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慕越沒給他太長的時間驚訝,她趁着被他推往前的機會,順勢腿一屈,隨即飛撲向前,那人反應極快,探手要抓,只攫到她的辮子,他用力一扯,就將慕越扯回來,慕越手往腰間一探,卻摸不到她的刀,。
她這纔想起,剛纔打開壞孩子那匹馬的馬欄後,這人以匕首抵着她脖子時,同時敲掉了她手上的刀,她驚呼一聲,地上那人獰笑着,喊着要那男人殺了她,好騰出手來救她。
男人有些遲疑,慕越的辮子被他纏到手上,把人牢牢的扣在手邊,他看了下火勢,發現馬廄裡頭的火勢並不強,只有前方火較大,有些惱怒的追問着:“這火你放的?”
“是啊!”女子口氣有些興奮,貌似在邀功,慕越不敢亂動,雙眼在地上搜尋着,方纔她把那女子的匕首和火摺子掃向自己,不過她沒有去撿,地上到處散落着草料,壞孩子衝出去的時候,不知將之踢到何處去。
她眼角掃到自己的刀,落在約十步之遙,暗想,就算掙脫開此人,只怕也拿不到刀,就又被制服了。
男人正在斥罵那女子。“你這笨蛋,放火有你這樣的嗎?你先在門前放了火,一路往裡頭走,那火可是往裡頭燒,你怎麼逃啊?”
“我,我,嘶!”女子疼得直冒冷汗,還邊要辯駁,“我纔沒你想的那麼笨。啊!我就想騎馬好衝出去。”
慕越已然猜出她的作爲了,忍不住在心裡暗罵笨,前頭着了火,馬兒最是敏感,更何況那女子身上還帶了血氣。她一定是殺了老丈們之後,一進馬廄就先放了火,往裡走之後,才發現門口的火勢大,她若要衝出去,肯定要從火中穿過去,她又不像慕越是浸溼身子才進來的。
她不敢冒險,於是想要騎馬衝出去,但馬兒已經受到驚嚇,不是那麼好控制的。尤其她還挑了所有馬兒當中脾氣最差的壞孩子,壞孩子肯定不從,撒腿亂踢,逼得她將馬又關回去,要退開另尋馬匹時,卻被不知何時被壞孩子踢壞的木柱壓住了。
所以自己將馬匹放走的時候,她纔會那麼驚慌失措,。
男人見慕越是個小女孩,便沒將她放在心上。反正已經制住她了,他半跪在女子身前,想要單手挪開壓住人的木柱,不過那根木柱不小,足有男人大腿的兩倍粗,沉重厚實的木柱讓地上的女子幾乎喘不過氣來。只不住的輕喘着氣。
男人見狀着急不已,扯下腰帶,將慕越的手綁住,將她丟到一旁。雙手用推開木柱,女子緩過氣來。抱着男人的頸項痛苦的抽泣,男人環視四周一圈。沒有什麼可用的工具,門口的火勢越來越強,遠遠的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他低咒一聲,在馬廄裡轉了下,見還有馬兒在馬欄裡,他大喜,上前開了馬欄,馬兒嘶鳴四足踢撒,男人輕聲低哄着,好一會兒總算安撫住馬兒,他將馬牽出來,將女子打橫抱起放到馬背上,自己再騎上馬,正要策馬衝出馬廄時,忽地背心劇疼。
他轉頭怒視,卻發現方纔被他綁縛的小女孩,已不見蹤影,身前的女子不斷的痛苦呻吟,他咬咬牙,從懷裡掏出火摺子,點燃後,隨手一丟,澎地一聲,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他這才獰笑的策馬奔出火海。
慕越聽聲音遠去,才靠在牆上鬆了口氣。
剛纔那男人丟下她,卻正好丟在那把匕首上,她想割斷綁縛她的布條,卻一時之間割不開,她只得放棄,見那人牽了馬,帶上那女子要走,情急之下,便將匕首往那人的背擲去,然後她便滾到壞孩子的馬欄裡,雖然是傷了那男人,但她也被困在火場裡頭逃不出去了。
可惡!
那男人要走便走,爲何還要再放火啊!剩下的馬兒現在更加瘋狂了,她雙手還被縛呢!就算她把馬放出來,也很難駕馭它們,可惡啊!
馬欄前還落着她的刀,可是刀這麼長,她怎麼拿來割布條呢?
忽地馬欄前的火苗,令她心神一動,連忙靠過去,趁着火苗還不算大,趕緊把雙手靠上去,讓火苗竄上綁着她的布條,燒灼的熱氣,讓她幾乎收回手,咬着牙關強忍着,布料很快就被燒斷,但火苗也留在布條上,慕越見布料鬆開,連忙從火苗上移開,雙手努力的扭動着,將剩下的布條掙脫開來,她將原本綁在臉上,現在卻已滑落到脖子上的溼腰帶解下,草草纏到被火灼燒到的手腕,拾起刀,往其他馬欄去,。
還剩下三匹馬在瘋狂撞着馬欄,幾乎是她一將門打開,馬兒就疾馳而出,放走最後一匹馬時,慕越因爲劇烈的咳嗽,差點被那匹馬撞倒,驚魂未定的慕越滑坐到地上,火光將整個馬廄點亮,已經沒有馬兒的嘶鳴聲,草料、木材霹啪的燃燒聲,還有火舌吞噬萬物的猖狂笑聲,慕越覺得呼息越來越難過,整個胸臆疼痛起來,眼前也一片模糊了,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是誰?
