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黃昏慢慢地過去,黑夜慢慢地來臨,天朦朧了很多。護城河的水突然變得越來越亮,漸漸地從裡面升起來一個亮亮的東西。由於非常顯眼,還在河邊遊蕩的人瞧見,覺得希奇,便一個個相邀着去探看,那東西已經完全浮在了水面,原來是幢閣樓,閣樓的旁邊的幌旗上寫着“移動風月閣”幾個大字。
人們正奇怪,這幢閣樓從水裡起來怎麼不打溼,反而還燈火通明,閣樓在水上漂游了一會兒,居然自己上岸,在陸地上自行移走着。後面跟着很多看熱鬧的人。閣樓一直移到城門口,看來是要進城,無奈城門太矮太窄,閣樓不得進去。人羣已經將這幢閣樓圍得嚴嚴實實了,閣樓卻又自己飛了起來,翻過城牆,朝着城中去了。
人羣好奇心切,一窩蜂似的向城內涌去,全然不顧守城兵的攔截。
城內的百姓看見天上飛着一個亮堂堂的東西,也就邊看便朝着那東西的方向奔去。
“移動風月閣”落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人羣堵在它的四周,密密麻麻的。開始閣樓內沒有一點兒動靜,人羣都在嘈嘈雜雜:“這是個什麼東西啊?”“這東西怎麼會飛啊?”“是啊,它好像是從城門外飛進來的。”“‘移動風月閣’,這是什麼意思啊?”……
閣樓開始慢慢地向前走着,堵在前面的人羣自動後退,給它讓開道來,後面的人羣也跟着它向前挪去。人羣又在喧譁:“它還能走啊,它還能走啊……”閣樓走不過幾百步,便又停了下來,人羣同樣將它圍個水泄不通。
這會兒,閣樓上四周的門打開了,一個個妙齡少女穿着薄紗、打着赤腳紛紛從屋內出來在樓廊上跑來跑去嬉戲不停。站在閣樓下面的人羣呆呆地傻望着正在樓上奔跑的少女,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孩童整齊劃一地一聲:“哇——”
這僅僅只是個開始,“移動風月閣”正門上的閣門打開了,從裡面一步三搖地走出來一個女子,她披着桃紅薄紗,打着赤腳。人羣都踮着腳,升長脖子,又是一聲:“哇——哇——哇——”
女子望着人羣,面帶微笑,但不是純潔地笑。人羣歡呼着。
有的問:“你是誰啊?”
有的道:“你是做什麼的啊?”
有的道:“你太美了,你真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女子從樓廊的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人羣的目光完全跟着她遊走。她終於開口了,聲音很溫柔,但充滿了邪氣:“我是個妓女……”
人羣鬧騰着:“哇……世界上竟有這麼美麗的妓女?”
女子
又道:“我的名字叫血菩提……”
她的聲音很小,但能夠蓋住所有人的聲音。
人羣又歡呼着:“血菩提,我願意出一百兩銀子包你!”“我願意出一千兩!”“我出一萬兩!”“我出黃金,一萬兩黃金!黃金啊,馬上跟我走!”……
價碼越叫越高,女子毫不感興趣,只是搖搖頭:“我不要你們的錢。”
人羣問道:“你要什麼啊?”
女子望着他們一副副如飢似渴的樣子,不屑一顧地笑了起來,然後一字一頓地道:“我只要人頭,一個個人的頭!”
下面的人開始你打我、我打你相互殺伐了起來,有人還割掉了對方的人頭,提在手上:“喂,血普提,我有人頭,你看,今晚你是我的了?”
不一會兒又有很多人舉起血淋淋的人頭給女子看。
女子又是搖搖頭:“不是,我要的不是你們的人頭,你們的人頭一文不值,根本沒有用。”
那些人扔掉剛割下來的人頭,問道:“那要誰的人頭?”
女子道:“恐怕你們不敢弄!”
