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手中文書:“截止如今,這次參加祭祀神女選拔的只有太子妃和肅王妃二人。”
說完目光環視了眼坐在前排位置的一衆官宦女眷:“最後時限。還有哪位夫人小姐要報名的請抓緊。”
衆女眷齊齊搖頭,雖然禮部說的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女卷皆可參加競選,可有腦子的都知道,這是太子妃和肅王妃鬥法呢?
神仙打架的事,她們腦子又沒壞,沒事湊上去做炮灰嗎?
見沒人報名,禮部小吏收起文書,對身後負責跑腿的吏員招手。
便有人擡着兩個大筐子上前,筐子裡放着一塊塊小木牌,不同的是,左邊筐子裡的木牌上繫着紅色布條,右邊則是綠色。
禮部小吏分別從兩個筐子裡各拿起一塊木牌,對衆人道:
“本官現在就把木牌發下去,一刻鐘後開始競選,紅色代表肅王妃,綠色代表太子妃。因爲參與人數太多,故分成兩波進行。”
話落,這位耿直的官員並沒有按慣例客氣一下問問兩位當事人的意見。直接讓人開始發牌子。
覺得被怠慢的蘇傾暗暗咬牙,決定等過了今日後,便要讓這不知變通的小官從哪來回哪去。
不過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卻完全不擔心。
她真正在乎的並不是什麼祭祀神女,而是萬衆矚目的好名聲,在她看來,她選中已是十拿九穩,如今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領到牌子的衆人忍不住擡頭看向坐在上首的蘇傾和沈明嬌。
一個紅衣如火,美豔如妖,渾身透着不好惹的氣場。一個白衣翩仙,氣質溫柔。
似乎選誰根本不用猶豫,然而有的人看着默默站在人羣后吊着胳膊的宮絕。有的想到書中許傾後來做的那些事,拿起綠色牌子的手便有些猶豫。最後乾脆咬牙打算棄權。
卻還有不少許傾或者是蘇傾的死忠,毫不猶豫的拿起了綠布牌子。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拿起紅布牌子。
卻在這時,沈明嬌忽然擡起頭,勾起紅脣朝衆人燦爛一笑。
衆人不自覺身子一抖,手中握着的綠布木牌啪嗒一聲落了地。卻還有不少人咬着牙握緊手中綠牌,低頭努力忽視她的目光。
這時耳邊傳來一抹涼涼的嬌柔女聲:“今兒個花園裡的土好像不夠紅啊!”
雲姝立馬笑着接話道:“許是少了鮮血的滋潤!”
沈明嬌再次看向衆人,笑得更加明媚燦爛:
“說的也是,那些個名貴花草能不能長好,養料可是關鍵!
你們說,是不是啊!”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可聽在在場衆人耳裡,卻只覺心臟狂跳。
因爲在書裡,這句臺詞一共出現三次,每一次都會伴隨大型修羅場,場面一次比一次兇殘。
終於。有膽子小的女子受不了了。十分之乾脆的扔了綠牌,拿起紅牌。
有人開了個頭,衆人紛紛毫不猶豫拿起了紅牌。
就連蘇傾的一些死忠,也在她笑盈盈的目光裡,乾脆利落的拿起了紅牌。
沒辦法,比起對蘇傾的喜歡,顯然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看着一枚枚紅色木牌落進筐裡,蘇傾直接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這些人明明前一刻還那麼喜歡她。爲什麼下一刻就變了?
最後參與第一輪競選的六百多人全都投了紅牌,居然沒有一個人選她蘇傾。
她再也維持不住臉上優雅從容的神色,咬牙死死盯着從始至終神色漫不經心的沈明嬌:
“是你?你做了什麼?”
“你……你催眠了她們,所以她們才……”
不對,知道沈明嬌懂得催眠,她有刻意瞭解過。沈明嬌即便有點本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催眠這麼多人!而且剛剛底下這些人的神情也不像是被催眠……
她努力回想剛纔沈明嬌說過的話,以及看向衆人的眼神,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沈明嬌微微低頭,平靜地迎上蘇傾一雙怨毒的目光,語重心長的感嘆:
“蘇傾,你知道何爲人心不足蛇吞象嗎?其實你的人生已經強過這世上許多女子,可你這人就是不知足,總想要什麼都得到。可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能輕飄飄如你所願。
你應該知道前朝忠臣許忠良吧!他只是一個偏遠縣城的小縣令,卻一心爲民,最後爲了給百姓討公道,不惜得罪上封,而被打入死牢。小縣城的百姓們爲了救他,寫下萬民血書,不惜千里抱着必死的決心來到京城敲登聞鼓告御狀,
這樣的民心所向,是我這點雕蟲小技絕對不可能撼動的。而你想要民心,可你又爲百姓們真正做過什麼呢?
