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婷凝臉上變色,大聲喊施秋住口,然而爲時已晚,施秋的話,已經落入衆人耳朵,那些心中有想法的人,已經開始藉此發難。
譚柳德的大兒子,今年已經四十出頭的譚洪天一聲冷笑,望着施秋開口,“無知!施秋,你可知道武當山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說去營救就營救了?你有那個本事?據算傾我們譚家之力,也未必能夠將小舅救出來。再說了,從江湖道義上來說,我們譚門又有何臉面去營救譚八?救出來,丟臉,若是救不出來,徒增笑柄而已!”
站在譚家的立場上,譚洪天的話一點都沒錯,但施秋就是見不慣他這種神態,好像爲了面子,什麼都可以捨棄,施秋不是在這種大門大族中長大的人,也不能體會譚洪天的那種心態。
“大表哥,”按照輩分算,施秋是該叫譚洪天大表哥,“若是你覺得,譚家沒有立場去營救小舅的話,那我可以用我自己私人的身份去辦這件事!”
“私人身份?沒有譚家、譚門的支持,你去武當救人?別到時候又要讓爺爺出面去救你,那我們譚家的面子,豈不是要在江湖上掃地了,不用等到年中,我們譚家在譚門裡,恐怕就已經擡不起頭來了!”譚洪天的神情有些激動,譚柳德恰到好處的站出來喝止:“洪天,不準胡說!”
被自己老爹一吼,譚洪天微微低下頭,“是,我說錯了,不過我還是那個意思,我們譚家在處理這個事情上,一定要慎重,不能用譚家的名譽當兒戲!”
“洪天的話,是過了點,但話糙理不糙,譚八這次,是莽撞了些,哎,給位兄弟,你們都還有什麼好主意,不妨都說說,最好是既不跟我們譚家牽扯上,又能將小弟救出來,畢竟是我們的小弟啊!”譚柳德說的聲情並茂,差點就蒼然淚下,但他這表情落在施秋的眼中,卻顯得很假,他記得,譚八曾經說過,這個大舅,跟他是同父異母的。
譚婷凝是老二,譚家老三、老四也是女兒身,早已經遠嫁出去了,然後就是老五、老六、老七三個兄弟。雖然這三兄弟跟譚八是親生兄弟,但因爲平時被譚柳德壓制的太厲害,這個時候更是半點主意全無,即使心中跟施秋一樣,擔憂譚八的處境,卻不敢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你們都沒有話說?”
冷場幾分鐘之後,譚老爺子眼神在幾個兒女身上一一掃過,終於開口問道。
衆人沒有迴音,施秋剛想開口,卻被譚婷凝緊緊拉住,不解的看了老孃一眼,卻見老孃對着施秋擺擺頭,不讓施秋站出來,她卻站了出去,“爹~”
“二丫頭,你有話說?”
雖然譚婷凝早些年都不在譚家,但實際上她是除開譚柳德之外,年紀最大的一個,在那些小弟後輩心中,總還是有些份量,她這一開口,後面的三兄弟紛紛眼巴巴的望着這個大姐,希望她能拿出個主意來。
“爹,小八是您老人家的兒子,也是我們的兄弟,絕對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武當山!”譚婷凝一開口,就異常的堅決。
“大妹,我也不是說見死不救啊~”譚柳德連忙補上一句話,好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在跟爹說話!”譚婷凝的臉色很不好看,瞟也不瞟譚柳德一眼,“爹,小八是爲什麼要去偷秘籍,其中干係重大,我看這事兒我們絕對不能不管,一句話,若是譚家不管,我們娘倆管定了!”
“啊~”
施秋一聲低呼,他沒有想到自己老孃的個性,居然比自己還要直接,原本老孃攔住他,他還以爲是要他明哲保身,現在看來,是他錯了,老孃不讓他開口,只是想保護他而已。
施秋開口說這句話,施秋就是被進攻的靶子,而譚婷凝開口說,那就是她代替施秋,成了靶子,無論是譚柳德,還是支持譚柳德的譚家人,要攻擊,都只攻擊譚婷凝,而不是攻擊到施秋。
“二丫頭,哎,你...”譚老爺子有些爲難,譚八是心頭肉,但譚家的名譽,他不能不考慮,譚柳德之所以能夠堅持不動用譚門的力量去營救,就是把握住了譚老爺子這個心理。
“二妹啊,你的姐弟情誼,着實讓我們感動,可僅僅靠你和施秋,是不是力量太單薄了些?”譚柳德假惺惺的開口,一句話卻是封死了譚家力量相助的路,瞬間讓譚婷凝和施秋孤立起來,而這個時候,就算是譚老爺子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他還要維護譚門的名譽,還要維護譚柳德的統治地位,望着自己的女兒和最有出息的外孫施秋,譚老爺子的眼神中閃過一道不甘!
“大哥,你放心,就算是要死,我們娘倆也會跟譚八死在一起,絕對不會丟了譚門的臉!”譚婷凝狠狠的瞪了眼譚柳德,“施秋,去給你外公磕頭,然後,我們明天就出發!”
