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樓大廳迎面而來的冷風瞬間將她吹的清醒了幾分,她恍然若失的看着淺灰色的天空裡飄散而下的朵朵白雪,不知何時地面已經積累了一定的厚度,丁蘇薇輕踩在上面伴隨着一聲嘎吱的響聲,一個個或深或淺的腳印現了出來。
沒走幾步便覺得身上的寒意越發的濃重了些,但此刻她顧不了這麼多,可可是個能自己擺平的事情絕不會讓任何人插手,但今天可可既然打電話過來了,便足以見得醫院那邊的情形惡劣到什麼程度了。
頂着漸漸有些刺骨的冷意,丁蘇薇顫抖着向小區外面走去,好不容易跑到了街道上怎奈今天的雪卻是大了些,路上一時竟然沒有看到出租車的身影,她開始越發的焦急起來四處觀望着。
匆忙的出來丁蘇薇大衣沒穿,手機沒拿錢包也沒帶,她出來的太快屋子裡的人都沒能追上她,不多時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裡她便凍的越發顫抖起來。
滴滴兩聲車喇叭的響聲,丁蘇薇擡眸看去面前停着那輛眼熟的科尼塞克,在這寂靜的街道上它顯眼的格格不入。
車門開啓左辰手裡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走到她身前直接給她披上,他皺着眉顯出明顯的不悅,他看着丁蘇薇凍得通紅的臉頰和有些發白的嘴脣,最終還是沒能說什麼,只攔着她的腰將她放到車裡。
自己繫好了安全帶又把車內的暖風開到最大,這才說道:“不會有事的,別急。”
“嗯。”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的行駛到醫院附近,兩人連個紅燈都沒碰到,許是老天今日格外憐惜丁蘇薇不忍她再如此焦灼下去,但那越下越大的雪花似乎是爲了延遲什麼可怕物什的到來,亦或是爲了掩蓋什麼恐懼的場景,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的幾乎覆蓋住人們前行的視線。
車子剛剛拐過一個街口,接下來只需要直行下去便到達醫院了,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天地一色的白雪中,丁蘇薇赫然看到前方李雪一身粉色睡衣跌跌撞撞的跑出醫院大門,正穿過大院向着街道上跑出來,她的身後緊緊的追着十幾個壯漢。
身體的動作快過大腦的指令,沒有多想的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丁蘇薇直接向着李雪跑去,她的身後緊跟着左辰的身影。
如果你是站在一個至高的位置來觀看這場追逐,那麼你會發現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已有了定數,就在李雪左側出現的那輛醉駕的麪包車的時候,也許一切便已經有了結局,剩下能做的不過是無知者抱着一絲可笑的僥倖心理,無用的想要更改既定的一切而已。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天際,頓住了丁蘇薇的步子,身後一雙偌大炙熱的手遮住了她的視線,緊接着將她緊緊的桎梏在自己堅實的懷裡。
她沒看到一道纖長的拋物線完美的劃過半空,緊接着重重的跌落在白雪裡,那猩紅色的液體從破敗的身體裡緩緩流了出來不消一刻便殷紅了半條街道。
紅在這嶄新的白色裡,顯得那麼刺眼,顯得那麼動人心魄。
李雪面朝着丁蘇薇的方向躺在冰冷的地上,她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被抱在左辰懷裡的丁蘇薇,甚至都來不及說一句話,那眸子裡的光漸漸的消散變得虛無。
大雪的天氣裡就是這樣,似乎可以將一切雜音都消除,也可以無限的放大那刻骨銘心的嘶吼,就像現在這樣,伴隨着李家父母的哀嚎丁蘇薇渾身一抖。
她沒有掙扎沒有喊叫,她詭異的安靜倚靠着左辰的站在那裡,但溫熱的淚水卻透過左辰的手浸溼了他的衣服。
即使看不到此刻她也知道,如同前世那樣,自己再次失去了這個今生的摯友,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憶起重生的第一天,李雪那聲久遠的薇薇,那聲音在丁蘇薇的腦海中無限循環播放,好像她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但卻怎麼都說不出口來。
哭,狠狠的哭,淚,肆意的流,伴隨着這遮天蔽日的大雪。
丁蘇薇很久以後回想起那天的雪,那場雪是A市20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雪,20年前的那場大雪裡李雪誕生了,於是老天似乎格外的疼愛這個孩子,在20年後一樣的一場大雪裡帶走了她,亦或是他也同情這可憐的孩子,而流下的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那場大雪裡回的家,她知道的是左辰一直緊緊的遮着她的眼睛,丁蘇薇從始至終都沒看到李雪倒在雪地裡是什麼模樣,也許這樣也好,心或許不會那麼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