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聽到禾少白同意放過自己,康如海連連鞠躬,激動的語無倫次,他踉踉蹌蹌的走過去翻身上馬想要離開,然而剛踩上馬鐙,就被禾少白冷冷的叫住。
“等等。”
康如海後背一涼,“不知大人還有何吩咐。”
禾少白看了一眼虛弱的曲文萱,再看看那匹馬,心中有了一個主意,若是就單靠他們兩個這樣往回走,自己倒是無所謂,恐怕少女走到一半,小命也要去了大半。
想到這兒,禾少白伸手指了指,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反駁的肯定,“把馬留下來,你自己想辦法走回去。”
“啊?”
康如海有些猶豫,顯然他也想到了這一點,這裡地方偏僻,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把馬留下來,單靠兩條腿,這可怎麼走呀?
“大人,您行行好,我這一趟出來也是受人所託,有任務在身,姑母讓我去給馬頭村的馬二哥送東西,若完不成的話,怕是回去要受姑母的責罵。”
“好啊,既然這樣的話,你說我若是把你殺了,再把馬匹搶過來,是不是你就不用受到責怪了?”禾少白冷笑一聲,伸手在空中橫着比劃了一個斬頭的動作。
康如海瞬間就慫了,“你用,你用。”
“哼,你早這麼識時務該多好。”
說罷,禾少白用力抱緊了曲文萱,將少女帶到馬前,一個翻身,靈活地上了馬。
“抓緊繮繩,咱們一會兒就可以到京城了。”看着曲文萱小臉蒼白,脖子上呢觸目驚心的掐痕至今猶在,整個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禾少白心頭一動,柔聲安慰道。
“那他怎麼辦?”曲文萱伸手指了指康如海,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了禾少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那些災民還沒有走遠,萬一他們撞上了,我怕——。”
說着,曲文萱一臉擔憂的看下禾少白,她相信這麼簡單、連自己都可以看出的問題,禾少白不會看不出來,而他一直隱忍不說,怕是存了想讓康如海死在這裡的心思。
果然,禾少白難得的沉默了。
康如海一想到自己會死在這裡,渾身就止不住的顫抖。
“禾公子,他雖然發錯,但罪不至死,還請你高擡貴手,給他一條活路。”曲文萱說道,回想往事,少女低下了頭,腦海中浮現曲文玲和康如海被人當面撞破時那副絕望的神情,“畢竟我也曾經算計過他,這條命就算是我欠他的。你若一定要他死,不如先殺了我吧。”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看小姐的面子上,再幫你一次。”禾少白悠悠的嘆了口氣,一對上少女的請求,原本再斬釘截鐵的主意都會被融化,他瞥了一眼康如海,“你就在這裡等着吧,我們到了京城之後,我會找朋友過來接你。”
說罷,禾少白一揮鞭,騎着白馬就走了。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等康如海再一擡頭,禾少白和曲文萱早已走遠,只給他留下一個蕭索的背影。
“剛剛可真是好險啊!”康如海伸手摸了摸頭,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驚出了一頭冷汗。
“姑母啊姑母,你這一可真是害苦了我。好好的,幹嘛非要去給馬頭村給什麼馬二哥送銀子呢,他又不是咱們的什麼親戚,這下可倒好,銀子沒送到,我自己也差點宰在這。”康如海摸了摸脖子,悻悻的對天長嘆。
另一邊,曲文萱和禾少白一同上路,雖然禾少白已經極力控制了馬兒慢跑,但曲文萱還是覺得非常顛簸,胃裡一股噁心。
“曲姑娘,你還好麼?”看出了曲文萱神色不對,禾少白關切的問道。
“我——”曲文萱有氣無力的剛張了張嘴,突然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還好禾少白眼疾手快,連忙將人抱了住,曲文萱這纔沒有摔下馬去。
“曲姑娘,曲姑娘。”
禾少白着急的喊了兩聲,一隻手用力的掐了掐少女的人中,然而卻怎麼也得不到少女的迴應。
男子這才急了,一隻手緊緊的摟住曲文萱,再也顧不得許多,,快馬加鞭的趕到了京城。
安陽侯府。
康姨娘一臉愁容的坐在桌子前,面前擺放着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一串,手中則是撥弄着算盤。
“姨娘,您剛剛吩咐讓康如海取一百兩銀子,這筆賬該如何記呀?”玲瓏提醒道,“過幾天查賬,老夫人一定會問起來的,到時候這筆錢的去向該如何說明?
“就說是爲玲兒婚事所花費的吧。”康姨娘扶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滿臉都寫着疲憊。
她口中雖然說着爲曲文玲,心中卻想到了那個男人託人帶給她的書信,男人稱家中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財了,若是再不送錢過來,被逼急了,就要將事情捅出來,鬧個魚死網破。
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一直都像一根刺一樣狠狠的紮在康氏的心中,弄的她整日心驚膽戰。
當年曲從文進京趕考,她像亡命賭徒一樣押寶似的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了這個男人,希望曲從文功成名就,威風得意的回來娶她。
然而康氏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願望只實現了一半。
曲從文確實是功成名就,但是娶的人卻不是她,而是鎮南將軍的愛女——穆氏。
更糟糕的是,因爲沒有了積蓄,買不起糧食,康氏只能去挖野菜 、吃雜草,幾乎餓死在街頭。最後還是平日裡對她諸多照顧的馬二哥可憐她,給了她飯吃,安排她在自己家住。
當然,這一切都要用她的身體來報答。
瀕死之際,尊嚴和愛情就成了一紙空文,全是笑談。爲了活下去,也爲了報復曲從文的見異思遷,康氏幾乎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
原以爲自己這一生就會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沒想到曲從文不忘故人,竟然又找了回來。康氏滿心歡喜的跟着曲從文來到京城,沒想到卻是另一段孽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