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閃爍的燈光,瘋狂擺動的軀體,曖昧勾人的眼神和浪蕩魅惑的動作…
這個時間,正是酒吧最熱鬧的時段,在外面的世界已經逐漸趨於沉睡的時候,在城市裡這樣的角落,卻是人們最瘋狂,最肆無忌憚的時候。這裡有俊男美女,有銷魂蝕骨的勾人尤物,有不必擔心明天只盡情放縱的一夜情,這裡,就是墮落天堂,容納着這些在夜晚便會惡魔的人們。
一個衣着時尚的女人,扭着妖嬈的腰肢,精心修飾的殷紅指甲輕輕釦在透明的水晶高腳杯上,稱着裡面紅色的液體,更是別樣的性感撩人。不過更爲誘惑的,卻是女人似迷離的眼神,眼角眉梢別樣的風情不知道吸引了這酒吧裡多少異性如狼似虎的目光。這就是這裡的好處之一,在這裡,你可以完全拋卻白天在人前光鮮亮麗,一派正經的做派。每個人都是雙面性的,而那不爲人知,隱藏在身體裡的各種邪惡因子,也就在這樣的晚上,這樣的場合,盡情釋放出來。
社會壓力越大,大家就更熱衷於在這樣的地方排壓,釋放骨子裡的邪惡,過了今晚,你又能變成那個人前光鮮亮麗的精英白領。
女人迷離的眼在場子裡搜尋,看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這家酒吧的常客的。酒吧裡的人,不說全都認識,也臉熟了八成,剩下的兩成裡,要想着找出個還看得過去的,真是困難!女人似是失望地吁了一口氣,便趴一手撐着下巴,另一手輕輕敲擊着水晶杯邊緣,聽着那清脆的聲音,心卻越發煩躁起來。臉上不耐煩的表情一閃而過,看來今晚又要空手而歸了,端起高腳杯仰頭喝下里面的液體,一絲紅溢出嘴角,更爲她增添了一抹妖嬈風情。她也不擦,或許她知道越是這樣,才越撩得那些人心裡,沒着沒落。微勾脣角,一手拉了手包的鏈子,尖尖的高跟鞋跟磕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女人轉身站起來,剛準備擡腳,卻頓在了那裡。嘴角的笑痕深了一些,邁出的腳一轉彎,就去了另外的方向。
“一個人?”女人的聲音帶着絲絲沙啞,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韓東擡頭瞄了女人一眼,眼神漠然,彷彿他那一擡頭看到的,只是空氣一般。接着,便重又低下了頭,跟桌上的酒較勁。
沒錯,被搭訕的人正是自最後一次彩排,甩下衆人揚長而去接着就玩起了失蹤的韓東同學。此時的韓東,看起來是在是有些邋遢,下頜上微微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皺吧,顯然是至少已經連着穿了兩天,頭髮有些亂糟糟的,雖然並不影響他的帥氣。綜合起來,倒是有種頹廢的氣息。他並不知道,這樣的氣息,恰恰戳中了女人的萌點。自從他坐在這裡,身上就沒少過注目的眼神。只是他渾身散發的並不友好的氣息,令不少人都望而卻步,不敢貿然上來。可是現在看着頹廢小哥被妖嬈美女捷足先登,一個個早就恨不得咬碎了銀牙,暗恨之前怎麼自己就沒那個勇氣?如果她們能勇敢點,那麼如今抱得美男歸的,就是她們了!
