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梔的怒火壓抑在脣齒間,語氣已足夠平靜。
祁硯微怔,溫潤的眼含着困惑,看着她的眉眼。
她的神情已全然冷下來,精緻的五官,在炎熱的夏日裡卻像是才被冰凍過。
這話不像是猜測,倒像是事實。
祁硯猛地意識到這一點,心臟好似被人攥在手心裡,痛得她快要窒息,很快便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雲梔拍了拍他碰過的地方,手裡攥着繡帕在已留下青印的下巴上狠狠摩擦,像是要將那塊的皮都擦破。
不屑的模樣令人咬牙。
擡眸定定看着面前的祁硯,也不知他是氣的還是如何,眼底一片糾結之色,由淺變紅。
一陣風送過來,吹散兩人心頭的不少燥鬱,祁硯身上散發的壓迫氣勢淡去許多,就連凝固的氣氛都鬆塊許多。
方纔還像是要將雲梔吃幹抹淨的祁硯,轉眼間如同變了個人,眉眼間都是懊惱。
“小梔,我....”
滿心解釋的話想說,卻在對上她的眼後一愣,
雲梔一張臉承接着陽光,睫毛在眼瞼下灑下淡淡的光影,輕顫之間如蝴蝶振翅。
她定定看着他,又不像是看着他。
她是真心實意喜歡過祁硯的。
自情竇初開的青蔥時光起,所有那些最年少的歲月,她都未曾變過心意,滿心歡喜的只能看到他一個人。
他說他們一起坐擁江山,她是信的。
歡天喜地的沉浸在他專門營造給自己的美夢裡,不顧父親和兄長的勸撓,甚至在他剛登基困難重重時,讓外祖父給予他最大的助力。
後來美夢破碎,他對她又打又罵,對父親和兄長步步爲營精心算計。
也是難爲他,她都是他宮裡能隨意揉搓捏扁的人了,父親和兄長又這麼在乎她,他還需這麼費盡心思的緊逼。
就連她肚子裡他們的孩子,都棄之如敝履,唯恐避之不及。
“小梔....”
祁硯看着此時的她只覺心慌,嘴脣動了動,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見他周身的強壓都鬆懈下來,雲梔眉眼微動。
“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看太子殿下,就不與二皇子寒暄了。”
她將重音放在最後那兩個字上,祁硯本就恍惚的思緒變得更加起伏不定。
這次他沒有再攔,與她擦肩而過時,雲梔拍了拍臉輕輕鬆了口氣。
再擡眼時看清了不遠處的人,心頭的緊張與不安消散不見,提起裙襬快速飛跑而去。
祁硯轉頭,眼睜睜的看着她滿心歡喜的撲進了皇叔的懷裡,推着他往後走,很快就消失不見。
擡頭看了眼照在身上都十分灼熱的陽光,實在不明白如墜冰窖的感覺從何而來。
小梔....
他默默唸着這兩個字,精神有些恍惚。
後退靠到欄杆上,陽光將扶手曬得燙手,可他心臟卻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輕輕倚着。
他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腦海裡的畫面總是光怪陸離。
一會是雲梔一身紅衣成爲他的太子妃,一會是他已坐到龍椅上,一會又是他在批閱奏摺的場景。
可一醒來,他還是一所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