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兒,你有幾成把握拿下豐遠城。”陳晚成捋着鬍鬚問站在下首的陳恕,陳家已經在豐遠城下駐紮了很多天,戰況卻沒有進展,他不禁有些擔憂。陳恕自信的回答:“父親莫憂,這一切都在軍師謀算之中,再等幾日定然會有轉機。”陳演在旁邊聽着,稚嫩的臉龐也流露出一絲擔心,他與陳邵年齡相近,也佩服自己二哥的武功與才學。陳邵曾經諫言陳家不該如此冒進,他也很贊同,只是父親大人如今卻偏信偏聽。
此時此刻,星垂平野,陳邵一個人站在軍營外,從這裡看豐遠城城門並不算宏偉,反而有一些落魄,零星的火把散落在城牆上。陳邵透過深深的夜幕看去,俊挺的容顏有一絲陰霾,這次攻城明着陳家似乎受阻,但實際上在有些方面出乎意料的順利。比如兩軍幾番交戰卻像有默契似的點到爲止,有傷亡但低於一般戰役。而且,陳邵沒忘記離開白石前陽清河提醒他的話,小心陳恕,雖然他現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嫡親兄長會出手對付自己,回來之後陳恕還是一付兄友弟恭的模樣,可是事實又讓陳邵不得不信。
這幾天豐遠城守軍軍心大振,竟逼的陳家軍隊止步不前,軍心也開始躁動。陳邵雖勸父親修整一段時間再做打算,但是父親顧慮糧草消耗駁回了他的意見,反而是大哥陳恕提出的攻其不備一鼓作氣得到了父親的讚許。與此同時陳晚秋對軍師溫離的信任也與日俱增,這溫離高深莫測說起話來滴水不漏,陳邵也找不到他什麼把柄,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陽家了,但願他只是杞人憂天了。
翌日兩軍只是相互叫陣並沒有真正交手,陳邵作爲副將在戰場壓鎮,豐遠城不是朝廷控制的,但是豐遠城自獨立以來城主幾經更迭,中間還回到朝廷掌握中去一段時間,現任城主沒有什麼大作爲風評庸碌。遙望着對方城樓,嚴密有致的防守攻勢,陳邵憂慮這城主恐怕並非表面上這麼簡單。
當夜,陳晚秋與三子及軍師溫離在一起商議戰術
。鋪開的地形圖上標記出不同圖形,溫離向幾人展示着他的策略,用筆劃出幾條線解釋道:“諸位請看,經過這幾天戰役可以發現這幾處最爲薄弱,如果明天夜裡我們可以攻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強力推進,各個擊破取豐遠如探囊取物也。”昏暗的燭光映在羊皮紙上,陳晚成的目光隨着溫離的手指移動略微頷首。
“父親,我覺得軍師所言極妙,恕願意作先鋒。”陳恕先讚了一聲,溫離本來就是由他引進,平時也爲他出了許多主意,所以很多時候他都唯溫離馬首是瞻。陳晚成心裡也已經肯定溫離的建議,見陳邵出神的看着地圖不發一言,就特地問了他:“邵兒,你可有不同意見?”
“哦?”陳邵正在思考溫離此舉到底有沒有其它目的,冷不丁被父親一問,連忙補充說:“沒有,只是這計劃還應該再補充幾點。”然後將他平日裡觀察戰場得出的結論又向陳父幾人演示了一遍,修改了一條進攻路線。
“好,那就這樣,陳恕、陳邵、陳演明日你們兵分三路,親自打頭陣,我與軍師溫離爲你們墊後。”陳晚秋宣佈完後心中涌出豪情壯志,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在某種程度上他比自己三個兒子更勇於冒險,因爲他時間已經不多了,陳晚秋已經不敢去等。
夜靜悄悄的,一彎弦月被烏雲遮住。陳營中所有將士披上甲冑帶着兵器,悄然集合。隨着幾聲低語,分隊開始向不同方向進發。豐遠城衆士兵似乎毫無覺察,直到一聲淒厲的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戰爭才真正開始,城內的老百姓都把緊房門,不敢睡覺,從遠處源源不斷的傳來嘶吼聲和刀劍聲,越來越逼近。
城破!隨着城門的轟然倒塌,陳家衆將士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拼命的搖旗吶喊向前衝着,豐遠城士兵似乎喪失了鬥志不堪一擊且戰且退,陳恕揮舞着長劍指引着將士衝在最前方,臉上是遮擋不住的得意,被火把映得雙眸也似燃燒着火光。陳邵緊隨其後揮舞着長槍,一路拼殺比起劍來戰場上陳邵更願意用銀槍,他一杆槍使得虎虎生威,將攔路敵人紛紛重創打開了一條殺路。
夜草微風月光黯淡,陽清河拉了拉斗篷有些緊張的遙望前方,戰爭已經開始了,再看從四面八方彙集過來的己方人馬,左擎天正在清點人數整理軍隊馬兒不安的喘着粗氣,這次她是兵行險招。爲了不引人注意,陽清河將一萬餘人的軍隊分成幾批小心翼翼帶入,今夜纔剛聚齊,一路她儘量從交好的勢力領地中經過,最終有驚無險的到達。
能跟上麼,風吹的陽清河眼睛有些涼,髮絲掠過臉頰癢癢的。今天她不親自上戰場,洛徵沒有來,她需要肩負起軍師的職責。不能出手太早,太早怕敵人坐守漁翁之力,又不能太晚,太晚的話大局已定無力迴天反而會折了夫人又賠兵。
怕被敵人發現,。陽清河的部隊離戰場還有段距離,她派了一隊先鋒先混進去看情況頃刻有人回來報道說豐遠城城樓已失守,果然有貓膩,這麼快就打了下來了,陽清河確信歷史重演了,只是她今天偏偏要改變這個結局。“傳令下去,按兵不動等待軍令。”陽清河對身邊的士兵說道。那士兵聽令後一絲不苟的向左擎天彙報,氣氛有些凝滯,陽家軍的信念便是一戰到底不死不休。
只帶了一萬士兵,陽清河堅決拒絕了洛徵多分兵力給她,白石兼併惠遠城以後兵力雖然有所擴充,但也沒有那麼充足況且要保護兩座城池,從惠遠補充招收的士兵又良莠不齊,短時間內還訓練不成鋼鐵之師。洛徵比自己更需要兵力,陽清河清澈的眼睛裡映起騰騰殺氣,她不會敗也不能敗!
“城主,全都準備好了,隨時待令。”左擎天謹慎的向陽清河彙報軍隊修整情況,高大的身軀飛揚的披風如一座鐵塔立在陽清河身邊。“好。”簡簡單單一個字,陽清河開始等待着前方傳來的消息,又將之前的安排向左擎天重述了一遍,他神色認真的聽着毫無敷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