“你師孃她們都安置好了?‘
“在挑衣服呢!”
“你那兒的衣服都是小姑娘穿的,怎麼好讓你師孃挑,老大家的,你……”
話還沒說完,大夫人已接口答道:“娘放心,我已經讓人取了幾套,新做沒上過身的衣服送過去,好讓竇將軍挑了。”
“嗯!把我那些首飾也送過去,請竇將軍選用。”
“多謝祖母、大伯母。”慕越忙起身曲膝福禮。
老夫人一把拉她起來,“傻孩子,你師孃又不是外人,又是你六哥的先生,她能收服你哥那個皮猴,我謝她都來不及呢!只是幾件衣服、幾件首飾算不得什麼。”
一屋子笑語不斷,藍慕意見氣氛不錯,趁機提出要求,“祖母。孫女兒想跟您求個事。”
“哦?什麼事?”
藍慕意有些怯生生的起身上前:“孫女兒不才,大伯母委以重任。怕擔負不起,想求祖母恩准,讓我娘幫襯我。”
老夫人端着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藍慕意心絃膽顫,“也好,總不能老累着你大伯母,讓你娘躲懶。老大家的,你重新給她們娘兩兒挑個差事吧!只別忘了,我先前的交代。”
大夫人溫聲應了。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將老夫人交代的衣服、首飾整好,以檀木條盤託着。隨慕越回房。
老夫人留大夫人說話,大夫人便要女兒先帶藍慕意回去等她。
正房裡,老夫人屏退侍候的丫鬟,對大夫人問:“你道慕意丫頭是何意?”
“媳婦不知。”大夫人低頭回道。
“她是不是想攛掇着她娘爭權?”老夫人原不願這麼想,可是這孫女卻在這時提這要求,不得不讓她多想。
大夫人想了下道:“興許是想讓弟妹有事忙,也好過整天關着胡思亂想。”
老夫人想了下,點頭道:“若是如此就還好。要不是……”
“母親放心吧!慕意那孩子是懂事的。她娘就算爭得了管家的權,也不好出面應酬那些夫人們。”
藍守仁過世得早,只得了閒職。二夫人的誥命一直停在從六品,若家裡來客人,她只跟着老夫人、大夫人招呼人,不曾獨當一面過,更沒有真正理家掌事過,就算老夫人首肯,大夫人放權,她管不管得來,懸着呢!藍慕意又不傻,怎麼會攛掇母親去爭這個,要是得罪了大夫人,她連孃家都沒得靠。
大夫人忽地想到一事。“會不會是昨夜的事?”
藍慕意昨晚留宿,母女兩說的話,自有人通風報信給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一早藍慕意紅着眼告辭,婆媳兩都看在眼裡的。
“想來她是覺得她娘太閒了,想找事給她娘做。”
“既如此,就讓她們兩管那些器皿、物什吧!事雜且細,得花精神盯着,老二家的孃家人不大上門,她就這麼個表妹還勤走動,雖然那女人不着調,咱們卻也不好不讓她上門來,讓她忙得沒時間搭理她也好。”老夫人沉吟半晌後道。
大夫人曲膝應了,又與老夫人商議了些隔天的瑣事,纔回房去。
藍慕意正焦灼的在正屋裡坐立難安,藍慕金陪在一旁,頻頻打着呵欠,她聽到外頭向大夫人請安的聲音,立時跳了起來。
“娘啊!您可回來了。”大夫人還沒進屋,就已聽到女兒的嬌嗔。
“你先去歇會!一會兒用飯再喊你。”
“好。”藍慕金朝藍慕意揮揮手,回房去了。
大夫人讓藍慕意坐,將老夫人的意思說給她聽。“……你別我和你祖母,盡找些耗神費事兒的給你們,你娘心細,這事兒就要她來做,你好好跟她學,姑爺將來外放或分家,你都得把家管起來,能多學着點,對你有益無害,就算事砸了,也不打緊,沒人辦事兒是都不出錯的,出了錯,從中學習檢討,下回改進就是,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大夫人殷殷細囑,藍慕意覺得大夫人應該是知道,表姨母上門攛掇着母親的事了,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大夫人故意視而不見,教導她明兒該如何行事,又把管那些器皿、物什的管事媳婦喊來讓她見,說了明日這事是她管,讓她們找藍慕意回事。
藍慕意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的定下來。大夫人瞧她神色,心裡暗歎,二弟妹有個好女兒。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送了衣服、首飾去請竇將軍挑,消息傳到二房那裡,二夫人立時炸毛了,跳起來嘟嚷着。“憑什麼,憑什麼啊!我就知道老太婆偏心眼,偏的沒邊兒了!我孃家人來,就不見她們兩送衣服送首飾,就連給包茶葉,也小氣巴拉的,那野丫頭回來,拿我女兒衣服過去給她穿,還不夠啊!又帶個什麼將軍回來,連老太婆都掏壓箱底的貨送過去。”
二夫人的陪房方嬤嬤哀嘆,“二夫人。”二夫人氣壞了。
方嬤嬤扶額勸了幾句,藍慕意回來聽到便問:“這又怎麼了?”
