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瑤聽了妹妹講完張麗寧做過的事情,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麗寧那姑娘會這樣,可是她爲什麼這麼做呢?”
是啊,爲什麼?
傅佩嵐也想知道,雖然不能原諒她,可卻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張麗寧能夠不顧她們十幾年的友情作出這種事。
馮霄見傅佩嵐神情落寞的垂着頭不說話,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她既然能這樣算計自己的好朋友,證明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你提早發現並且疏遠她是件好事。別難過了,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是講究緣分的。”
在馮霄看來,張麗寧能夠在傷害過自己的好朋友後還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親密樣子,其心機便不容小窺,小嵐不理會她是對的,免得以後被她鬧出更大的波折。
傅佩嵐點點頭,“我其實已經不難過了,只是不耐煩她這樣熱絡。”
明明兩個人已經撕破了臉皮,各自心裡都有了隔膜,又何必再往一處近乎呢?!
“有些人的想法我們正常人是猜不出來的,咱們守住本心就是了。”話雖如此,馮霄還是有些擔心張麗寧繼續使壞,“你也要防着她一些,她算計過你一次,未必沒有第二次。”
傅佩嵐本性良善,她做不出來先下手爲強主動給人使壞的事情,那麼就只能防範。
傅佩嵐笑了笑,“我會的,而且現在,我也沒什麼可以讓她算計的了。”
重要的是,張麗寧本性不壞,做不出什麼大奸大惡之事,最多就是讓她煩煩心,而人與人之間相處難免會有一些小摩擦,使些小心計,這些並不算什麼問題,也不容易去防範。畢竟,如果連這種小矛盾小算計都要日日戒備,那生活也太累人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系辦,青城大學課程是出了名的多,他們居然整整領了三十多本書,當然其中包括了一些習題和讀本。因爲是頭一次來青城大學,傅佩嵐提議領好書後在學校裡轉一轉,免得週一上課連教室都找不到,馮霄欣然同意,而傅三姐卻推說有事自己先走了。
馮霄將書綁好,放到車筐裡一部分,另一些和抄好的課程表一起塞到傅佩嵐的書包裡自己背在身上。
“你揹着書包還挺像個學生的。”傅佩嵐嘻嘻一笑。
馮霄比傅佩嵐大兩歲,按理說也正是讀大學的年紀,只是他初中畢業時馮家正是困難之時,十分需要增加一份收入,所以馮霄纔沒能繼續考學而是直接到了傢俱廠工作。
聽到傅佩嵐的調侃,馮霄抿了抿脣,遲疑的問道,“……小嵐,你說我報個夜大怎麼樣?”
其實馮霄參加工作後也趁着業餘時間學了一箇中專,只是因爲不屬於正規的脫產學習,比起傅大姐的中專和林表姐的護校要低上一個檔次。現在傅佩嵐考上了大學,將來的分配的工作也差不了,她自己又會做衣服賺錢,他作爲男朋友,如果條件太差,連他自己都沒有臉面站在她身旁。
而且馮霄覺得,兩個人相愛很容易,可若是要步入婚姻相守一生,那麼除了愛情,還應該有一份平等和包容。他相信他和傅佩嵐之間不缺包容,可卻欠缺了一些平等,不是人格和地位上的相等,而是物質和文化上的和諧。
馮霄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成爲傅佩嵐的負擔,也不想讓自己成爲別人嘲笑攻擊傅佩嵐的理由。
聽說馮霄想要上夜大,傅佩嵐小小的詫異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想上夜大是好事呀,只是,怎麼突然有這個想法了?是誰對你說了什麼?”
