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姜景衍開車回來,隱約在自家門前望見一模糊的身影。
靠近時,驚覺是宴時遇。
江城,沒有人不知道宴時遇回來了。
他高調地上了綜藝節目,高調地跟糖寶示愛求歡。
兩年前分開,雖然是逼不得已,可糖寶不知情,宴時遇矗立在這兒,只能是糖寶拒絕了他。
姜景衍下車,撐着傘走了出去,站在宴時遇面前,遞了一把傘給他,
“撐不下去了,你其實可以告訴糖寶實情。她天生聰穎,即便所有人閉口不談,她總能察覺到端倪。”
當時的宴時遇渾身已經溼透了,短髮黏在俊美的臉頰上。
他沒接雨傘,眼神不安,聲音顫着:
“不能讓她知道。”
絕對不能。
姜景衍淡笑,又縮回了手。
其實姜家人並不排斥宴時遇,與其說是排斥,不如說是嫉妒。
姜檀兒是被姜家嬌寵的寶兒,誰娶了她,姜家人都不樂意。
更何況,小丫頭從小就黏着一個外人。
姜景衍最後提醒一句:
“糖寶性子自由隨性,丟了的東西就不會再要,哪怕是再貴重。我要是你,現在躺在地上,她說不定會再出來看你一眼。”
話音落地,重新坐回車裡,驅車進了姜家院子。
姜景衍進大廳時,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只有姜檀兒一個人坐着,沒精打采地戳着飯粒。
姜景衍清了清嗓子,佯裝嚴肅:
“糖寶,二哥可是教過你,不能浪費糧食。”
姜檀兒問聲擡頭,稍稍恢復了生氣,莞爾一笑:
“二哥,我是大學生了,不要總把我當小學生。”
姜景衍笑出了聲,脫了外衣,遞給樑叔。
再怎麼長大,在他面前也只是個小女孩。
他吩咐樑叔多加一雙碗筷,順勢坐在了她身旁。
姜檀兒順勢靠在他肩頭,不開心地嘟囔:
“二哥,爸爸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我想他了。”
姜景衍攬了她的肩,安撫着:
“爸爸的病不是你該操心的,你每天快快樂樂,爸爸就會醒過來了。”
姜檀兒微微嘟了嘴。
二哥這是在騙三歲小孩子。
她老老實實地窩在姜景衍肩頭,也沒心思吃飯,就望着院子裡的雨簾。
正發呆,聽到二哥在問話。
姜景衍試探性地誘導:
“糖寶,真不要宴時遇了?以前不是可寶貝了,誰罵兩句,你都不樂意。”
姜檀兒怔住,水靈的貓瞳裡充斥着矛盾。
她可是連喝醉酒都會對宴時遇胡說的人,怎麼會不要。
見她不說話,姜景衍大概是明白了。
他只能稍微助推一把:“二哥剛回來的時候,望見宴時遇暈倒在地了。”
姜檀兒一驚,慌張地站了起來,“二哥,你怎麼不幫他。”
姜景衍溫柔地衝她一笑,“你都不要了,二哥幫他做什麼。”
“誰說我不要他了。”
姜檀兒嬌嗔,轉身跑出了大廳。
跟端着餐盤走進來的樑叔擦肩而過。
樑叔着急地放下餐盤,想去追,被姜景衍制止了。
“二少爺,小姐沒帶傘,我還是過去看看。”
樑叔腳步有些急促,不斷地朝着外望。
шωш●Tтka n●CΟ “樑叔,你忙自己的就行。”
姜景衍倒是平靜,默默地拎起筷子吃飯。
外面那“橫刀奪愛”的小子會好好地照顧糖寶。
……
雨勢沒有減小的跡象,愈演愈烈。
姜檀兒找到宴時遇時,他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剛蹲下身子,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快速坐起。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摟進了冷冰冰的懷裡。
看不見他的臉色,只是聽到他有些慍怒的數落:
“誰讓你不撐傘就出來的?病了怎麼辦?”
宴時遇盡力用身子擋着風雨,擡步將人抱進了不遠處的車子裡。
他調高了車內的溫度,手忙腳亂地用乾毛巾給她擦拭。
姜檀兒有點惱怒,握住他的肩膀,重重地把人推按到車門上,“你又騙我?”
昏倒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就醒了?
分明是苦肉計。
宴時遇揚脣,大手握住了她的腰窩,像只乖巧的大型犬,老實跟她坦白:“二哥說只有這樣,你纔會出來見我,不是故意騙你。”
姜檀兒:……
二哥竟然跟宴時遇聯手騙她。
還有他憑什麼跟着她喊二哥?
宴時遇嗓音低沉,皺眉凝着她:
“小檀兒,哥哥知道錯在哪兒了,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他不想成爲她不要的“東西”。
二十三年前,他出生後,就被宋藍玉丟在了江城孤兒院,從未見過她,只是偶爾會收到她的信件。
一無所有的他,性子孤僻,不與人交往。
直到姜瑾之夫婦帶着掌上明珠到孤兒院做慈善活動,他遇見了小檀兒。
他從來不奢望什麼,畢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小檀兒一直主動靠近他,把他從厭世的深淵裡拉出來。
七年前,他被晏家找的人綁架,被餵了藥。
深深地記得醜陋噁心的男人將他按倒,去撕扯他的衣服。
他努力保持意識,奮力掙扎,可手腳都被捆綁得結實,再加上一個成年人壓制,他的反抗都是無效的。
後來房門被撞開,手握棍棒的小姑娘出現,當頭給了綁匪一棍子。
綁匪被她激怒了,拎着身材嬌小的姜檀兒往牆壁上摔。
把人砸得動彈不了後,綁匪又朝着他走去。
他那個時候就知道,小檀兒的性子特別地倔。
即便是站不起來,她仍舊是死死地揪住綁匪的腳踝。
綁匪被她那麼一抓,失重摔倒,腦袋撞上了鋒利的桌角,血腥味很快瀰漫在房間裡。
被摔得站不起來姜檀兒,聲線虛弱地跟他說話:
“哥哥,你別怕,我報了警,也給爸爸和哥哥們打過電話了,他們很快就來了。”
只是那麼一句話後,她就沒說過一個字了。
他幾乎要急瘋了,不斷地喊她的名字……
直到宋藍玉出現。
宋藍玉給他鬆綁,拽着他出去,給他水喝。
他身上有藥性,渾身癱軟得站不穩,想着喝水,可以緩解口乾舌燥,就迫不及待地喝了。
他執意要去看小檀兒,可宋藍玉不去他去。
宋藍玉跟他說,姜家的人馬上就到了,如果被姜家人發現他,他會被丟進監獄,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他聽不進去,只想把小姑娘送到醫院。
可最終,他還是沒見到她。
再醒來時,已經在榕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