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恍若未聞進了內室,藍慕絹連忙起身要追過去,雀兒和圓兒快步擋在內室門前,媚兒則在後頭口氣不善的道:“表小姐,一會兒咱們姑娘還得上課,您大概不知道吧!咱們老爺會考較姑娘功課的。”
藍慕絹氣惱的伸手去推圓兒,圓兒笑盈盈的道:“表小姐最是心軟的,定能體諒我們家姑娘的是不?”
雀兒有些驚訝睃了圓兒一眼,隨即對藍慕絹哀嘆道:“唉!可憐我們家姑娘病都還沒養好,老爺卻不許姑娘缺課,顧嬤嬤上完課後,老爺那兒還要考較姑娘學得如何,前次課後老爺一考較,覺着學得不夠好,還訓了姑娘呢!害得姑娘這些天夜裡擔心的睡不好。”
話裡話外都在暗指她耽誤了慕越上課,藍慕絹聽了很生氣,可是這死丫頭半句都沒提到自己,怎麼抓她的把柄?氣得藍慕絹磨着牙,說不出話來。
她試圖推開雀兒她們兩,可她畢竟年幼,人矮力氣小,怎麼也推不開這兩個丫鬟,氣得她直跺腳,雀兒和圓兒不再說話,專心攔着她,倒是媚兒在身後,不時說話刺她,藍慕絹最後被逼得真的氣哭了,不再是之前那種爲逹目的的假哭,而是貨真價實的痛哭,眼淚鼻涕直流,整張小臉糊成小花貓。
“越表姐,我娘說,我娘說了,要我跟着你嗚嗚嗚……”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慕越在內室裡,揚聲喚雀兒,雀兒示意媚兒上前補自己的位置,媚兒立刻擠上來。雀兒進內室,見慕越懶懶的倚在牀上,見她氣色不好,雀兒忙走過去摸摸她的臉頰。
“我沒事,只是應付她覺得倦了。”
“姑娘喊我有什麼吩咐?”
“你跟她說,顧嬤嬤是京里老夫人請來教我的,教一個人拿一份工錢,錢不是我出的,我不好也不敢跟顧嬤嬤開口要求什麼,顧嬤嬤也不好收她這個學生。讓她回去問大姨太太,看看能否等我上完課之後,她家再請顧嬤嬤去教她,或是請大姨太太自己去信,與老夫人商量。老夫人沒發話,我和顧嬤嬤都不好自作主張。”
雀兒點頭轉身出去了,沒一會兒功夫就打發走藍慕絹了。
藍慕絹走出明間。氣惱的擰了跟她來的丫鬟一把。“死丫頭,方纔看那兩個丫頭攔着我,你就只會躲懶,偷偷在外頭看我的笑話?”
那丫鬟被擰得生疼。嚇得眼淚含在眼眶裡,藍慕絹看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就生氣。因爲那讓她想到自己,發起狠更加死命的擰那丫頭手臂內側的嫩肉,那丫鬟畏縮的側身避過,不想更加惹火藍慕絹,追上去又擰了那丫頭腮幫子,見丫頭總不哭,她恨聲低語,“哭,快給我大聲的哭,哭得越大聲越好。”
我就不信你藍慕越心腸這麼硬!
隔了一會兒。明間出了個人,藍慕絹見狀暗喜,笑眯眯的轉回頭。“怎麼,越表姐要見我嗎?”
雀兒憂心忡忡的道:“表小姐。還請您的丫頭安靜些,姑娘被吵得頭又疼起來了。”
藍慕絹聞言一怔。“這是什麼思?”
“表小姐,晚些顧嬤嬤要爲姑娘上課,姑娘這會兒不養足精神,待會沒精神用心學,不單要挨顧嬤嬤的戒尺,老爺那兒還要吃掛落。
“這都幾時了,現在纔要養精神?”藍慕絹冷哼,當她真的什麼不知道啊!“
“沒法子啊!”剛纔不就有客嘛!雀兒陪着笑,邊說話邊將她們主僕引出院子。
待藍慕絹反應過來,她已在慕越的院子外頭了。
“小姐,還要哭嗎?”小丫鬟怯生生的看着她,眼裡含着淚,跟她在鏡子裡看到自己一模一樣,忽然,她覺得那個樣子很討厭。
“不准你那副死樣子,要哭不哭的,難看死了!”
當晚,顧嬤嬤上過課後走了,慕越整個人幾乎散架,坐在炕上懶懶的倚着黃地遍地菊的大迎枕,她將簪着纂兒的釵取下,烏亮的秀髮披瀉在肩上,平兒坐在她的身後,揉着她的肩,平兒的力道適中,揉捏的慕越覺得好舒服,閉着眼睛舒服得想睡覺。
雀兒笑嘻嘻的從外間進來,看到主子聽到聲響,慵懶睜開眼睛看她,不待慕越動問,便迫不及待的坐到炕前的小杌子上,把藍慕絹出小院,怒斥丫鬟的好戲說給慕越聽。
平兒從牆邊的炕幾取過罩着暖籠的銀壺,倒了碗蔘茶給慕越,慕越邊聽邊慢慢的喝完,“她真的那麼說?”將盛着蔘茶的青瓷小碗放到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的順着桌圍剛的花紋,細細的描繪着。
“是啊!看門的婆子笑得可樂了。”雀兒幫慕越倒了杯白水,慕越接過來抿了一下,“囑咐她當心些,你們也是,別讓她和大姨太太逮到你們的錯處。”慕越提醒道。
雀兒不懂的看着慕越,慕越皺着眉頭提醒她,“你忘了那個陳嬤嬤?”
