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梔不在意的擺擺手,看着他身後皆是與他穿着一樣的奴僕,只覺得有些眼熟。
眼神收回落在他不知想到什麼而惶恐的臉上,“你們是哪家的人?”
“小的都是城主大人派來伺候我們姑娘的,這裡距離城主府還有些距離,擔憂小姐會有什麼閃失,所以才暫時在這落腳稍作打理。”
他意識到自己說的多了,不禁有些暗惱,又告罪了一番後躬身快速離去。
雲梔沒有錯過他提到林凜時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和恐懼,再聯想看到的奴僕皆是肅穆緊張,不由挑了挑眉。
這位人人稱頌的對對百姓和奴僕愛戴有加的城主大人,似乎也不如表面這般和藹可親。
雲梔沉浸在思緒中往自己廂房走,注意到有人迎面走來,自然而然往旁邊讓出一些距離。
卻見那人停留在自己面前,接着,水淋淋的溼氣撲面而來,雲梔下意識蹙起眉後退一步,疑惑擡頭。
對上謝明旭被水洗過的乾淨眉眼時,不禁一愣。
“你……”
字音剛擠出來,餘光便瞥到他身後站得端正嚴肅的丫鬟,抿了抿脣吞回話語。
謝明旭卻是毫無顧忌,俯身湊近雲梔與她對視,說出的話歡喜含着雀躍:“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何時來的臨水城?”
說完便擡手親暱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從外人的角度不難看出兩人購關係親密。
眼見着他身邊丫鬟的臉色愈發陰沉,雲梔眨了眨眼,一時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按理說他此時的所作所爲與身份,應當與她裝作陌生人才是。
“怎麼了?這纔多久不見就認不得我了?你和你阿兄外出經商時也不打一聲招呼便走了,倒是忘了問你,萬老爺的身體如何了?”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他眼底的光亮清晰可見,而後見他極輕極快的朝自己眨了兩下眼。
雲梔神情自若,再次往後退了一步同他拉開距離。
“楊方,你來臨水城的事不是也沒有告訴我嗎?我離開洛陽行商這麼久,也只是路過此地在這歇腳,倒是巧了,你現在這是?”
雲梔上下打量他,動作誇張的捂住口鼻,神情十分嫌棄。
“你這丫頭,竟還敢嫌棄起本少爺了?”
謝明旭毫不客氣的將她扯過來,寬大的手按壓在她的腦袋上,快而粗魯的揉亂她的頭髮。
原先的老友碰面漸漸變成打鬧的局面,丫鬟在身後默默觀察,在謝明旭再次提到萬越卓時眼神微動。
聲音沉穩,“姑爺。”
這兩個字念得字正腔圓,是在提醒他此時的身份。
謝明旭不以爲然,只鬆開抓住雲梔的手,扯了扯身上溼透的衣裳,眼神還落在她身上。
“小爺在臨水城遊山玩水,一不小心白撿了個媳婦,今日是出了個小意外,等我收拾好了再去找你敘舊。”
雲梔點了點頭,還未開口說話,就見丫鬟打量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掠過。
“姑爺,敢問這位是?”
“這是我在洛陽老家認識的好友,萬老爺的親孫女。”
謝明旭介紹的語氣吊兒郎當的,還不停和雲梔擠眉弄眼。
雲梔沒有搭理她,只用同樣的眼神回望那丫鬟,直將那丫鬟看得不得不低下頭。
“行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就在這落腳,有事來這找我便成。”
雲梔說完也不看他的反應,神情平淡瞧不出什麼情緒,擺了擺手走得瀟灑。
回到房裡,臉上掛着的平和不見,和身後的水香谷歡對視一眼。
兩人一下便反應過來,水香鎖上門後去關了窗,谷歡去翻找蠟燭。
雲梔沉着臉走到桌旁坐下,掏出夾在衣袖裡小到可以被忽略的紙團,按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攤開。
“城府竹林,婚後三日。”
短短几個寫得字寫得極爲潦草凌亂,後面兩個字的筆鋒走勢快得幾乎看不清楚。
雲梔握着紙團在光下仔細辨認才認出被糊掉的那一團中有個謝字,心裡一時思緒萬千,手上卻已下意識將這紙團捏緊。
谷歡將點燃的蠟燭扯過來,溫聲提醒:“小姐。”
雲梔捻起手中的紙團靠近火舌,火焰得了助力很快舔舐而上,一瞬間便將紙團燒得乾淨。
水香小跑去將窗打開,紙團已灰飛煙滅不留痕跡。
谷歡默默熄滅蠟燭,將桌上殘留的一點灰燼打理乾淨,看向還在出神的雲梔。
“小姐,可是那位公子遇到了什麼困難?”
她們一早便認出那是謝明旭,雲梔也不瞞着她們,她這麼一問,雲梔從善如流點了點頭。
“城主府後院的竹林,奴婢倒是聽臨水城的百姓談論過。
這臨水城的百姓對城主皆是讚不絕口,是因爲有的一些腌臢事都很快被壓下來了。
就比如先前城主府宴請賓客時曾有世家的小姑娘玩耍迷路時闖入過後院的竹林,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這小姑娘出了城主府便死了。
後來據說是城主府喜愛圈養寵物,之所以有一片竹林,便是供寵物遊玩的,那小姑娘擅自闖入,被還未完全被馴化的兇獸....”
水香倒吸一口冷氣,見雲梔也打了個冷顫,轉身去尋了外袍給她套上,卻發現她的手也冰冷得厲害。
“後來那世家的老爺夫人悲痛欲絕,很快便因爲傷心過度與世長辭了,一代世家就這麼沒落了。
據說城主大人因爲此事愧疚不安許久,還專門爲他們建了廟宇只爲彌補過錯,爲此勞心傷神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