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巔校練場, 弟子集合完畢。
大長老自帶抽籤筒,筒內每根籤的籤尾都含一種毒。每人隨意抽一根,引毒入左臂。
自行組隊, 兩人一組, 攜手瞬移至鏡湖山, 互替對方採藥解毒。鏡湖山監察結界全方位覆蓋, 切記不可自解。
兩個時辰內, 毒解則完成考驗,按時間長短評分;毒未解,則考驗不合格。
毒入體, 即瞬移。時辰到或兩人都已解毒,即瞬移回原地。若時辰到, 毒性發作則後果自負。
進入即倒計時開始。規則如上, 隨後, 大長老留了片刻讓他們組隊。
南潯第一反應就找到白笙並和他組隊。
白笙還沒有答應,就發覺明吉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似有千言萬語都訴不完的渴求。
趁白笙還沒有作出決定,蘭皋立即拉過南潯又把白笙推到明吉身前。她詢問道:“南潯啊,我猜你一定想跟師姐一組,是吧。”
“啊?”南潯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卻又說不上來。
白笙差點兒就和明吉撞了個滿懷, 好在止住腳步站穩了。
蘭皋製造的機會來了。明吉一把拉住白笙的手腕, 如託付終身般祈求道:“白師弟, 我就交給你了。”
“你交給我?我不要。”白笙百般無奈的望着蘭皋, 問, “師姐,你這不是坑我嗎?萬一我毒發身亡可怎麼辦?”
“我相信你!”蘭皋堅定的眼神落在白笙身上, “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的。”
“再說了,不是你答應的嗎,怎麼讓我背鍋?”白笙焦急地湊近蘭皋小聲怨道。
“論實踐,你比我更勝一籌,甚至比這裡的弟子都要好。你就分一點點心,幫幫拖後腿的弟子,也無妨吧。”蘭皋迴應,“剛好是二人組,可互幫互助,不會出問題的。”
“你也只有這種時候纔會認可我。”白笙心灰意冷的看着明吉,千萬個不願意全都堵在胸口。
明吉兩眼放光,感激道:“白師弟真是人俊心善。”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難得蘭皋說得都是大實話,白笙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加上明吉這句後,白笙愈發心煩意亂。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毫無藥理基礎的明吉,不由得嫌棄道:“我總覺得我帶不動你,而且會被你拖累。”
“我很好帶的,全權聽由你指揮。”明吉附和道。
白笙閉眼片刻,越想越想不明白。
他望着蘭皋和南潯激烈討論的場景,發着牢騷嘟囔道:“我懷疑師姐是在捉弄我,想嘲笑我中毒時狼狽不堪的樣子。”
分組結束,依次抽籤。簽上含毒但並沒有標明是何毒物。
明吉伸出右手盛邀道:“白師弟,把手給我。”
白笙愣了一下,然後很配合的伸出左手。剛要搭在明吉手上時,白笙勾起嘴角狠狠地打在他手上,嫌惡道:“還想佔我便宜?休想。”
是個狠人,明吉疼得當場叫出來。他揉了揉緋紅的手掌,氣憤道:“打我作甚!我不拉着你,待會兒進入鏡湖山就分散開了,還要花時間找你。”
儘管明吉有求於人,但他還是不能容忍白笙這般消遣他。
“對哦,我忘了。”白笙心知方纔過分了些,主動挽起衣袖伸手過去,“喏,握手腕吧,手不能給你牽。”
考覈爲主,明吉態度軟了下來,伸過來拉住白笙的手腕。
引毒入體,瞬移生效,倒計時開始。
眨眼間,白笙和明吉就到了另一個地方。
青山繞碧湖。鏡湖湖深不見底,山林盡望也無垠。奇花異草遍地生,蛇蟲異獸暗處來。
靠近鏡湖邊,豔陽高照。身後參天木,隱天蔽日,退一步可藏進樹林陰翳處。
鏡湖山,隸屬於雲之巔範圍的一座寶山。此山兼湖水,養育大多數珍稀藥材,是大長老的管轄之地。
不過,待白笙睜開眼,周遭都是一片灰白色。他驀地知曉此毒可壓迫辨別色彩的視覺經脈,心中大概有了譜。
耳邊是明吉的呼喊聲,緊接着白笙被明吉的雙臂死死勒住。明吉像是觸及希望之光,抱着不肯撒手,慶幸道:“白師弟,我可找到你了,我看不見東西了。”
“鬆開!”白笙硬生生地掰開他的手臂,掙脫他熱情的懷抱。
白笙用手在明吉眼前晃了晃,灰白色的明吉絲毫沒有反應。他忍俊不禁道:“我還以爲我看不見世間的五彩斑斕就很慘了,原來你已經瞎了。”
“你別笑了行不行,現在該怎麼辦?”明吉憤憤不平道,“天殺的大長老,我特麼都瞎了還怎麼幫人解毒?”
話音剛落,兩人上方響起一陣警報:“警告警告!初犯,明吉詆譭長老扣十分。”
兩人被警報聲嚇住。
“我去!還有這種操作?”白笙驚歎道。
百分制,還沒開始就被扣分。明吉瞬間怒火中燒想要口吐芬芳,好在被白笙及時攔住。白笙好言相勸道:“忍住,你還想不想過藥理了,想過就忍住。”
明吉咬咬牙,終歸是把氣憋了回去。
白笙抓起明吉的左臂,除了腫脹些,沒有別的異樣。看完後,白笙鬆了手,問:“身體有沒有別的問題?”
“問題?”明吉思慮一瞬,“看不見,然後其他的似乎沒問題。那你呢?”
