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些客人之後,慕越立刻將人聚起來,讓大高嬤嬤一一詢問,結果讓人很失望。
奉命將黎曉桂請出府的嬤嬤們,都道自己不曾與黎曉桂說話,更不用說遞什麼東西給她了,大高嬤嬤臉色很難看,現在是二奶奶管着家,這些僕婦們都歸二奶奶管,卻管出這種來,大高嬤嬤很難快活得起來,何媽媽是七姑娘身邊的人,請來幫襯自己的,出事了難道能將責任往她身上推嗎?
銀心雖與她們一同去看着黎曉桂,但她一直都在外間,這事也推不到她頭上去!
“侍候她進去更衣的丫鬟們呢?去把她們找來。”慕越見狀,便打算先找出是將匕首交給黎曉桂的,既然她來時的那一身衣服都換下了,那匕首自然是換好衣服後纔拿到手的。
不一會兒,丫鬟們來了,大高嬤嬤一點人頭,發現不對了。
“少了一個人。”大高嬤嬤總算找到點頭緒,高興的連聲音都抖了。
“少了誰?”慕越問。
丫鬟們互相看來看去,硬是鬧不清楚少了誰,倒是那幾個奉命要請黎曉桂出府的嬤嬤們想起一事,“對了,那時有個夫人還是太太的丫鬟,擠在我們中間,還與黎姑娘咬了下耳朵呢!”
“那,那個丫鬟呢?”
再要細問,竟是無人知曉,那丫鬟的來歷。
好吧!這件事看來是查不下去了,慕越讓人去通知大總管,一面安撫大高嬤嬤幾句,“那丫鬟既非府裡的丫鬟,自然不關你和二嫂的事。”大高嬤嬤仍是有些惶恐不安,慕越對大高嬤嬤全無昔日那般幹練精明,有些疑惑。好生打迭了一通話,將人安撫好送走。
“大高嬤嬤怎麼變了?”何媽媽聞言嘆口氣道:“怎麼能不變?當初她來是親家母派來照看二奶奶的,她拿的是高家的月例錢,聽的是高家的命令,她只需護好二奶奶即可,就算她得罪了人,事後人家爲難的又不是她,再說那時。大奶奶沒有生育。二奶奶卻已懷上了,有一半的機會生男,那可是府裡的長孫,可惜二奶奶最後生了個閨女兒。”
何媽媽見銀心上前來交代事情,便住了嘴,等慕越把事情告一個段落。轉身回房的路上,才又接着把話說完:“大高嬤嬤接替高嬤嬤,來我們府裡。雖算是二奶奶的陪房,可拿的是我們藍府的月例,令她聽命的主子不再是高家。她行事自然不能再像先前那樣拿大,二奶奶後來習慣,什麼事都由大奶奶在前頭頂着,她不怎麼擔責,家裡頭侍候的個個是人精。連帶着對大高嬤嬤也輕待了,自家主子不硬氣,就算她硬氣,頂什麼用呢?”
慕越心有所感頻頻點頭。
“這些陪房們隨主子來到夫家,主子沒底氣,她們自挺不起腰桿做人,您瞧瞧銀心,她隨大奶奶嫁到我們府裡來,隨着大奶奶大權在握後,她說起話來是否就比大高嬤嬤硬氣許多?”
“確實如此。”
主僕兩邊走邊說,何媽媽說起進屋看着黎曉桂更衣一事,“您瞧,她多聰明,明知您派她去,是爲了讓她知曉詳情,回頭好與大奶奶稟報一聲,她就不攬事兒,一早避在外頭啥事都不多嘴。”
“嗯。”慕越點頭挽着何媽媽的手,“那黎姑娘幸而是個不懂武的,否則那一刀刺過來,知府夫人非死即傷。”
“您說,她爲何會出那一刀?”
“不曉得,不過倒也坐實了她有病在身,糾纏大哥全是因爲她患病之故,你看,她說有人要謀害她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何媽媽想到那姑娘的瘋狂,不由打了個冷顫。“不好說,興許是真的也說不定,總之她現在已被關進牢裡頭了,黎氏若想再藉她生事,只怕是難了。”
慕越輕笑:“不曉得父親他們安排的事,辦得如何了?”
“老爺他們忙他們的,您這事理完了,又要進軍營去了吧?”
“是啊!”
