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輕點啊!”她嚷嚷了一句,隨後看向小狗的腹部,那裡不斷有血液溢出,白色的軟毛被血液浸透,卻仍然可以看見血液覆蓋之下,有一條黑色的有些彎曲的縫合線。
雲杳杳愣了愣。
裴南盞說:“我見到這小東西的時候,它正奄奄一息着呢,肚子被人切開,塞了垃圾。”
他放緩了動作,又將嗷嗷嚎叫的小狗放回了紙箱子裡。
小狗躺進了棉花裡,嚎叫聲小了一些,它睜開了眼睛,溼潤的雙眼眨了眨的,看見了裴南盞,它衝他小聲嗷了一聲,看起來很是依戀。
裴南盞笑了一下,不再是那種虛僞的假笑,這笑容很真實,弧度很淺,猶如曇花一現。
雲杳杳默默的看着這一幕,突然對裴南盞有了一種新的認識。
自從她見到裴南盞之後,他表現出來的對生命的態度,一直是厭惡。
他厭惡所有生命,包括他自己。
可如今,他卻解救了一隻瀕死的小狗。
雲杳杳在他看向小狗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熱愛。
對生命的熱愛…
如此厭惡生命,卻又…熱愛生命。
當真是矛盾至極。
雲杳杳斂去所有神色,看向小狗。
“你應該給它清理一下。”她說。
全都是血,看着就不舒服。
裴南盞嗤笑了一聲:“哪有這麼嬌貴,給它療傷就不錯了。”
又是那種態度。
可雲杳杳卻是真切的感覺到了,他其實對生命挺重視的。
這應該也有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的原因吧。
因爲不能選擇,所以格外重視。
既厭棄,又喜愛。
裴南盞垂眸,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個手帕來。
他剛剛抓了小狗,手上全是血。
他一點一點慢慢的擦拭着血液,轉眼便看見雲杳杳朝房間內走去。
隨後又端着一盆水走了出來。
一切舉動自然至極,當真是沒把他這個主人家放在眼裡。
雲杳杳將水盆放在了石桌上,又將一個毛巾放置在其旁邊。
她小心翼翼的將小狗抱出來,放在了毛巾上。
小狗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變得極其躁動。小小的身軀不斷搖晃擺動,似乎是怕受到傷害,它極力的想要逃離這塊毛巾。
雲杳杳皺了皺眉,看着一旁悠悠閒閒,像是在看好戲的裴南盞:“你來。”
“作甚?”
“你摸摸它。”
裴南盞聞言,眼裡閃過一絲嫌棄:“這麼髒,我纔不摸。”
雲杳杳:“…”
剛剛還不是摸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還傲嬌上了?
雖然是這樣說着,然而某人口嫌體正直,他話音剛落沒多久,便磨磨蹭蹭的伸過來一隻手,在小狗腦袋上撫摸。
小狗嗅到了熟悉的氣息,躁動的身軀漸漸平靜下來。
雲杳杳這才安心下來,拿着另一塊較小的帕子,沾了水,在小狗身上擦拭。
很快,表面的血液差不多擦完了,因爲它身上還有傷的緣故,雲杳杳動作也不敢太大,有一些浸潤進去的血液才擦不到。
於是,原本白色的小狗,現在變成了深粉色。
被水浸溼的毛髮軟踏踏的貼在身上,小狗小聲的嚎叫,黝黑的眸子水靈靈的,它偏過腦袋,看了雲杳杳一眼,衝她也小叫了一聲。
雲杳杳彎了彎脣角,又問裴南盞要了東西,給它重新處理了一下傷口。
處理完之後,小狗被放進了一個新的箱子裡。
沒有了之前的血淋淋,它的狀態看起來好了許多。
雲杳杳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對裴南盞叮囑道:“你要給它買一點有營養的東西吃,還有每日檢查檢查它的傷口,最好是把它帶到寵物醫院裡去看看。”
裴南盞坐在石凳上,胳膊肘擱置在石桌上,一手撐着額角,神情不耐:“這麼麻煩,乾脆弄死好了。”
雲杳杳翻了個白眼,也不信他這番話。
反正她是看出來了,這人就是死鴨子嘴硬。
他會照顧好這隻小狗的。
“我下次再來。”
雲杳杳說完,轉身離去。
偏僻的小院裡只剩下裴南盞一個人,他還維持着剛剛的姿勢,目光透過鏡片,看向微微搖晃的院門。
耳邊是小狗一聲又一聲的嚎叫。
它好像感覺不到疲勞,一直嚎個不停。
裴南盞收回目光,落在紙箱子裡嚎叫聲奶奶的小狗。
他手指勾了勾小狗的下巴,彎了彎脣瓣,“吵死了。”
他聲音很輕,飄散在風裡。
也不知是在說小狗,還是在說誰…
…
期末考試過後,寒假來臨,雲杳杳就要回雲家老宅了。
此之前,她特意問過傅君朝,問他回不回京都,他說不回。
雲杳杳還很詫異,剛想詢問原因,他就說了一句想和她一起過年。
爲此,雲杳杳哭笑不得了好久。
她要回老宅裡,根本不可能和他一起過年啊。
說完之後,她就感覺傅君朝快要哭了。
也不知怎麼回事,他過生日那晚上喝的酒好像把他的天性徹底釋放出來了。
時不時的撒嬌一下,天天還又要親又要抱的,搞得她以爲他是不是被人給奪舍了。
爲了多陪他一會兒,雲杳杳特意找了個藉口,又在公寓裡待了兩天。
直到今天,她大哥下了通牒,讓她今天就回老宅裡去。
雲杳杳沒辦法,只好開始收拾東西。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傅君朝就在她旁邊眼巴巴的看着,那眼神活脫脫就像一隻被人拋棄了的小狗似的。
被他看着,雲杳杳收拾東西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直接停了下來,眼神無奈,又有些好笑:“我們又不是不見面了,就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