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鍊鋼畏罪潛逃了!
其實對於跑路,李鍊鋼是早有準備的。
剛開始的時候,生產隊裡要求他分期、足額償還,他以前所盜取的糧食。
在那個時候,
原本極度害怕自己會吃花生米的李煉剛,當時還是非常感激,十里鋪生產隊的幹部們、對他網開一面的。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
李鍊鋼不僅跑遍了、生產隊所有的社員家,挨家挨戶去低三下四的借錢借糧。
以圖自己能夠儘快的、把多年來所捅下的窟窿給補上。
而且李鍊鋼還舔着張老臉,跑到縣城裡面,去求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們,拉扯自己一把。
塞北人很注重親情。
李念剛的這些親戚,眼見他確實遇到了極大的難處。
要是不幫他一把的話,這個傢伙的生命,極有可能就會在今年戛然而止。
親戚們紛紛對李鍊鋼,伸出了援助之手。
只可惜,
在他當生產隊保管員,這十多年的時間裡,李煉剛虧欠下的錢財,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他在縣城裡,這些親戚們都在想方設法的幫他。
可那也是九牛一毛、杯水車薪。
窟窿太大,
這裡摳點泥巴、那裡弄點灰,又怎麼能填得上呢?
李鍊鋼造成今天這種後果,還是要怪他自己沒有自制力、太過於貪婪:
從一剛開始,李鍊鋼偷個半斤糧、到1斤,2斤.都還有點提心吊膽的。
慢慢的,他的膽子越來越大、下手也越來越狠。
以至於到了後期,李鍊鋼根本就不滿足於拿個20、30斤的糧食了。
他甚至敢在黑夜之中,發動自己的一家老小,整袋整袋的從生產隊保管室裡、往家裡搬糧食。
這些得了的糧食,除了滿足於他個人的家庭消耗之外。
李鍊鋼還會用20斤、50斤糧食,去和生產隊裡的女社員們,換取一些他想要的東西.
除此之外,
遇到脂米縣的青蛙市場,進行交易的時候,李鍊鋼還會提前、在頭一天晚上。
就把糧食搬到縣城,他的親戚家裡去。
然後第二天再託親戚,幫他把這些糧食拿出去賣掉。
得來的錢財,李鍊鋼除了給縣城的親戚們,送禮出手很大方。
而消耗掉一部分之外。
大多數的錢財,都被他拿去結交各單位的那些公家人去了。
每當在飯店裡,和那些公家人吃飯喝酒、稱兄道弟的時候,李鍊鋼就會覺得,他自己已經成功的融入了他們當中。
他就會感覺自己倍有面子。
往往在這個時候,李鍊鋼會沉浸在一種虛幻的、成功的快感之中
這個時候的李鍊鋼,總覺得自己能夠在整個脂米縣叱吒風雲、呼風喚雨一般。
而回到生產隊裡,李鍊鋼本身是倉庫保管員。
在加上,他又是德高望重的族長。
整個莊子裡,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沒人敢招惹他。大家夥兒都把他當做一個高高在上的、無所不能的人物。
平常圍繞在李鍊鋼身邊的,全是阿諛奉承的話、都是討好獻媚的笑臉
久而久之,
飄的腳不着地的李鍊鋼,真就把自己當成了、可以一手遮天的大BOSS。
愈發沒有節制的李鍊鋼,他的貪婪之心,就變得更加的狂野。
以至於到了最後,誰也治不住他了。
直到十里鋪生產隊,來了三位插隊的知青之後,依舊還沒有察覺目前的大形勢,已經開始發生了鉅變的李鍊鋼。
他依舊還是眼高於頂、我行我素。
直到羅旋提出查賬,將李鍊鋼所捅出來的窟窿,給暴露在衆人面前之後。
拼命到生產隊裡、四處去借錢借糧的李鍊鋼,才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
直到此時,
李鍊鋼總算認清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自己,在生產隊裡的威望和號召力。
遠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麼高.
等到李鍊鋼,好不容易湊夠176塊錢、和300多斤糧食。
將這些東西,統統歸還到生產隊的賬目上之後。
此時的李鍊鋼,才知道自己當年捅下來的窟窿,到底有多難填補
心生絕望的他,旋即便萌生了畏罪而逃的想法。
但是在逃跑之前,李鍊鋼趁着白富貴兒意外身亡這個機會。他在當天晚上,便找到了白富貴家的婆姨。
李鍊鋼當年,也曾給過白富貴婆姨100多斤糧食。
因此李鍊鋼便用兩人之間的、那件不可告人的交易爲要挾,讓他去羅旋的住處,大鬧一場!
