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沒來客人，導購員坐在櫃檯前，手上握着手機，屏幕亮着，她卻半晌沒有滑動。
她在發呆。
直到頭頂上方打下一片陰影，一道清悅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她才猛然回神。
“我來拿衣服。”
導購員擡頭，對上女孩那雙淡漠無比的眸子。
“你，你出來了？！”
導購員有些驚訝，“你竟然沒哭？？”
雲杳杳微擡腦袋，長睫捲翹輕顫，疑惑不解，“我爲什麼要哭？”
導購員被她問的啞口無言。
因爲以前那些去總監控室的人都是哭着回來的啊。
不再糾結於此，導購員將早已裝好的裙子遞給雲杳杳，隨後掃視了下她的身後，確定了沒有人之後，這才小聲的說：“小姐，你身邊那位朋友好像真的有病，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啊。”
雲杳杳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沒有病她不知道，不過離她遠一點這句話應該對沈佳說纔對。
跟在她身邊，沈佳是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出了店門以後，雲杳杳帶着沈佳往商場更裡面走。
沈佳東瞧瞧西看看，有點慌張，“杳杳，我們去哪啊？這不是出去的路啊。”
“嗯，我再逛一下。”
“哦哦，好的。”
沈佳有點心急，可卻也無可奈何，她不敢催促雲杳杳，怕她一個大小姐脾氣發作，就不去了。
一路無話。
雲杳杳說是再逛一下，可路上路過的店鋪她卻一眼沒看，而是徑直走進了一家裝修低奢的店鋪。
沈佳不敢多問也跟着她走了進去。
雲杳杳進去之後，一眼就看見了店鋪正中央，假人模特身上穿着的紅色吊帶裙，以及裙子面前，一臉渴求不捨，恨不得當場抱着裙子嗚咽的連煙。
還有她身旁…
雲杳杳視線一頓。
看向那個抱着連煙大腿，正哀嚎着不可以的小鬼王。
鬼哭狼嚎，不過如此。
雲杳杳：“…”
幸好它的嚎叫聲，別人聽不到，不然的話，豈不是會嚇死人。
小鬼王使足了勁想要把連煙拉走，奈何力量不夠，它僅僅只能抱着她的大腿乾嚎。
正着急間，小鬼王餘光一瞥，就瞥見了正面無表情盯着他們的雲杳杳。
小鬼王：“！老大！”
小鬼王驚得小手一鬆，連忙小跑到一邊去，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做。
連菸絲毫未覺，一雙眸子黏在紅吊帶裙上，眼神癡迷，面露驚歎。
雲杳杳緩緩朝她走過去，小鬼王着急的直跺腳，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雲杳杳一個眼刀給掃了過去。
小鬼王立馬噤聲，小嘴巴抿緊，目光憐憫的看向連煙。
哎，連煙姐姐好慘一女鬼。
也不知道老大會不會揍她啊。
那它是去幫老大呢，還是幫老大呢？？
小鬼王咬脣陷入沉思。
導購員微笑着朝着她走來，雲杳杳看了一眼連煙，手臂擡起，指尖指向那條紅裙子，說：“給我把這條裙子包起來。”
“啊？”導購員驚異，“您不試一下嗎？”
“不了。”雲杳杳搖頭。
導購員更驚奇了。
不試一下就直接買，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顧客。
秉持着爲顧客着想的理念，她提醒道：“小姐，您真的不再試一下了嗎？這條裙子很挑人的，並且本店只有這麼一條，並沒有其他的號。”
雲杳杳堅持：“不試了，給我包起來吧。”
“好吧，您稍等。”見她堅持，導購員也不再勸了。
勸多了，使顧客感到厭煩了，可就不好了。
導購員說完，就走到那條裙子面前，動手要把它扒下來。
原本沉迷在裙子美貌之中的連煙瞬間清醒，大驚失色的叫道：“你幹什麼？！不許動我的裙子！”
然並卵，導購員聽不見她的呼喊，手上動作利索，扒掉裙子就走去櫃檯開單子。
連煙僵在原地，泫然欲泣。
她想過會有分別，可她沒想到，分別竟然會來得這樣的快，她還沒來得及和它好好溫存，它就要進入別人的懷抱了。
雲杳杳去櫃檯付錢。
小鬼王這才一點一點移到了連煙的身邊，伸手扯了扯她的手，小聲道：“連煙姐姐，你難道沒有發現，那個買裙子的人很眼熟嗎？”
眼熟？？！
連煙頓時惱怒，她倒要看看是誰在和她搶裙子。
她定睛一看，漂亮的眸子瞬間瞪大。