“大少奶奶怎麼不把陳嬤嬤給處置了?顧嬤嬤的事,肯定就是她說出去的。”雀兒憤憤不平,想不通怎麼會有這種人,夫人雖是姓嚴,但她可嫁進藍府,是藍府當家主母,就算她此時不府裡,她的陪房就可以拿外人的錢財,隨便將府裡的事情外泄?今天是賣給大姨太太,改日她若將消息賣給老爺的敵人呢?
她記得西夏王族黎氏可是對老爺恨之入骨的呢!
慕越白了她一眼沒說話,朝平兒使了個眼色,平兒會意,“陳嬤嬤是夫人的陪房,大少奶奶是晚輩,再怎麼着,也沒有兒媳越俎代庖去處置婆母陪房的道理,夫人是去莊子靜養,又不是……”平兒說到最後,終究沒將死字說出口,。
幾天前嚴老夫人屢請不到人,有些急了,派戚嬤嬤來與大少奶奶說,嚴氏爲藍守海挑了兩房妾室,若是可以,就將人納進門吧!
大少奶奶把這事推了,不想隔日,大藍嚴氏接着上門來,也說自己幫嚴氏挑了兩個好生養的清白人家的姑娘,若藍守海願意,就使人與她說一聲,她好讓媒人去提親,大藍嚴氏的手腳未免太快,消息太過靈通吧?
不過倒是有一點,大藍嚴氏做這事,若讓嚴老夫人知曉,肯定要狠狠的削她一頓,她是嚴氏的母親,女兒無法生育子嗣,又在莊子上靜養着,她替女兒開這個口,打着女兒的名義,爲女婿挑兩個妾室,雖不太合禮數,但卻說的過去,但大藍嚴氏是以什麼身份做這件事?
嚴氏出嫁的長姐,越過嚴氏、嚴老夫人,爲妹婿挑妾?還不是嚴氏開口請託的,她做此事意欲爲何?
慕越想了想,她和嫂嫂們當然不能對陳嬤嬤做處置,但誰可以?當然是嚴老夫人啊!只消讓潤福家的和章順家的把大藍嚴氏做的事,傳回去給嚴老夫人,再將是誰透露消息給大藍嚴氏的事說了,陳嬤嬤自然就有人出手懲治。
慕越招雀兒過來,附耳輕聲的說,雀兒點點頭,“姑娘,不會牽扯到我們身上來吧?”
“當然不會,你跟她們兩個說,也不知大姨太太是在打什麼主意,夫人還在呢!她越過夫人替父親挑妾,也不知是何居心,她們兩如今管着夫人的院子,沒有人拿輩份壓在她們頭上,若是讓陳嬤嬤得勢,她們兩的日子可就不如現在這般舒坦了。”
雀兒笑着出去了,平兒有些擔憂的問:“姑娘,這樣做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大藍嚴氏的手都伸進家裡來了,難道還忍着?前世她懵懵懂懂,讓大藍嚴氏及藍慕絹有機可趁,這一次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明白。大藍嚴氏取代不了嚴氏,藍慕絹也取代不了她。
雀兒怕嚴老夫人看出端倪來,並不是自己去與留守致瀾院的潤福家的和章順家的說此,她去大廚房及針線房、庫房等地放消息,還將大藍嚴氏要女兒跟慕越一起上顧嬤嬤課的事也說了,很快的,消息便傳到嚴老夫人耳中,更甚者,這些流言傳進在莊子上的嚴氏耳裡。
嚴氏得知長姐趁她不在,擅自爲藍守海挑妾室,更不請自來的招待賓客,氣得她當夜就要回城裡來,嚴老夫人派去照料她的嬤嬤們將此事回稟給嚴老夫人,嚴老夫人被氣得吐血,嚴家一時手忙腳亂,根本沒人回信去莊子上。
嬤嬤們勸不住嚴氏,只能陪着她一同回城。
嚴氏一時衝動,一意孤行,衆人越勸她越執拗的想回城,可是馬車真的來到將軍府,她卻茫然不知自己要做什麼。
而早在嚴氏知道大藍嚴氏揹着她做了什麼事,藍守海派在莊子上的探子,立刻回消息給他,那些嬤嬤緊着送消息去嚴府及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全都一清二楚,自從嚴氏與她二哥做下那件事後,他驚覺到,與自己不同心的枕邊人,她的所作所爲,能在他及他珍愛的家人身上造成多大的傷害後,他不輕信嚴氏,及其孃家的人。
事實證明,這家人確實是既貪心又愚蠢,嚴家的兒女之中,與許就只有嚴大爺是個好的,大房一家還算不差,只要他不踩到自己的底線,什麼都好說。
當嚴氏所乘的馬車來到離城五十里地時,就有人來通報了。
“回來了嗎?也好,將這些煩人的事一次解決了吧!”
藍守海眉宇清朗,一撩長袍領頭走出書室,書室外間,坐着阿朔和藍慕攸,他們兩個正專心的寫大字,藍守海沒打擾他們,從旁安靜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