按照李鍊鋼的打算:白富貴的婆姨,鐵定是鬥不過那三個知青的。
但不過蒼蠅即便是叮不死人,它也能噁心別人一下啊!
反正李鍊鋼是要跑路了。
白富貴的婆娘,去鬧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鬧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最終對於李鍊鋼來說,都沒有任何損失。
白富貴的婆娘,在老李家撒潑打滾、大吵大鬧。
李鍊鋼躲在老李家遠處的斜坡上,眼見着那個傻婆娘,也沒鬧出多大個名堂來。
便毫不猶豫的撒腿就跑!
“李鍊鋼跑了,這件事情,究竟該怎麼處理啊?大傢伙商量商量。”
李會計有些擔憂,“如果他被別的公社民兵抓住了,最終我們生產隊保管室裡的事情,可就拖不下去了。”
竇建德雙目微閉,滿是沉痛的開口道,“拖不下去,那就解決它吧!
我這就去公社向主任交代,我們生產隊所存在的問題。至於最上級最終會怎麼處理。我都心甘情願,絕無半句怨言。”
十里鋪生產隊在保管室,因爲長期缺乏有效的監管。
以至於給集體的財產,造成了重大的損失。而始作俑者李鍊鋼,如今已經不見了蹤影。
作爲十里鋪生產隊隊長,竇建德肯定是要負起首要責任的!
“唉,我這就回去,收拾幾身乾淨一些的衣服,然後準備去吃公家飯吧。”
李會計嘆口氣:“無論怎麼說、不管我狡辯。我們生產隊的賬目不明、管理混亂。
致使集體財產,遭受重大的損失在這件事情上,我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羅旋,以後生產隊裡所有的大事小情,您還得多擔當。”
李會計滿臉凝重,頗有一點託孤的味道,“真的得辛苦你了。
等到我們全部都進去以後,生產隊裡所有的事情,都得由你擔當起來.
等我們走了以後,那些新提拔起來的生產隊幹部,他們的工作能力.實在是差的太遠。”
隊長竇建德、婦女組長汪春花,連同民兵隊長紛紛上前。
一個個都語氣凝重,
開口拜託羅旋:一定要把十里鋪生產隊,給建設的紅紅火火的。
務必要幫助生產隊裡的父老鄉親們,從此告別吃了上頓、愁下頓的苦寒生活.
搞得好像,他們都要集體去修鐵路、或者是植樹造林一樣的。
羅旋一愣,“怎麼聽你們一個個說的,都這麼悲壯?
我似乎聞到股,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味道了。要不要搞得這麼煽情、這麼悲壯啊?”
“唉——”
竇建德、李會計,連同民兵班長、婦女組長齊齊嘆氣:“我們雖然說沒撈公家的一粒糧食。
可一旦李鍊鋼的事情,被扒拉出來,我們也算是嚴重的失職了。
上級肯定會狠狠的收拾我們一頓的除了羅旋伱,我們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了!”
看這屋子裡的衆人,人人一副悽悽慘慘慼戚的模樣。
羅旋沉吟道,“或許.事情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呢?”
李會計搖搖頭,“那還能怎麼樣?”
婦女組長汪春花,忽地聽出點味兒來了:“噓,悄悄!聽聽羅旋怎麼說?”
等到大家夥兒,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時候。
羅旋才悠悠開口解釋:“我想問你們李鍊鋼這個人,他捅下的婁子,是不是很大?”
大家點頭:“很大,比毛烏素沙漠還大。”
羅旋又問,“他是不是交際很廣?”
“很廣。”
大家對於李鍊鋼的活動能量,還是很認可的,“上到縣裡面的幹部,下到生產隊的社員。
甚至連內蒙、西山那邊的煤管站、煤礦,李鍊鋼都能認識不少人呢!”
羅旋舉起四根手指頭,“你們說的這些人。第一,縣裡的幹部沒人會保他。第二,生產隊的社員,沒那個本事去幫他。”
“剩下的煤管站,那也是公家單位,平常人家和李鍊鋼吃吃喝喝、吹吹牛那沒問題。”
羅旋只剩下一根手指頭,還伸在半空。
窯裡的衆人一剛開始,都還沒想明白羅旋話裡的含義。
最終.
李會計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說,李鍊鋼躲到煤礦上去了?!”
羅旋點點頭,“李鍊鋼的身上,揹負着嚴重的罪行。
生怕被人抓到的他,也沒有公社給他開具的通行條子所以李鍊鋼,他註定不敢不堂而皇之的、坐火車,或者是坐汽車遠走高飛。”
“對呀!”