“你今兒又回來作什麼?”二夫人不知大夫人請藍慕意相幫,看到早上纔回去的女兒出現,有些驚訝。
“明天迎春宴,大伯母怕忙不過來,讓我和慕金回來幫忙。”
二夫人冷哼一聲。“就知道指使你們做事,她怎麼不去喊那野丫頭幫忙?”
“慕越妹妹還沒出閣,府裡的事也不如我和慕金熟悉。”藍慕意不想跟母親扯下去,直言道:“方纔我跟祖母求了,讓娘跟我一起管事兒。”
“做什麼?”
“管器皿、物什。”
二夫人一聽惱火的瞪大了眼。“這是誰分派的?”
“祖母。”藍慕意道:“大伯母說了,母親心細,讓我好好跟在母親身邊學,娘,您可得使出渾身解數來,好讓女兒偷師啊!”
被女兒一拍捧,二夫人受用的呵呵笑,方嬤嬤忙又打迭了連番好話,哄得她高興不已。
掌燈時,二夫人去梳洗,方嬤嬤拉着藍慕意回房說話。
“大夫人怎麼會讓咱們夫人去管這事兒?這事雜又細,得花心思的,管得好是應該,管不好,可就落不是啊!”方嬤嬤從小丫鬟手裡接過燕窩粥給藍慕意。
“我知道,讓母親與我一同管事,是我求來的,祖母大概是知表姨母上門的了,明日迎春宴,她若又上門來,咱們不好攔着不讓進,只能讓母親被事情絆住,顧不上理會她。”
方嬤嬤嘆口氣。“我可憐的姑娘,虧得你懂事,夫人老是三言兩語就讓人牽着走,真是苦了你。”
“應該的,她是我娘啊!我就只有她最親了,總不能讓祖母厭了她,萬一相公外放,舅舅他們又少走動,我娘就剩表姨母一個能說些話的,若是她也不能上門了,我娘該怎麼辦?”
方嬤嬤輕拍藍慕意的手背,不再說話。
老太爺在外院設宴,款待佟軍師及順王,老夫人在內院設宴請竇將軍妯娌,因隔日有迎春宴,用過飯後,就各自散了。
竇將軍拉着慕越姐妹幾個,要她們幫她和阿留惡補下禮儀,藍慕金笑盈盈的應了,藍慕意猶豫了下,也應了,讓人回去跟她娘說一聲,晚上要睡在慕越這兒,幾個人嘻嘻哈哈的鬧了一晚。
隔日天還沒亮,藍府上下已經開始忙碌了,大夫人起身後覺得眼睛酸澀,讓丫鬟擰帕子敷眼。“大老爺呢?”
“老太爺他們昨夜都歇在外院。”
“慕金呢?”隨口又問。“今兒有事要忙,可不能讓她睡遲了,讓人去慕越姑娘那兒喊她和慕意姑奶奶起身,讓她們小聲些,別吵醒了客人。”
“娘,我早起了。”藍慕金笑嘻嘻的道,大夫人嚇了一跳,掀開帕子一看,女兒已穿戴整齊亭亭玉立在身前。
大夫人驚訝的問:“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是不是那兒不舒服?還是……”
“沒事兒。”藍慕金安撫母親,“我跟着慕越她們一塊起來的。”
“慕越已經起了?”這個侄女從一進府,每日都起得很早,她早起,大夫人並不意外,只覺女兒也跟着早起比較奇怪。
“嗯,竇將軍和阿留也都起身啦!她們已練過功用過早膳。”藍慕金有些感佩的道:“您不知道,竇將軍舞起槍來真是好看呢!還有慕越舞劍,就連阿留也耍的一手好刀。”
“她們,隨身帶着這些兵器?”大夫人怔了下問。
“沒有,是三叔院裡原就有的。”藍慕金又道:“娘,您和祖母送東西過去,讓竇將軍選用的事,二嬸知道後又發了頓脾氣!”
大夫人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二嬸啊!命好,不需要爲兒孫煩憂,只需管自個兒開心就好!”
藍慕金卻道:“可苦了慕意。”
“是啊!只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