杳杳？？！
跟她搶裙子的人是杳杳？？
不對，杳杳又不穿這種裙子，那她買來是要幹嘛？
難道是送給她的？？
越想越覺得合理，連煙喜滋滋的拍了拍小鬼王的腦袋，“看見沒有，杳杳真好，還給我買裙子，所以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杳杳啊。”
給你買裙子，讓我去孝敬，這是什麼邏輯關係。
小鬼王撓撓腦袋，表示不理解。
不過…
它看了一眼興奮無比，簡直已經把裙子當成自己的囊中之物的連煙，猶豫了兩下，還是沒說出口。
它覺得以老大剛剛的眼神來看，這條裙子應該不是送給連煙姐姐的。
只是，連煙姐姐現在興奮上了頭，它說出來的話豈不是相當於給她潑冷水啊。
雲杳杳提着袋子，徑直路過連煙，走向店外，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
連煙也不在意，一門心思都放在裙子上，她視線不離裙子，就跟在雲杳杳的身後。
門口處，沈佳一臉豔羨。
她剛剛沒進店，怕這個導購員也像之前那個導購員一樣勢利眼。
可是，她在門口將裡面的動靜看了個一清二楚，雲杳杳試也不試就買了一條看起來很貴的裙子。
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這種生活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雲杳杳走至她的身邊，“走吧，接下來去哪？”
“我們去外面逛逛吧，我聽說曙光商場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呢。”
沈佳語氣天真又活潑，像極了一位青春靚麗期待着外出遊玩的少女，當然要先忽視一下她臉上的瘀青和腫如豬蹄的兩隻手腕。
“好。”
走出商場，沈佳一直不停的說着話，看着還挺正常。
只是她眼神忽閃的頻率，以及不自在的狀態都顯示了她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
她在緊張。
緊張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雲杳杳提着袋子輕晃着，餘光注意着連煙。
連煙的視線隨着袋子的晃動而跟着晃動，甚至想用手去摸袋子。
雲杳杳躲過她的手，側眸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連煙嘿嘿一笑，“杳杳，你累不累啊，要不我給你提着吧？”
雲杳杳：“…”
讓她提着，那畫面簡直不敢想象了。
雲杳杳不理她，連煙就只好眼巴巴的繼續盯着袋子看。
沈佳帶着她東拐西拐，越走越偏僻。
雲杳杳頓感無趣。
又來這一套，沈佳不嫌煩，她都煩了。
讓她猜猜，接下來，又會有一堆人出現。
五分鐘過去後，果然不出她所料，五個凶神惡煞的男人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堵在他們的前方。
沈佳嚇得小臉一白，身體哆嗦着想往雲杳杳身後躲。
卻沒想到，雲杳杳先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固定在原地，然後自己躲在了她的身後。
雲杳杳小聲說：“沈佳，我好怕。”
沈佳：“？？？”
這明明是她的臺詞好嘛？！
沈佳露出了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杳杳別怕，有我在。”
雲杳杳暗笑一聲，繼續說：“可是，他們看起來好凶啊。”
走沈佳的路，讓她無路可走。
怕什麼怕？？你之前跟楚梟打架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沈佳抓狂了，雲杳杳搞這麼一出，把她的計劃完全給打亂了。
沈佳深呼吸一口氣，安慰道：“不兇，他們一點都不兇的。”
堵在他們前面的五個男人對視一眼，隨後，處在中間位置的男人上前幾步。
他膚色黝黑，生得高大，一身腱子肉把衣服撐得鼓了起來，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從額角延伸至鼻樑。
怎麼看都不像是沒沾過人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