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敏早就鬧着要下牀來了,但是家裡人總是擔心她的身體受不了,所以總是攔着。不過被她鬧得受不了,宋偉明去醫院裡拿藥的時候也問過醫生,醫生說了可以適當下牀活動但是切記不要太過勞累。大家這才鬆了口,不再攔得那麼緊。
張敏一能下牀,立馬就要摸索着幹活。這段日子,家裡的大事小事大多都是落在了關曉琪的身上。你總不能指望着宋華強和宋偉明能做這些女人家才能做的細碎活計。當然,關曉琪他們一定不會讓她做就是了,於是在宋家就出現了一個稱得上是奇怪的現象,一家人除了張敏,所有人都搶着幹活。不過別人如此,連關怡情都如此,就不得不說是令人訝異了。
張敏也不能幹什麼特別重的活計,其他的活計都被別人搶走了。可是她向來是個閒不住的,就乾脆坐在屋裡把宋華強的衣服翻出來縫縫補補。雖然現在街上早就有了很多賣衣服的,可是這個小鎮上的人還保留着自己的傳統,家人的衣服都還是自己裁剪的,一方面是省錢,另一方面則是確實穿習慣了。像女孩子們穿的斜襟棉布上衣,還有男人們穿的無袖汗衫還有長袖汗衫等,這些在集市上可是買不到的。自己家做的衣服穿着舒服,同樣的也常需要縫縫補補的。
這段日子張敏生病,宋華強的衣服就有好多沒有縫補的。關曉琪雖然會做家務,可僅限於一些瑣碎的家務,像是這種頗有技術含量的縫縫補補就不行了,所以這會宋華強需要縫補的衣服已經堆起來了。此時張敏就拿出來準備縫補。
關怡情提了水進來準備把水注到暖壺裡,看到張敏坐在那裡又開始做活計,習慣性地就走過去就要拿過來,“還是我來做吧!”
張敏倒是沒說什麼。只由着她拿過去。拿到手裡,關怡情才傻了眼,原來是要縫補衣服。且不說這是這樣古老樣式的衣服,就是現代他們常穿的襯衫什麼的她也是不會補的。她關大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家務?
張敏看得出關怡情的窘迫,笑着伸手拿回來放在腿上繼續補,“哎,你們也太小心了。這兩天護着我就跟個玻璃瓷器似的,哪有那麼嬌貴。看你們這麼搶着做,總有你們做不來的了吧?!”
關怡情沒說話,倒是坐在了張敏的對面。默默看着她縫補衣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溫馨的情景。是的,真的很溫馨。縱然在關家衣食無缺,也稱得上幸福和樂。可是在她所有的記憶中,也沒有這樣靜謐溫馨的時刻。官博恆公務繁忙自不必說,就是徐靜也是職業女性,家務自有宋媽來做。此時,關怡情看着張敏。就有些發呆。在溫馨的環境裡,人也會不自覺放鬆,此時的關怡情就是如此。
母女兩個,一個縫補衣服,一個乖巧地坐在一邊看着,倒是不可多得的一幕溫馨時刻。張敏手裡的衣服都縫完了一件。一擡頭就看到了關怡情,她還坐在這裡,不免有些詫異。
“小情。你是有什麼事麼?”這段時間雖然關怡情在宋家,但是跟張敏這樣相處的時間卻是很少的。應該說關怡情不自在,所以她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避着張敏的。以至於今天她這麼坐在這裡,張敏倒是以爲她是有什麼事了。
關怡情看着她笑着問她話,依舊有些愣愣的。“你們的衣服,都是自己縫補的麼?”
“是啊!”張敏笑着道。“咱們這邊都是這樣的,除了孩子們去了城裡上學,只要還在咱們這小村小鎮上的,衣服都是自家做的。這兩天你們不是跟着蘭蘭四處轉了轉?大家穿的都是差不多的樣子。要是有個壞了破了什麼的,當然是自家人縫縫補補了。”張敏又擡頭看了關怡情一眼,“你肯定是沒見過縫補衣服的,你們家該是不補衣服的吧?!”
關怡情點點頭,“我們的衣服,通常不等壞就扔掉了。”說到這裡,關怡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還真是夠奢侈,而關曉琪,就是穿着這樣縫補的衣服長大的麼?關怡情心裡突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愧疚,又有些隱隱的嫉妒。
過了一會,關怡情才又開口道:“不過,您這樣縫補衣服的樣子,真好看!”