家庭會議進行到這裡,原本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但在施秋上前磕頭之後,譚老爺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大聲道:“今天,我譚寒亦當着譚家所有人宣佈,若是譚婷凝和施秋,能夠將譚八成功營救回來,從此之後,施秋就是我譚家的一份子,最重要的一份子!無論是誰,都不準再以施秋的姓氏等問題作爲緣由,再啓紛爭!端午節的比武大會,施秋將代表我譚家一系參加,任何譚家子弟,不得有異議,否則,家法從事!柳德,你可記住了?”
譚柳德臉上一變,連忙躬身道:“父親說的是,二妹和施秋若是能夠建下如此功績,理當是我們譚家的功臣,當然該有此待遇,我等定當遵守!”當譚柳德重新轉頭望着施秋時,臉上多出幾分笑意來,“施秋啊,大舅我希望你此去一路順利,一定要將小弟救出來,到時候,大舅給你擺接風宴!”
聽譚柳德這話,好像送別宴,就省下來了。
施秋也是冷笑點頭,“大舅放心,我對自己有信心,不把小舅救出來,我也沒有臉面回譚門了,不過我媳婦兒還在譚門...”
“從明天你們出發開始,婷凝的院子作爲譚門禁地,我會親自安排人去照顧韓小雨,要是有人膽敢去騷擾,我親自打斷他的腿!”譚老爺兩眼圓瞪,怒火中燒時,老人家散發出來的威勢,的確不是這些後輩能夠承受的,個個都紛紛表示,一定管束好家裡的人,不去觸犯老爺子的規定!
......
“娘,你就別去了!”
回到家中,施秋立馬就阻止譚婷凝跟他一起去武當,這次,施秋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既不讓老孃去,也不會讓上官世婷或者皺月綠一起去。譚婷凝當然不放心兒子孤身去冒險,但施秋卻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譚婷凝:“娘,我已經是先天境界了,無論誰跟着我去,不但不能成爲幫助,反而是我的拖累,娘你要是真心擔憂我的安全,那就呆在家裡等我的消息好了,千萬別讓我爲難啊!”
施秋連自己的老孃都不同意帶,就更不消說上官世婷和皺月綠兩個,所以兩個丫頭很有自知之明的一聲不吭,只是看着施秋。
“放心,不會太難的,不就是偷了秘籍麼,實在不行,我就打上武當山!”施秋說的豪氣干雲,他身邊的韓小雨卻兩眼淚漣漣,眼巴巴的望着施秋,等到譚婷凝都不說話的時候,韓小雨才哽咽着開口,“施秋,我不知道你這次去有多麼危險,可是,連小舅都被困住的地方,你可真是有把握?”
施秋點點頭,“小雨,我現在的功夫,可比小舅高太多了,再說了,我也不是去挑戰人家整個門派,只是去救人,不會有問題的,救了人我馬上掉頭就溜,我跑路的本事,你可是見識過的哦!”
僅僅是這樣的言語,又豈能打消韓小雨心中的擔憂,可是身爲一個女人,一個聰明的女人,自然也清楚,什麼情況下,可以在男人面前撒嬌,而什麼情況下,必須要堅定的支持男人的決定,不能拖後退,所以韓小雨只有無聲的流淚,同時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肚皮。看着韓小雨的動作,施秋沉默了下來,有的時候,男人就是這樣,不會用更多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只能用沉默來面對一切。
譚婷凝也不再堅持,施秋說的沒錯,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跟着施秋不但不能成爲助力,反而還是一個負擔,一個施秋不得不重視的負擔,她能夠做的事情,就是將這裡看好,將韓小雨照顧好,“好吧,秋兒,這次我就聽你的,我在家裡照顧小雨,還有這兩個丫頭,譚八的事,就交給你去處理,記住了,凡是不可以強來,一定要考慮到家中還有妻兒老小。”
清晨,告別衆人,施秋獨自上路。
譚老爺子安排了汽車送施秋離開,去濟南乘坐飛機,在路上,施秋才知道,原來自己坐的車,是老爺子自己的專車,而開車的司機,當然也是專車司機,這個同樣姓譚的中年人,已經給老爺子開了二十年的車。
“秋少爺你不要太擔心,老爺讓我轉告你,雖然昨天他沒有表態,但他是支持你的,就在昨天晚上,他已經跟武當那邊私下聯繫過了,譚八爺是去偷秘籍不假,但幸好沒有得手,也就是說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武當那邊傳話的人說的不清不楚的,倒是讓譚家那些心懷鬼胎的人誤以爲這是個機會!”
司機這樣一說,施秋心中頓時亮堂起來,難怪昨天外公的表現有些不慌不忙的,感情是這麼一回事。
“所以秋少爺你昨天的表現,老爺真是非常滿意,他說譚家的男人就應該這樣,懂得什麼是輕重緩急,你此去只要稍微注意,磨難難免,但應當不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