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以看出盔甲的材質不錯,幾十年過去了,還沒有化爲灰燼。
路至錚也在觀察,不過越看越覺得奇怪,“這類盔甲,似乎不是出自我朝的軍隊。”
“怎會?”
此乃大楚境內,這麼多異族士兵戰死在這裡,史冊上不可能沒有記錄,外面更是都沒傳出半點風聲。
這一點路至錚也明白,但在他的記憶力,這類盔甲的確沒有記錄在冊,他無法確定這些人隸屬哪支軍隊。
兩人繼續深入,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平坦地帶。
這裡不同於他們先前經過的地方,在正中央的石頂上,開了一個洞,光線能照射進來,讓他們可以看清洞內的環境。
而在頂洞正下方,有一塊巨大的石牀,上面躺着一具屍骨。
蘇雲煙遠遠看着,只覺寒芒刺骨。
“至錚,這洞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屍體,按理說即便是打仗,也該是在懸崖上面,士兵掉下去只會跌落崖底,怎麼會像這樣佈滿在山洞中?”
“而且你看那裡,”她示意路至錚看那塊石牀,“這瞧着像是名女子的屍骨,比起外面那些人,她躺在這裡倒還算安穩,莫不是那些人的將領?”
屍骨生前的衣着並未完全損壞,依稀還能看出款式。
疑點確實有很多,路至錚從進入這裡後,便覺得處處都透露着奇怪。
“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太祖皇帝創國以來,不少軍隊中都出過女將軍,且做到功垂竹帛的人不在少數,這位或許就是上過陣殺過敵的女將領。”
經路至錚這麼一說,蘇雲煙突然就不那麼害怕了。她大着膽子從路至錚身後走出來,緩緩靠近石牀。
森森白骨,在蘇雲煙看來,竟莫名覺得親切。
她伸出手,想要觸摸屍骨上的衣服。
然而她剛擡手,那衣袖卻突然動了一下,她以爲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瞧,那衣袖果然動了起來,且幅度越來越大。
隨後,一隻老鼠從裡面竄了出來……
“啊——”
蘇雲煙尖叫一聲,嚇得忙不迭後退。
“怎麼了?”
路至錚急忙上前把她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看着石牀上的屍骨。
老鼠早就逃走了,蘇雲煙心有餘悸地摟着路至錚的胳膊,“剛剛有老鼠,不過現在已經跑了。”
聞言,路至錚哭笑不得,“原來你還怕老鼠啊。”
“怎麼,你笑話我啊,我不能怕老鼠嗎?”
蘇雲煙撇着嘴,很是不滿他的詫異。
“不敢不敢,老鼠誰不怕?怕老鼠很正常,我也怕。”
“油腔滑調。”
蘇雲煙壓根不買賬。
路至錚啞然,擡手給自己嘴上來了一巴掌,喃喃道:叫你多嘴,叫你不會說話!
蘇雲煙見此頓時笑了開來。
插曲過後,蘇雲煙再次上前,這次沒有老鼠,但在方纔竄出老鼠的地方有個東西在反光,這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
但她怕還會有老鼠,便使喚某個自稱也“怕”老鼠的人過去差查看。
“至錚,那裡有個東西在反光,你去看看是什麼。”
對她這種幼稚的報復心理,路至錚眉眼間盡是寵溺,“好,我去看,你待在這裡別動。”
而後,他緩緩朝那具屍骨走去。
方纔因爲有衣袖遮着,根本沒看見這東西,可老鼠攢動把衣袖蹭了上去,那東西便顯露了出來。
越靠近,路至錚就越清楚的看到那東西的樣子。
一塊令牌,看顏色和材質,估計是玄鐵鑄造,上面寫着……嘯虎令!
“嘯虎令!”
蘇雲煙震驚不已,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是真的嘯虎令嗎?”
大抵是想到了自己先前用假的嘯虎令試探過路至錚,故而蘇雲煙之後能裝出一副不確定的樣子。
路至錚倒是沒有懷疑,不過看着令牌上的字,他也很震驚,“如假包換,你看那上面的‘朱’字,便是朱家的標誌。”
外表神似的令牌可以僞造,但嘯虎令上特有的標識卻復刻不了。
四塊令牌,每一塊上的標識都不同,除此之外,就是能夠證明身份的姓氏。
帶着刻有“朱”字的嘯虎令,那眼前之人的身份也定不容小覷,必然和相傳被滅門了的朱家有關。
兩人立即意識到眼前的屍骨肯定是有不凡的身份,態度遂即敬重起來。
起身後,蘇雲煙的心情着實一言難盡,“沒想到居然是前輩。”
想想朱氏一門的遭遇,委實令人唏噓。
同樣出身武將世家,路至錚的感觸可能要更深一些。
“先前就有傳聞,說朱家被滅門,就是狼子野心之人爲了搶奪朱家的嘯虎令,不惜殘忍殺害了滿門忠烈。”
蘇雲煙前世切身體會過,也算感同身受,“權力之爭就是這般可怕,令人喪心病狂。”
面對極有可能是朱家人的屍骨,路至錚和蘇雲煙皆小心翼翼,生怕做出驚擾亡魂的舉動。
準備另謀出路時,兩人也都不謀而合的看向那塊令牌,猶豫不決。
“逝者已矣,嘯虎令卻總要重現於世,你說我們把它帶走,前輩應該不會怪罪我們吧?”
蘇雲煙深知嘯虎令的重要性,無緣相見就罷了,可如今既然碰上了,她不想白白放過這個機會。
“可這畢竟是死者的東西……”
路至錚猶豫,不太能過得去心裡那道坎。
蘇雲煙也嘆了口氣,糾結不已,“朱家世代掌管嘯虎令,前輩多半就是因爲嘯虎令而死,我們若是趁她身隕把嘯虎令拿走,好像是不太好。”
轉念一想,是不是隻要讓前輩感受到他們的善意,就能帶走嘯虎令了?
“至錚,既然來都來了,我們給前輩磕個頭吧。”
路至錚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相識一笑,而後鄭重的跪到地上,給前輩屍骨磕了三個響頭。
“前輩泉下有知,定然明白晚輩心意,得罪之處,望前輩莫怪。”
“若能有幸找出兇手,我等也會竭盡全力,幫前輩和衆位慘死的將士討回公道。”
虔誠的磕完頭,路至錚上前拿走了令牌。
蘇雲煙看到一旁有棵果樹,是外面常見的那種,且樹上果實繁碩。
他們身上的乾糧所剩無幾,出路也不知何時能找到,避免餓死在這裡,她讓路至錚摘了一些果子帶上。
“煙兒,委屈你了,明明說好成親後要讓你不再受苦的,可現在……”
“說什麼傻話。”蘇雲煙打包果子的手一頓,卻很快又恢復正常。
她把裝好的果子扔給路至錚揹着,臉上笑意盎然,“你要是敢負我,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受苦。”
蘇雲煙心想,若是讓路至錚知道自己前世過得什麼日子,他肯定會更加心疼自己吧。
兩人從另一條隧洞離開,面對未知的前路,心情卻不復初始般淡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