只是,這些都是如果而已。事實上,韓東的對面,只是坐着那個妖嬈的女人。
沒有得到韓東的迴應,甚至只是一個那麼漠然的眼神,換了其他的美女,恐怕早就臉上掛不住,轉身走了。這一點,也是資深熟女與任性女孩子的最大區別,沒有經過歲月打磨的身上,意氣讓她們沒有那沉澱的大氣與從容。當然,說這個妖嬈的女人是資深熟女,也並非指她的年紀就一定很大,但是她的心智卻是不只成熟了一兩分的。更是這樣風月場的老手,沉澱下來的,就是她如今這樣的淡定與從容了。
女人半點不惱,嘴角的弧度從她走過來,就沒有變化過。把手包放在一邊,一矮身坐了下來。
韓東仍舊是半點反應都沒有的,他根本就把面前的女人當做了空氣。女人當然不會傻傻坐着,輕輕打開手包,掏出包裝小巧精緻的女士香菸,接着,卻怎麼也找不到打火機。女人的眉頭微微一皺,伸出手在韓東面前的桌子上,屈指輕輕敲擊桌面,“借個火。”
韓東依舊低着頭,右手卻伸到褲袋裡逃出來一個打火機,丟在了桌上。一套動作頗爲流利,卻也在隱隱告訴對面的女人,他的不耐煩。
簡單的純銅材質,低調的奢華,顯示着這隻zippo打火機的價值。只是,大多數人都只能看到表面,卻不知它真正的價值。女人低着頭點燃了手裡的香菸,便眯着眼睛看着這隻打火機。或許也只有zippo的收藏者,才能看得出,這分明就是82年,爲了紀念zippo誕生五十週年而限量發行的紅銅系列。這個限量發行,可與如今什麼lv、dior的世界限量版一樣,激勵大家一擲千金去購買,這款打火機的發行,非常低調,不僅數量十分有限,只有100只,而且只在小範圍內發行。如果不是資深的zippo的愛好者,恐怕都根本不知道這隻打火機的存在,可是面前的男孩子卻拿着這樣一隻,看來…女人無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垂下的眼睫恰恰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
說實話,女人與韓東的這個組合是怪異的。在這樣的地方,一個妖嬈媚人的美女,一個渾身充滿頹廢氣息的俊男,如此賞心悅目的一對,卻如同兩個陌生人一樣對坐着,誰都不發一語。當然,他們倆的確是陌生人,可是在這樣一個供人盡情放縱的場合,這樣的陌生便顯得過於怪異和違和。
一支菸很快燃盡,女人也把玩夠了那隻打火機,把打火機在桌子上一推,恰到好處的力道使得打火機一直滑到了韓東的手邊,然後停住。
韓東仍舊無所覺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酒。
女人起身,拽着手包鏈子順勢甩到了背後,這樣瀟灑的動作與帶着些痞氣灑脫的姿勢與女人本人的氣質有些違和,可是仔細一品,又發現,似乎她本就該是這樣的,真是個多樣的女人,讓你抓不住,她到底是那個樣子的。
拉出妖嬈弧度的眼線使得女人即便面無表情,也好似欲語還休的風情,走了一步卻又回頭看着韓東,聲音依舊如同她剛來的時候那般沙啞,“小弟弟,喝得再多,有些事也是改變不了的,酒入愁腸愁更愁。”
韓東喝酒的動作一頓,下一秒仍舊一仰頭幹掉。擡起頭,看着面前妖嬈無限的女人。這是今晚,他看她的第二眼。若是往常,他是看不上這樣的女人的,因爲她太浪蕩,更因爲,她太瞭解男人,比男人自己都瞭解。這樣的女人,太讓人抓不住,即便是逢場作戲,都會讓人覺得累。可是今晚,韓東卻着了魔一般,就覺得此時此刻,也就只有這樣的女人是懂他的,即便他煩惱的事並不平常,只怕她想破腦袋也猜不到。可是,他還是覺得,她懂他!
猛地站起來,不知道是因爲喝了太多酒,或者是起身太猛,韓東晃了幾晃,趕緊一手撐着頭,閉了眼睛好一陣,那陣眩暈纔過去。再睜開眼睛,那個女人依舊站在他的對面,連姿勢都沒有變過,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不發一語,可是卻讓韓東越發感到莫名的渴望。這個女人,有毒,或者有蠱…
韓東盡力穩住自己的腳步,走到女人面前,可是在外人看來,他的腳步仍然是虛浮的,彷彿踩在了棉花上,這孩子,還是喝高了。
“可是不喝酒,我更難受。”韓東到了女人面前站定,緩緩道。
女人笑了,這笑很純粹,倒是沖淡了許多妖嬈魅惑,多了幾分澄澈,尤其是她的眼睛,韓東在其中看到了純粹的好笑。她在笑他,覺得他好笑。他好笑嗎?
韓東有些疑惑,酒精的麻痹讓他的大腦思考緩慢了許多,他想問,可是要怎麼問呢?問你爲什麼笑?還是問我很好笑麼?韓東覺得都不好。可是還沒等着他組織好語言,想好怎麼說,那女人已經先他一步開口了,“你醉了。”
韓東心裡跟着點頭,是啊,他是要醉了。啤酒紅酒雞尾酒,只要這酒吧裡有的,他都挨個嚐了個遍,自然是要醉的。不過他倒是也多了些心得,那就是不論什麼品種的酒,喝在嘴裡,都是苦的,很苦很苦。
女人又彎了彎嘴角,有點苦笑的意思。然後轉身就走了。韓東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呢,她怎麼走了?她怎麼能走?!韓東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
一路出了酒吧。北京的天氣仍舊很熱,尤其是還有個秋老虎在爆發着威力。一出酒吧門口,韓東只覺得一陣熱浪襲來,弄得他本就混沌的腦袋更加糊塗了起來。不過越是混沌了的人,便也越會執着地按着心裡的想法去做。他一伸手,使勁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然後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混亂中。他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他只知道,他要抓住這隻手,這是他的希望,抓住了,他就能舒坦一點,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