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晨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去關家。情理上來說,他跟關怡情的關係在那擺着,從部隊回來了,說什麼都該回去看看的。私人方面來說,他也確實想見某人了。
樑晨過來的時候,關家剛吃完飯,關曉琪正在廚房裡洗水果,就聽到客廳裡的動靜。熟悉的低沉嗓音傳到廚房,只剩下點影影綽綽的聲響,並不能辨別其中的內容,可只是那獨屬於他的聲線,便讓關曉琪心裡淌過一陣暖流。
端着果盤出來,恰好聽到徐靜在說話,語氣帶着不滿,“這個丫頭,知道你今天回來還不過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樑晨微微笑着,倒有些溫文爾雅的樣子,“阿姨,這不怪小情,本來我應該是明天到家的。臨時提前了一天。”
徐靜的聲音這才緩和了些,還帶着點笑意,“是,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搞這些,是驚喜是吧?要不,你就去學校找她好了,正好把曉琪也帶過去,曉琪剛纔不是說一會得趕回學校去麼?”徐靜笑着看向一邊端着果盤出來的關曉琪。
樑晨的眼睛轉過來,落在關曉琪的身上。眼神幽深了許多,六年不見,她長大了,也更漂亮了。樑晨看得有些貪婪,可心裡唯留的一絲清明告訴他,這是在關家,徐靜和關博恆還坐在一邊看着,幾乎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才把目光從她身上抽離。 wωω ⊙ttκā n ⊙¢ ○
徐靜這臺階搭的。關曉琪是準備回去的,明早第一堂課就有課的。但是之前徐靜還是執意留下她,想着明早再讓警衛員送她過去的。這會又改了口,把她扯出來,不過就是想着藉着她,讓樑晨往人大跑一趟的。這擺明了借關曉琪做筏子撮合樑晨和關怡情啊!
關曉琪笑着打招呼,“樑晨。好久不見。”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可不是好久不見。你也在人大了?還是學的網絡工程?”
“心理學。”關曉琪拿了一個蘋果,接下徐靜投過來的眼色,微微一笑,“送我一程吧!明早有課呢,不回去要被點名了。”
“好!正好我也去看看小情。叔叔阿姨,那我們先走了。”
徐靜一臉笑。“去吧,路上小心點!”
車子緩緩駛出大院,卻在拐了一個街角的地方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
樑晨熄了火。向後靠在椅背上,歪着腦袋看着關曉琪,嘴角微勾,“這麼久沒見,不得跟你敘敘舊啊!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哎呦喂,這話問得我怎麼這麼牙疼啊?我還能有什麼不好的?”
樑晨扭着頭看了她一會,才緩緩地道:“你回來之前發生的那些,樑博已經跟我說過了。”
關曉琪沉默了一下,倏爾又笑了笑,“也就那麼一回罷了。現在我不是好好地在這?毛主席告訴我們。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根本不值一提!”
樑晨沒說話,可是隻有他自己明白心底的奔涌翻騰。只有那麼一回?就已經足夠他提心吊膽了。沒人知道。在他知道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他當時幾欲崩潰的心情。他當時有多害怕,如果,如果出了一點意外,如果…
他那麼在乎的人。那麼在乎的事,卻被她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樑晨心裡竟然有點生氣。雖然她的初衷不過是淡化她曾經遭受的那些,可是他卻比任何人都不能忍受有人對那些過往如此輕視,即便是她自己也不行!
一股邪火往上冒,樑晨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去。哼了一聲,顯示他現在心情的極度不好,“是啊,不值一提。沒想到在外面這麼多年,你能力提高了,這膽子也打了忒多啊!”
關曉琪撇了撇嘴,她再遲鈍也聽出來他語氣裡的不善了。不過看在他是這麼在乎還是因爲她,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計較了。
“快開車吧,從這到人大可不算近。你晚上還得回來呢。”
樑晨重新啓動車子,接下來的一路上,兩個人什麼都沒再說。車子在人大門口停下,還沒下車關曉琪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等着的關怡情。徐靜這動作還真是快!
樑晨看着關曉琪下了車,看着她跟迎上來的關怡情說了什麼,然後頭也不回地向着門口走去,久久收不回視線。
“喂,哎!看什麼呢?!”
樑晨回過神,看着身邊的關怡情,微微皺眉,“怎麼沒穿件外套?不冷麼?”
彷彿配合他這句話一樣,關怡情真就抖了抖,“是有點冷。哎呀,還不是我媽!我媽催死我了,逼得我連件衣服都沒來得及穿。而且,我哪知道你這麼半天才來。對了,我還沒吃飯呢,帶着我出去吃個飯吧!”