民兵隊長恍然大悟,“所以我這二爸,他也就只能扒火車、或者是搭那些他熟悉的、運煤車司機的便車逃跑。”
李會計也明白過來了,“有道理!而且李鍊鋼也沒有一技之長。
他要想在外邊活下去,也就只能去下苦.而到煤礦裡面去挖煤,無疑就是他最好的選擇。
不僅僅那裡容易躲藏,很容易就能隱藏身份。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煤礦上的工錢,要高一些。”
塞北人的鄉土觀念重、親情觀念很濃。
李會計這個話裡的意思,就是說李鍊鋼他已經給自己家裡面,落下了大饑荒。
爲了能夠讓家裡人過得,稍微好一點點。
所以李鍊鋼,他會一定會選擇儘量的多掙點錢、以後再想辦法偷偷的拿回來。
以便讓他家的婆姨、孩子,能夠好好活下去.
但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李鍊鋼,他開口就是一股濃濃的塞北口音。
就憑這一點,
首先就排除了,他跑到南方去攬活幹的可能性.這就好比一羣蘆花雞裡面,突然來了一隻麻鴨。
那樣做的話,李鍊鋼會引起衆人的注意。
結果,
就會造成他很容易被“非朝陽羣衆”舉報,從而暴露身份。
所以按照這個常理來推斷:李鍊鋼只會選擇北上;然後去大沙漠裡,找一個不知名的煤礦。
隱姓埋名的,在裡面好好幹幾年。
若是遇到運氣好的話,李鍊鋼還可以在煤礦裡,好好幹出點兒名堂來。
然後攢上一筆錢,回來將生產隊裡、他所欠下的饑荒給還上。
這是最好的結局:
以後李鍊鋼還能重新做人、還能公然走在陽光下,還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要是他在煤礦裡,實在是混不出個名堂,不過卻也能攢下一點小錢。
然後偷偷摸摸的捎回家裡,去接濟一下家中的婆姨、孩子們
現在衆人一致推測:李鍊鋼估計不會被抓。
因爲在北邊,
那些公家的特大型煤礦、村集體開辦的小煤礦,甚至是[不太白]的煤窯。
簡直是多如牛毛!
不要說隱藏李鍊鋼一個人了,就是幾十號人往山溝溝裡一撒,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而不少小煤窯的負責人,他們纔不操心,這些工人的來歷和過往呢!
礦工們見不得光更好。
——正好,還能趁機剋扣他們一點工錢呢。
要是遇到什麼生產事故,這些沒有身份的礦工,將會更好處置。
想想那些小煤窯,到底更喜歡用什麼樣的礦工?
想明白了這些之後,
現在大家夥兒幾乎可以肯定:李鍊鋼這傢伙,一定會跑到某一個煤窯裡去,苦苦掙扎求生。
甚至他最終會莫名其妙的、死在礦井之中,這種可能性也很大。
但不管怎麼說,
反正暫時生產隊裡的這些幹部們,不用擔心自己會去吃免費的黑饃饃了。
心中安定下來的衆人,接下來便開始討論,該怎麼着手給白富貴家,整治喪事這件事情了。
本來在新時期,都提倡一切從簡。
而且像羅旋和張曉麗,以及彭勇的家鄉,更是遵從“厚養薄葬”這種做法。
但在塞北,喪葬文化與巴蜀大不相同。
這邊在暗地裡,其實還是喜歡厚葬.甚至還存在着一些匪夷所思、不可以言傳的喪葬習俗。
大傢伙的心裡,
其實還是想給白富貴一個厚葬、給他舉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一來呢,這樣做能消除白富貴的家屬,她們心中的怨恨情緒。
二來,其實是給生產隊的幹部們,買個心安.
但礙於現場有羅旋在這裡,大家夥兒不敢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而已。
如今整個生產隊的幹部集體裡,羅旋的決定,已經有一錘定音的絕對權威了.
沒辦法,
誰讓大家夥兒玩心思、耍手段,都不是羅旋的對手呢?
更主要的是: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那種、可以隨時因爲羅旋的一個舉報。
他們就得洗乾淨屁屁,準備去體驗一把“手裡捧着窩窩頭,菜裡沒有一滴油”的好日子的人。
——被人抓住把柄了。
實在是牛不起來。
等到大家夥兒,都眼巴巴的看着羅旋的時候.
從他嘴裡緩緩吐出兩個字:厚葬!
“啊?!”
衆人一驚:這.羅旋這是幾個意思?!
是他想依從衆人的心願呢?
還是花集體的錢,不心疼?
爲什麼羅旋會主動提出來,給白富貴搞一場隆重的葬禮呢?
真的是很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