想到佟軍師壓根不讓她輕鬆,派了不少功課給她,她就惱得咬牙切齒。
※
藍守海之所以讓女兒出面去應付黎曉桂,除了他們是男人,不好出面與一個小姑娘理論,最重要的是,他們同日設下了陷阱,要誘捕那批刺客。
地點就正好在同一座廟。
照四皇子及其身邊護衛所言,那是兩批人,一撥下手狠辣,一上來便殺紅了眼,護衛與之拚搏,卻僅在伯仲之間,除有武藝的內侍能自保外,其他隨行的宮女、長隨、僕從全被殺了。
他們避往永寧山莊時,山腳下又遇上一批人,這一批是全力攻擊四皇子一人,幸得黃內官舍命相救,否則四皇子不會僅胸口受傷而已。可是感覺上這第二撥的人馬,不像是衝着他們去的,反而像是意外遇着了,見機不可失纔出手的。
隱龍衛借調東方朔的護衛,保護四皇子的安全,而東方朔身邊除有明師父和吳木森保護,還有他軍中的親衛、僚屬,怕將麻煩引回藍府,這些天,他都是住在自己的酒樓裡,和四皇子作伴。
散佈消息的事,藍守海讓自己的人去做外,還分了些給知府的衙役們,他們算是地道的地頭蛇,由他們的管道去散佈消息那是既快又廣。
果然讓他們請蛇出洞成功,順利的逮到了那些黑衣人。
酒樓後院的小樓裡,柯統領他們正興高采烈的喝酒慶賀,隱龍衛的頭領與他們喝了一杯後,就去審問犯人,東方朔命廚房精心料理一桌好菜,還讓掌櫃的取出十罈好酒犒賞大家。
四皇子兄弟與藍守海父子,則到隔壁小院去。
小院裡除了亭子,還有三間相連不隔斷的廂房,東方朔便讓人擺筵席在此,廂房前後都種着樹蔭遮天的桐柏,倒也不覺得暑氣逼人,前後軒窗洞開不遠處水聲淙淙。坐在房裡品酒倒也悠閒自在。
席面纔開,掌櫃的親自送來藍府大總管命人捎來的消息。
“怎麼會出這種事情?”藍守海看完後,震驚的問。“來人可說了什麼?”
“沒有,只送了信就走。”掌櫃的戒慎的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藍守海搖搖頭,將信柬遞給東方朔看。自己則對藍慕遠道:“這事抹平了,黎姑娘卻意圖行刺知府夫人和慕越,被抓進牢裡關起來了。”
“怎麼回事?”四皇子聞言一怔,藍慕遠兄弟緊皺着眉頭問:“慕越沒事吧?”
“信裡沒說。我們這就回去看看情況。這酒……”
東方朔面色凝重的起身道,“一起過去看看情況再說吧!”
四皇子知藍家人擔心藍慕越,聽弟弟這麼說,當下也不反對,一行人便往藍家去。
藍守海卻覺不妥。“四殿下,您不好貿然出去。萬一惹人注目,豈不是……”
四皇子擡手製止他往下說。“我知道將軍是擔心本王的安危,如今那些人都被擒住了。難道還會有什麼危險?”
“小心使得萬年船,總是當心點的好。”
四皇子卻堅持同行,藍守海拗不過他。拿眼去看東方朔,誰知東方朔焦心慕越安危,早已起身離座往外走了。
回到藍府,藍守海讓人把慕越找來,慕越知道父兄回來。原不以爲意,但聽到四皇子也跟着一道回來,不由挑高眉頭。
不是說有人行刺他嗎?怎麼還能到處亂跑?儘管心裡疑惑,慕越還是讓雀兒趕緊幫她更衣。
“姑娘,老爺不是回來罵您的吧?”
“罵我什麼?”慕越不解,瞠大水眸望着雀兒。
雀兒扭捏着道:“老爺讓您把黎姑娘的事情給解決了,可最後您卻把她送進牢裡去……”
“嗯,事情是出了狀況,不過凡事沒有十全十美的,就算計劃得再周詳,都有可能會出錯,我們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仙,也會有做錯的時候呢!更何況是我們,別擔心,我爹不會因此罵我的,倒是有可能罰我寫事後反省文書,唉!佟先生派得功課多,要是爹也要踩我一腳,我的手可要累壞了。”慕越抱怨的嚷着,雀兒訕笑着歉然道:“姑娘只怕得自己擔着了,奴婢那一手字,誰瞧了,都看得出來不是姑娘寫的,就不幫您做功課了。”
“沒關係,回頭好生侍候着就是,對了,府裡的丫鬟們你都熟嗎?”
“灑掃院子後園的不是全識得,但奶奶、姑娘院裡的大小丫鬟,就都還熟,您問這個做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在想,咱們府裡的丫鬟、僕婦不少,那個嬤嬤怎麼就確定擠在她們之間的丫鬟,不是我們府裡的,而是跟着那些客人來的?”
慕越處理黎姑娘一事時,雀兒留在院裡,所以並不知道花廳裡發生何事,聽慕越這麼說,立時被嚇哭了。“姑娘,您遇着有人行刺,怎麼渾不當回事啊?”
何媽媽這時端着安神湯進來,“可不是,姑娘膽子也忐大了,奶孃我現在想起來,這心口就怦怦的亂跳呢!來,快來喝完安神湯。”
慕越事後想想也覺得有些駭怕,萬一她沒及時把知府夫人扯開了,知府夫人只怕小命不保,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己若沒制服黎曉桂,自己會發生何事。
何媽媽因是在旁看着,那感受竟比慕越強烈些,當下發生時,何媽媽只覺得害怕,怕慕越出什麼事,事後,卻猶如踩在雲霧裡頭,一腳高一腳低的,不是很踏實。
她雖一路與慕越說着話回來,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有種如置身夢裡的錯覺。
慕越接過安神湯,一口飲盡,轉頭交代雀兒:“你去探探那幾個嬤嬤,看看還有什麼是我問話時沒想起來的。”
見雀兒點頭後,慕越才帶着草兒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