若實在說有的話?頂多算你出錢出力,給京城百姓貢獻了一個月娛樂八卦。
所以你自認爲的萬人追捧,這些人對你的喜歡,也就和追捧一個伶人戲子差不多!所以纔會我隨便一嚇唬,他們就毫不猶豫選擇了我。”
這番話雖然含着諷刺,卻也是她心中真實所想。然而蘇傾卻只聽到了最後一句。
“你居然拿我和那些低賤的戲子比!”
沈明嬌對她的反應絲毫不意外,笑盈盈的點頭:“是啊?你可能還不如他們呢?他們起碼是憑自己的本時吃飯,你靠的是什麼?”
對上她瞭然一切的一雙美眸,蘇傾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剋制着沒撲上前撓花面前這張臉的衝動。
她努力讓自己腦子冷靜,雖然她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可她必須要穩住。
沈明嬌卻似乎沒了耐心,她對着主持競選的禮部小吏道:“進行下一波競選吧!早點完事好早點回家去。”
蘇傾卻在她說完之後搶先一步開口道:“肅王妃,這樣乾巴巴的競選也沒意思,要不我們比點特別的。”
沈明嬌擡眼看她,饒有興味的挑眉:“哦,願聞其詳。”
“我們雙方來比拼各自擅長的才藝,讓剩下的人作評選。”
怕沈明嬌不答應,她咬牙道:“我拿出名下所有產業的一成作爲彩頭,若你贏了,便歸你。若你輸了。這次的祭祀神女便由我來做。”
沈明嬌擡眼看了看天色,拖着下巴漫不經心的“哦”了聲:
“這樣聽起來,好像我怎麼都不會吃虧!”
“行吧!準備一下,一盞茶後開始。”
……
與隆興跑馬場的熱鬧喧雜不同,此時皇宮朝堂上卻是一片肅穆。
今日是半月一次的大潮會,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得到場。
此時殿上的氣氛有些凝滯,邊關傳來消息,因爲即將入冬,北狄等幾個遊牧國家有集體犯邊的跡象。
這種事情也沒什麼稀奇的,邊關每年都會有點小摩擦。
然而這次據說事情鬧得比較大,封黎笙的意思是,不行的話就給他們一個大的威懾。
這是要打仗的意思。
衆位官員聞此消息都有些不能接受。距離上次大夏國打敗北狄也就將將過了六年。這怎麼又要打仗?
一時間,朝堂反對聲四起,畢竟發動戰爭是件勞民傷財的事。
璟和帝也覺得爲這點事還不到發動戰爭的時候,只讓封黎笙帶人守好邊關。
見滿朝官員都只知道偏安一隅,以封黎笙爲首的武將便不樂意了。於是兩方人就在朝堂上爭論了起來。
本該中午就差不多結束的大朝會,愣是爲這一件事吵了快一上午。
璟和帝頭疼的扶了扶額,問站在前頭的蘇相:“蘇愛卿覺得該如何?”
蘇相此前一直皺着眉,似乎遇到了什麼想不通的煩心事。
自打因着蘇傾搞出來的事,他感覺遭了璟和帝厭棄後,就一直在想辦法補救。眼下乍然聽肅王殿下說邊關不太平,他一時還有些愣。
因爲此前,他完全沒收到有這個消息。不過眼下被璟和帝問起,他神色絲毫未變,君臣這些年,揣摩聖意已經成了本能。他順着璟和帝的話意,說了自己的想法。
話音剛落,便遭到了對面一羣武將的反駁,這羣武將不比文官,言語簡單粗暴。
蘇相皺着眉聽着,眼看着已經快到巳時,兩方人卻還有越吵越兇的架勢。
不知爲何,混跡官場多年的敏銳,讓他直覺到了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