樑晨啓動了車子,“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只要熱熱的,有湯就成!”
兩個人去吃了砂鍋雞,然後又帶着關怡情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好多零食回來。
關怡情笑着挽住樑晨的胳膊,“樑子哥你可真好,一回來就帶着我有事去吃好吃的,又給我買零食的!我以後可得老期盼着你回來了,福利待遇多好啊!”
樑晨笑,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倒是越來越好收買了,帶着你吃點好吃的,買點零食就讓你這麼死心塌地了啊!也太好騙了。”
“你這是變相說我傻啊?!”關怡情白他一眼,“我纔不傻,可精明着呢!你看看吧,這幾年不在我身邊,你現在一點都不瞭解我了。”
樑晨笑笑,並不答言,腦子裡想着的,卻是那個稍顯高挑的身影。
在外面轉了一圈,送着關怡情回了學校,剛上車,郝宇凡的短信就過來。
“明兒上午十點,封齋十里。”
“夠速度的啊!”
很快短信又回過來,“老媽耳提面命半天了,再不快,我就要陣亡了!”
樑晨笑笑,把手機丟在一邊,開車走了。
關曉琪都洗漱好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又響起來。陌生的號碼,若是以往,關曉琪都是直接無視掉的。她的生活圈子又不大,更是剛剛回來,真的很少會有陌生號碼過來找她的。可是今晚躺在牀上,鬼使神差的,她還是摁了接聽鍵。
她沒有說話,對方也沒有說話。寂靜得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可是關曉琪心裡卻隱隱知道對方是誰。玩這樣的沉默,真是有些好笑。但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即便是好笑,她不也還是樂在其中?
“曉琪,你跟誰打電話呢?怎麼不說話?”坐在對鋪的張萌一臉疑惑地看着關曉琪。剛纔手機響接起來快五分鐘了,這丫頭竟然一句話都沒說!
“張萌,今天美術教授佈置的作業截止到什麼時候來着?”蘇莉莉探出頭來,吸引了張萌的注意,張萌立馬把剛纔的疑問拋到腦後去。
關曉琪抹了一把汗,對方顯然聽到了剛剛的小插曲,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聽着這笑聲,關曉琪就有點來氣!拿着電話狠狠瞪了那個號碼一眼,一把掛上。翻個身把被子往上攏了攏,準備睡覺。電話卻再次想起來。這次關曉琪理都不理,一把摁掉。
樑晨苦笑地看着被掛斷的電話,嘚瑟吧,叫你嘚瑟,現在人家連接都不接了!可是想到剛剛那段默契的沉默,是不是,是不是她已經稍微有所感覺了?想到那個可能,樑晨的心都抑制不住地跳了起來。
與此同時,躺在宿舍裡的關曉琪,愣愣地看着那個號碼,她剛纔真的是發瘋了,纔會傻兮兮地守着那段沉默的通話。一直到宿舍裡都熄了燈,關曉琪才狠狠搖了搖頭,把電話塞到枕頭底下,蓋上被子開始給自己催眠。明天可是師太的課,絕對不能遲到的!
昨晚上睡得晚,所以關曉琪醒來的時候,剩餘的時間已經很緊迫了。想到昨晚上徐靜耳提面命地說囑咐關曉琪一定要好好打扮了過去,關曉琪只能苦笑一聲,現在是絕對沒有時間讓她再好好打扮一番了。
看着今天外面天氣非常好,白天的溫度還是挺高的,乾脆拽了一條及膝碎花短裙,一件白色無袖襯衫,下襬系在腰上,高高的馬尾吊在腦後,配上一雙寬帶白色涼鞋,倒是也算青春靚麗了。然後就這麼清湯掛麪地拽了包跑了出去,她得趕早課呢!
第一堂課下課已經九點二十了,關曉琪只來得及跟謝茹茹她們打了個招呼,就急乎乎地跑出去了。連一向早早等在門口堵她的郝一涵這次都沒她的速度快。郝一涵看着一陣風一樣越過他,都不顧及短裙就跑出去的關曉琪,一臉訝異,“她這是怎麼了?”
“她有約,赴約去了,好像要遲到了。”謝茹茹笑着道。
郝一涵卻突然一臉緊張,“赴約,赴誰的約?男朋友?”
“什麼呀,她哪來的男朋友?!”謝茹茹隨口道,說出來才發覺自己說漏了。抿抿嘴脣,趕緊收拾了東西準備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