馮霄一笑,擡起手臂想要搭在傅佩嵐的肩膀上,卻猛然看到附近來來往往都是同學,臉一紅,連忙放下手臂,說道,“總不能被你甩掉太遠啊。”
傅佩嵐頓住腳步,正色道,“馮霄,你要學習要進步我贊成也支持,只是我不想你因爲我讀了大學而勉強自己。
馮霄也停下,見女朋友表情鄭重,笑着嘆息,“怎麼是勉強呢?佩嵐,如果沒有你,或許我想不起要讀書,可是那不代表我不想上進。讀夜大這件事我有認真考慮過,並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你給了我什麼壓力,而是我想和你並肩而行。”
看着馮霄認真的表情,傅佩嵐突然有些感動。馮霄或許不是最好的,但對她卻是真心實意,人這一輩子能有一個人肯爲了自己奮鬥,能有一個人想要和自己並肩而行,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哎呦……”一聲驚呼打斷了兩個人的凝視,傅佩嵐的胳膊也跟着一痛,扭頭一看,一個穿着米黃色上衣的女孩彷彿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隻手向前伸想要借住傅佩嵐的胳膊站穩,結果因距離估算有誤,指甲狠狠的劃過傅佩嵐的胳膊,最終四肢朝下撲倒在地,另一隻手拿着的包袱也隨着她的摔倒四下散開。
傅佩嵐一隻手捂住胳膊,疼的直皺眉。馮霄連忙停下車子抓過她的手臂挽起袖子看了看,只見胳膊上兩道紅彤彤的印子,刺眼的很。
而地上的女孩也知道自己闖了禍,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道歉,“同學你怎麼樣?對不起對不起,我拎的行李太多了沒看到那個臺階……很疼吧很疼吧?我這就帶你去醫院,真是抱歉……”
傅佩嵐擡頭看了女孩一眼,只見那姑娘皮膚雪白,五官精緻豔麗,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杏眼嫵媚又清澈,傅佩嵐突然有些好奇,這姑娘是怎麼將這兩種矛盾的感覺融合的?
“沒關係,有衣服隔着呢,雖然看着嚴重,其實只是腫了一點,一會兒就好了。”傅佩嵐見女孩誠心誠意的道歉,也沒有深究。
女孩遲疑了一下,見傅佩嵐說的認真,也沒在堅持,只是又說了一聲抱歉,隨後在自己四散的行李中翻了一通,找出一個藍色的小瓶子和一個小塑料袋遞了過去,“這是碘酒和棉球,你拿着找個人少的地方上點藥吧。”
傅佩嵐看着眼前的東西,微微一笑,連油皮兒都沒破哪裡用得着上藥,正要開口拒絕卻發現女孩的手心不斷的往外滲出血珠,忙道,“你的手都蹭破了。”
女孩聽到傅佩嵐的驚呼,低下頭,眉頭一皺,彷彿才發現自己受了傷,嘴角不由自主的抿起,眼中也帶出一絲哀怨和自憐。
傅佩嵐看了好笑,說道,“碘酒你自己留着用吧,你是哪個系的?要去宿舍麼?你手傷成這樣也拿不了行李了,我們幫你送回去吧。”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的講究緣分,不知怎麼的,傅佩嵐看到這個姑娘就覺得投緣。
女孩感激的擡起頭,隨後目光在傅佩嵐和馮霄之間看了個來回,小心的問道,“……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傅佩嵐一笑,“我叫傅佩嵐,是中文系的新生,這是我的朋友馮霄。”
女孩聽到傅佩嵐的介紹,驚喜的說道,“你也是中文系的?我也是呢!”
直到跟着馮霄回到梧桐巷,傅佩嵐還在爲今天和鄭靜的相遇而感慨。明明長得像狐狸精一樣豔麗和嫵媚,可性子怎麼跟小狗一樣單純又憨厚?還有個古怪又拗口的名字,鄭靜,正經?
更巧的是,鄭靜居然也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和傅佩嵐是同班同學。
“你好像很開心遇到那個鄭靜?”馮霄問道。
傅佩嵐愣了一下,隨後說道,“馮霄,仔細想想我以前真傻,將所有的友誼都給了張麗寧,除了她竟再沒有一個至交好友……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親人愛人也是需要朋友的……”
“那姑娘看起來沒那麼多心眼,你可以接觸看看。”馮霄心疼的摟過傅佩嵐,“不過還是要多觀察一段時間,你啊,嘴上厲害,可實際上心眼也實着呢。”
張麗寧和傅佩嵐那麼深厚的友情都能背叛,馮霄很怕這個鄭靜也是表裡不一,可是傅佩嵐說的對,人不能沒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