是誰來了?好暖和,有點熱了,好像,好像在封地上的那個夏天,好熱啊!她從小就沒遇過這麼熱的夏天,恨不得整天泡到水裡去……
忽地一片清涼,呼嘯的熱風退散了,清涼的水,好舒服啊!
“怎麼樣?怎麼樣?伍長醒了嗎?”
“唉啊?這是怎麼回事?”有人拉開了她手上的腰帶,隨即一片驚呼聲,有人喊着軍醫過來,慕越迷迷糊糊的,睜着迷濛的眼睛,視而不見的張望着,有人抓住她的手,手上一片清涼感。
“好舒服!”喃喃的低語,引來旁邊人的輕笑聲。
“柯大夫,七姑娘這樣沒事吧?”阿留問道。
溫和的聲音響起:“沒事,阿留你注意些,別讓她去撓傷口。”
阿留迭聲應諾。
等到慕越完全清醒過來,已是三天後的事了。
“七姑娘啊!不是俺阿留要說您,您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闖進馬廄裡去,幸好大家去得快,不然啊,!阿留就再也見不到您了。”
慕越張着嘴要問,可卻被阿留制止了。“您這兩天別說話,柯大夫說了,得好好養着。”阿留看慕越嘟着嘴不快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哪!您別惱,想知道什麼,阿留跟您說就是。”
慕越幾乎想翻白眼了,阿留不識字,又不許她說話,阿留怎麼知道她想問什麼?
阿留端來桌上的藥,吹涼後舀了一匙要餵給慕越喝,慕越想接過來自己喝,卻被拒絕了。“您手上的灼燒還沒好呢!乖乖的讓阿留侍候您吧?”阿留笑望着她,眼睛裡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慕越感到手上傷口的抽痛,無奈的點頭同意,阿留餵了她一口後,開始說起那天的事情。
“……大夥兒趕到附近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匹馬背上駝着人要衝出去,佟校尉領着人追過去,您帶出來的那幾個小兵,守在馬廄前,想辦法要救火,可火勢太大,大夥兒沒法子衝進去。
您派去神鵰營的那個小兵說,您一定在馬廄裡頭,一定要把您救出來,佟軍師發現馬廄後方似乎也開始冒火苗出來,說可能歹人又在裡頭放火,大家不知道要怎麼辦,佟軍師讓人取來斧頭,在馬廄的中段砸出口子來,讓人浸溼身子衝進去,就看到您倒在地上,這才把您給救出來。”
阿留有些難過的又道:“只可惜養馬的老丈都死了,那些馬兒跑了。”
慕越也有些難過,阿留見了反倒自責起來。“哎呀!都是俺不好,惹您傷心。”阿留連忙起身擰了溼帕子,幫慕越擦臉,慕越吃疼,嘶地一聲,阿留忙又放輕了力道。“您忍忍,忍忍啊!這淚水要是碰到您臉上的傷,可就更疼了。”
慕越睜着大眼疑惑的看着阿留,阿留看着她的眼良久,才恍悟過來,。“哦,您不用擔心,您臉上沒有被燒傷,只是被火薰得紅了,柯大夫說只要好好靜養,就沒事的。”
慕越喝了藥,神智開始迷濛,不一會兒就坐不住,軟軟的往下滑,睡着了。
阿留將藥碗放回桌上,再轉回來,就看到慕越嬌憨的睡着了,不禁有些傻眼,嘴裡叨唸着:“柯大夫是下了什麼藥啊?怎麼七姑娘這麼快就睡着了?”
外頭忽地傳來清咳聲,阿留幫慕越躺好,爲她蓋上被褥,才走出去。
雪花隨着北風打着旋兒,佟軍師撐着把傘,站在帳外。
“佟軍師。”
“這幾天有勞了。”
阿留嘿笑着撓撓頭。“佟軍師您太客氣了,七姑娘待俺很好,她受了傷,俺能來照顧她,是應該的啦!”
佟軍師朝身後的兩個姑娘微微頜首,那兩個平民打扮的姑娘上前,對阿留福了福,阿留怔怔的回了禮,不解的睃佟軍師。
佟軍師才道,“這兩位是七姑娘的丫鬟,知道七姑娘受了傷,便趕着來照顧她的。”
“不送七姑娘回府去嗎?”
“暫時先不。”
佟軍師朝平兒她們擺了擺手,平兒和圓兒福禮後,便急步入賬去看慕越,佟軍師對阿留道:“她們都不是營中之人,今日會允她們過來,是不得已的,阿留你多幫襯着。”阿留點頭,不過不懂,既然能讓七姑娘的丫鬟來照顧她,爲什麼不把她送回家去靜養?
佟軍師交代她幫忙平兒她們後,便轉身離去,他要處理的事,還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