“我知道了。我,你就不用擔心。時間緊迫,跟我走。”白笙扯下身旁的一株藤蔓,牽引明吉走進山林。
只有先解自己的毒,這樣才能方便解明吉的毒。
白笙很快從大腦中搜羅出解毒方法,第一味藥是青蛇膽,其次是藥草輔助。難點是抓蛇,還不能自己抓,需明吉親自動手。
讓一個瞎子做這種事,這簡直比登天還難。
藥草易尋,很快,白笙就找到了輔助藥草之一。這繁汜茼的白色花瓣圓滑緊湊,淡黃花蕊如針密佈。雖易辨認,但也有類似花狀的花。
明吉失明,白笙難辨色彩,也不敢確定是否就是所需之物。
白笙伸手去摘取,剛觸碰到花莖,空中又響起一陣警報:“警告警告!初犯,白笙意圖自解釦十分!”
聲音尖銳刺耳,白笙連忙收手。
“他怎麼知道我是幫你採藥?”白笙驚疑道。
明吉重修過幾次,多少了解些,窘笑道:“結界能自動監測對應解藥,所以只能取正確的。除了取我們倆對應的正確解藥外的藥草都沒事,但只要碰了不該碰的,就會警報。”
“怎麼不早說。”白笙靈光一閃,又道,“那就意味着方纔這個是正確的藥草了。如果是這樣,只要有警報不久找對了嗎?”
“打住啊,你有多少個十分給他扣啊?”明吉拽了下白笙,打消他的幻想。
白笙撇了撇嘴,無奈道:“那你聽我指令去摘繁汜茼。”
明吉正打算迴應,警報聲再次響起來了:“警告警告!二犯,白笙欲助他人自解釦二十分!”
“我去,不是吧,這樣也扣分?還扣了二十分!”
白笙氣得怒髮衝冠,就差一口氣喘不上來當場去世。
史上第一例,一上場就扣了三十分。明吉很想笑,但潛意識告訴他又不能笑。不行了,明吉憋不住了,先笑爲敬。
“笑夠了沒?”白笙雙眼犀利如劍,聲音肅然。
明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注意白笙的話。
笑聲太難聽,白笙反手就是一拳,打得明吉摔倒在地。
白笙氣憤得扔下藤蔓,獨自離開了。
明吉罵罵咧咧地摸索着爬起來,沒聽到白笙的動靜,才留意到白笙先前的情緒變化。
看不見,摸不着,雖然內心極度慌亂,但明吉也不敢瞎走。小蟲鼠蟻還好,若是遇上含毒異獸,那明吉就完了。
他坐在地上,通靈召白笙無數次,永遠都是未接。時辰尚早,大不了再重修一次,明吉只能坦然的等着被強制瞬移回雲之巔。
白笙四處尋找,終於找齊了藥材解明吉的毒。他照着記憶回去找明吉。
明吉還在原地,生無可戀的坐在地上,隨手撿了根木棍在地上撥弄花草。
饒是再生氣,過了這麼久也消了。白笙沒有打擾他孤獨的背影,自顧自的用法術提煉藥草的精華溶液。廢了些許精力,白笙拿出一直帶在身上的晚歌的乾坤囊,取出藥瓶收起精華。
塞好瓶塞後,白笙正要叫他。只見明吉身側躥出一條蛇,白笙全身警惕萬分。
白笙看不出它的顏色,若是青色就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不過,若是青色,白笙就處於兩難境地。
那碗口粗大的蛇潛在花草中,只漏出前半身,虎視眈眈的盯着明吉吐着信子。而明吉卻毫不知情,安然的坐在旁邊。
救人爲先,白笙放好精華,長歌應聲而出。
在蛇血口張開之時,白笙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緊束明吉往回帶。
那蛇撲了個空,又怒氣衝衝地朝白笙追來。
突然的被動情形,嚇得明吉不知所措,語無倫次。白笙把解藥給他灌下,走上前對付迎面而來的不知好歹的蛇。
那蛇也只是仗着體型優勢虛張聲勢,實際上根本不堪一擊。
長歌直劈而下,靈力波動震開,重傷那蛇。緊接着天空飄來一陣熟悉的警報聲:“警告警告!三犯,白笙欲自解釦三十分。”
白笙愕然,頓時憋屈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真是青蛇,扣完算了。
明吉的毒已解,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白笙的分已經扣的差不多了。
這次明吉不敢笑了,雖然他不知道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能大概猜測到。
白笙收回長歌,臉色很難看。
空氣中迴盪着的餘波令人窒息。
明吉趕緊上前詢問道:“我需要採集什麼藥,除了青蛇膽,繁汜茼。”
這個時候了,還在想着考覈解毒。罷了,白笙的分數也就那樣了,先把自己的毒解了免得受累遭罪。
白笙眼神淡漠,東指一下,西指一下就算交代完了。這次居然沒有警報聲,白笙算是明白了監察結界的套路。
明吉照着白笙的話,收集好藥材煉製精華。白笙喝了,視覺恢復。他盯着躺在地上被剖開的青蛇,胃酸翻涌,鄙夷道:“你剖個蛇膽,用得着把這蛇皮都剝下來嗎?”
“這,都一樣。”明吉心虛的笑着。其實是因爲他不知道蛇膽在何位置。
須臾,白笙陡然一驚,問:“爲什麼我們還沒有回去?”
明吉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按道理,兩人毒解即可瞬移回雲之巔,然而他們還在原地。
“我沒有發現我身體有任何問題,只是方纔那解藥的苦澀味還在嘴裡散不去。”明吉嚥了口苦澀的唾沫,問,“莫非,白師弟還有什麼異樣?”
白笙仔細回憶並檢查自身,發現自己遺漏了一個很小的問題。方纔他喝下精華時,沒有嚐出味道,所以,白笙很確定的說道:
“味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