人羣道:“我們敢,只要能跟姑娘同牀共枕,我們誰的人頭都能夠取下來。”
女子點點頭,臉上露出殺氣,道:“我要的是明朝官員的人頭,六品以下的官兒,我陪他一個時辰;四品到六品之間的官兒,我陪他兩個時辰;二品三品的官兒我陪他三個時辰;一品官兒……”
女子頓了一下,人羣焦急地問:“一品官兒怎麼樣?”
女子接着道:“要是有一品官兒的人頭,我將陪一個晚上。”
人羣譁然:“要是我們殺的是皇親國戚呢?”
女子笑着道:“要是誰割了皇親國戚的人頭,我便叫他享用一天一夜。”
又是一陣譁然:“要是連皇帝的人頭都給你弄來了呢?”
女子道:“要是割了朱棣狗皇帝的人頭,我便陪他一個月。”
全場譁然。女子說完,就回房了,衆人戀戀不捨:“血普提姑娘,你不要走啊,再讓我們看一眼好嗎?”
“血普提姑娘是隨便就能看的嗎?今後血普提姑娘不會出來了,她今後一次只會屬於一個人,那個人便是擁有人頭的人!”出來一個老鴇,她肥壯而且寬大,穿着半露的衣服,**的半壁江山都在外面,以致一直起身子,眉溝跟乳溝便一條線劃下來,偶爾一顰,偶爾一笑,眼角的魚尾巴就沒完沒了地游來蕩去,她對着人羣說着。
人羣一見她那個樣子就要嘔吐,哪裡有心思聽她大放厥詞,早吵得她無法再說下去了:“老鴇婆,
叫血普提姑娘出來說,你那麼醜,就不要在這裡丟人顯眼了!”
老鴇道:“我不是說了嗎?血菩提姑娘不會再出來了,除非你們取到了官員的人頭。”
血菩提不在,人羣覺得沒有意思,紛紛散去了。老鴇進屋,血菩提正在卸裝。老鴇笑着道:“哎呀,菩提啊,你今天的表現真是太捧了,你看那些男人哦,一個二個簡直是……簡直是……”
血菩提不漫不經地道:“媽媽,男人就那個德性,男人太色了,也太賤、太無用了!”
老鴇連連點頭:“對對對,你說得太對了,男人就是賤!”
血菩提的丫頭端着一盆熱水進來:“小姐,熱水來了,你洗把臉吧?”
老鴇向門外走去:“菩提啊,今天你也累了,洗把臉先歇着吧?”
血菩提叫住了老鴇:“媽媽,你先別走,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老鴇問:“什麼話,你就說吧?”
血菩提道:“媽媽,我成天待在‘移動風月閣’內悶得怪難受的,我想出去走走?”
老鴇道:“這可不行,外面到處都是如狼似虎的好色男人,你一出去,他們準對你圖謀不軌!”
血菩提道:“媽媽,你放心好了,我能治服那些男人,保證我說一他們絕對不會二。”
老鴇很是爲難:“菩提啊,聽話點,就待在閣子裡好嗎?”
血普提不願意:“不行,我想出去!”
“不準出去,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準!”從裡屋走出來一個老夫人拄着柺杖,全身黑色,連臉也被黑布包裹着,只留下一雙眼睛。
她便是這家妓院最終的主兒。血菩提一見到她便不敢說話了。老鴇也對她貢貢敬敬的:“黑嬤嬤,菩提她又耍性子?”
黑嬤嬤嚴厲地道:“休想,我們現在正在幹一件天大的事情,你的行爲將影響整個計劃的成敗?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會功虧一簣。”她又對着老鴇跟那個丫頭道:“看好她,千萬不要讓她出去。”
天黑了很長的時間,巡邏的官兵打這裡經過,看到橫在路中間的“移動風月閣”,很是奇怪,因爲他們經常經過這裡,並沒有發現這裡有這樣一處閣子。
帶頭兵朝着閣子裡面喊:“喂,裡面有人嗎?快出來見我!”
閣子中的護衛報告黑嬤嬤:“黑嬤嬤,官兵來了!”
黑嬤嬤道:“開動閣子,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移動風月閣”向前開動,官兵呆呆地看着,以爲撞見鬼了,接着閣子又飛動了起來,嚇得他們抱頭鼠竄地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