“是麼?”關怡情這樣的讚美對於不善言辭的張敏來說不得不說有些露骨,張敏就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抿了抿耳邊的碎髮,“哪裡有什麼好看不好看,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
張敏的態度讓關怡情心裡更加柔軟了些,這一刻的溫情實在讓她忍不住貪婪想要多感受一些,就不自覺往前坐了坐。
張敏看到她這番動作,就又笑了笑。這孩子願意跟她親近,她心裡都是高興地。
“小情啊,這段時間在這裡過得還習慣麼?我們這邊不比京城,吃飯什麼的口味也不一樣。”
“嗯,曉琪,其實她很照顧我。做飯的時候,總是會特別兼顧我的口味。”其實,關曉琪一直在點點滴滴的地方照顧着她,如果別人不說,她總是會忽略。此時提出來,關怡情才發現,那點滴的呵護令人感動,令她愧疚。
“蘭蘭啊,是個可懂事的孩子!”提到關曉琪,張敏一臉欣慰與疼愛,看得關怡情隱隱嫉妒,與羨慕。張敏自然不會忘還有面前的關怡情,笑着道,“你也是個好孩子。看你這兩天,幫着做這做那就知道了。”
突然被誇了,關怡情就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沒有那麼好。”
“誰說不好?”張敏也是護短的,而且護短得很真誠,讓人以爲真的是這樣,“小情是個好孩子,是,也許你沒有蘭蘭那麼會做家務,可是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
關怡情低下頭,小聲道:“才這麼兩天,您怎麼知道我也是明事理的好孩子。說不定我就是個刁蠻任性被寵壞的孩子。”
張敏顯然聽到了她的話,笑着摸摸關怡情的頭,輕聲道:“你見過刁蠻任性的孩子會這麼謙虛麼?他們一定會覺得什麼都是自己是對的!所以光看這一點,我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
“我知道,蘭蘭去了你們家之後,你很不高興,然後也做了一些事情,很排斥蘭蘭。”關怡情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張敏繼續道,“這些事,你哥哥來的那天就都跟我說了。說實話,我很心疼我的蘭蘭,就像你那邊的媽媽那麼疼愛你一樣。這兩天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個是非不分的孩子,你們還這麼小,就要經歷這樣的事情。以前做的事都已經發生了,重要的是接下來的事要怎麼做。你能答應我,這次回去,不要再那麼針對蘭蘭了麼?你的媽媽疼愛你,我也是一樣地在疼愛着蘭蘭啊!”
關怡情突然擡頭,看着張敏有些不可置信,“您,要讓我回去?您不要我留在您身邊麼?”
張敏搖搖頭,眼圈就有些紅,“我當然想兩個女兒能有一個在我身邊,可是我也知道,那邊能給你們的,我是永遠也給不了的。你瞧,你跟我們村子裡的女孩子一點也不一樣,蘭蘭去了這麼短短兩個月,也發生了好大的變化。我知道這樣的變化對你們的未來是好的,做母親的,可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頭地?我現在也想開了,你們在那邊難道就不是我的女兒了?瞧,我這邊出了事,你們兩個不就都回來看我了?你們啊,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別人搶都搶不走的!”
關怡情現在真的愧疚極了,她是怎麼來的?是被逼着來的。張敏越是大方,她就越是羞愧。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曉琪那麼豁達了,她的母親就是這樣豁達的人,她自然也差不了哪裡去。反觀自己,只能襯得自己越發小氣了。
張敏又摸了摸關怡情的頭,眼裡閃爍着希冀,“等到你們寒假的時候,你再跟蘭蘭過來好不好?到時候我就好了,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飯吃!蘭蘭最喜歡吃我做的蔥油餅,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你愛吃什麼?”
關怡情鼻子一酸,往前一撲,就抱住張敏的腰,“您怎麼就對我這麼好?!明明我那麼欺負曉琪,還,還不肯叫您…”
張敏眼裡淚光閃爍,手裡撫摸着關怡情的頭髮,笑着道:“你也是我的女兒啊!你跟蘭蘭都是我的女兒,母女哪有隔夜仇?你還沒答應我,等放假的時候再來好不好?”
關怡情在張敏懷裡,使勁點頭。
是真的要回去了,宋偉明請的假馬上就到了,關曉琪和關怡情在這裡耽擱得也夠久了。不過張敏也是真的好了太多。所以張敏執拗着要在關曉琪他們臨走前再做一頓飯吃,大家也沒有攔着她。畢竟,這一回走了,最近也是要等到寒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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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更奉上,話說碼字真的是個體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