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跟方正有點和解的意思,樑瑾那叫一個身心愉悅喲!
興奮得幾乎半宿沒睡,天剛矇矇亮的工夫又早早爬起了炕。扒灰、抱柴禾的,把一家子的早飯給做妥當了,連洗簌的溫水都給弄好了。
生怕去晚的他才隨手拿了個苞米麪貼餅子,打算着路上邊走邊吃。
哈欠連天起來解決個人問題,正要回去睡個回籠覺卻不巧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的樑瑜瞬間睡意全消。只滿滿憤恨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衝着屋裡大喊:“媽,媽,你快起來呀!
你看看我二哥這個不爭氣的,又要吃着咱家的飯腆腆地上方家幹活了。
也不知道方媛那個病秧子給他喝了啥迷魂湯,讓他這麼巴心巴肺的對人家比我這個親妹妹還要好無數倍!”
被她這冷不防的一嗓子,嚇得樑瑾手裡的苞米麪貼餅子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樑瑾簡直驚呆,怎麼也沒想到才十歲的妹妹居然機關槍一般突突出這麼堪稱惡毒的話語來。
偏被她這一嗓子嚎起來的爸媽和哥哥誰都沒覺得她如同潑婦的樣子有什麼不對,只齊齊用不贊同的眼光看着他。
半是委屈半是心涼的樑瑾皺眉,眼光直直地看着樑耀前和李梅夫妻:“爸,媽,你們也管管小瑜。你看她這小小年紀的,說得是些個啥?
張嘴就胡咧咧,這要是傳揚出去,依着方伯父和方伯母疼閨女的心思,真的不會打上家門來讓找你們要個公道麼?”
提起方傳嗣兩口子平時各種與人爲善,老實到有些個懦弱。
可一旦觸及方正和方媛兄妹倆時,又絕對乖貓變猛虎,不把人撕下來塊肉就絕不罷休的姿態。
樑耀前和李梅忍不住齊齊一顫,心裡莫名閃過陣陣惶恐。
因爲這,本打算齊聲喝止樑瑾,再好好教導他波兒兄友弟恭。當弟弟的要順從、尊敬哥哥,做哥哥的要友愛、謙讓妹妹的他們都急急改了口風。
破天荒訓了樑瑜幾句,雖然只是象徵性的。
當然這教訓完了人小,不會說話的閨女之後,這裡外不分的兒子也甭想討了好去!
自己家活兒一大堆不做,非跑人家幫工是個啥意思?
衣服洗了麼?
野菜挖了麼?
冬天眼瞅就要來了,家裡的柴禾備足了麼?
轉轉眼珠子的工夫,李梅就給樑瑾安排了五天都不定能幹完的活計。
想出去?
行啊!
把所有的活兒幹完了先!
媽媽拼命指派,爸爸冷眼旁觀,哥和小瑜甚至半點不遮掩嘴角幸災樂禍的笑。
一顆心像是掉進了冰窖裡的樑瑾冷笑擡眸,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樑耀前和李梅:“爸,媽,你們是隻養了我一個孩子麼?還是說,兄妹三個裡面,只我不是親生的?”
“你……”李梅眼神一虛,瞬間開啓潑婦模式。
坐地、落淚、拍大腿,一系列的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眨眼的工夫,樑家小小的院落裡就響起了哭罵聲:“哎呀天哪,這都沒法活!就家大人忙着掙工分讓孩子們分擔點家事啊。
十三歲的大小夥子,竟然戳着我心窩子問我是不是親生的呀!
嗚嗚嗚……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早知道,早知道當初就一屁股坐死你個白眼狼啊……”
好一通哭罵之後,照例愛妻的樑耀前板臉皺眉教訓。孝順的樑珏和樑瑜一唱一和,名爲勸解實則加缸地叭叭個不停。
一切都是熟悉的套路、雷同的劇情。
不同的只是捏着個沾灰的苞米麪貼餅子,一聲不吭任由指責的樑瑾心裡眼裡都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焦急、愧疚、自責還帶着星星點點委屈的複雜心情。
耐心地等着這出大戲落幕,他才又低啞着嗓音鄭重開口:“既然我是親兒子的話,那能不能麻煩爸媽你們對我公平一點?
至少,別砍柴挑水這些該哥倆一起的我來;做飯、洗衣裳之類女孩子家的活計也是我來。
吃得最少,幹得最多也就算了,居然連我交友也要限制。
呵呵,你們都不怕被人反應一樣的孩子,偏有人過得如地主家的少爺小姐,有的卻比長工都不如麼?
聽說,這個也是思想問題呢!
畢竟現在不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舊社會,親爹媽也不能太剝削兒女的。”
向來軟麪糰子似的,任由揉捏的小崽子突然間長出了尖利爪牙。猝不及防間被咬了個結實的李梅簡直驚呆了,哆哆嗦嗦的手指指着樑瑾就要開哭開罵。
可再擡頭,哪兒還有樑瑾的影子呢?
從來花樣佔便宜,不知道吃虧是什麼的李梅大怒。飯都不打算吃了,工也不想上了。就想擡腳走人追到方家那邊,把那個不孝白眼狼給教訓服了。
還是不想幹活,更不想被批被斗的樑珏極力阻止,才徹底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當然此時不作,是爲了來年作把大的。
不是愛幹活兒麼?
行啊!
來年開春就跟着下地掙工分吧!
給自家掙口糧,咋也比上別人家白幫忙強不是?
而這會兒,好容易出了家門的樑瑾正苦笑着撣了撣苞米麪貼餅子上的浮灰,邊啃邊急匆匆往方家的方向走。
等他到的時候,方正兄妹倆剛送走孟天多大一會兒。
趁着這會兒還沒開工,倆人正手忙腳亂地收拾剩下的小雜魚呢!
看樑瑾居然真的順利過來,方正驚訝的眼珠子都差點脫窗:“這,知道在我們這兒撈不到啥便宜了,依着你媽……哦不,李梅同志的性格,不該是寧可你在家幹閒,也絕不允許你出來白做工的?”
“所以啊,我做了積極抗爭的。”打心眼裡當方正比親弟弟還親的手足,對他,樑瑾自然也就沒有啥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
特別乾脆利落地,就把事情怎麼來怎麼去的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當然,其中樑瑜胡扯的那幾句被樑瑾給遮掩了過去。
倒不是真有那麼兄妹情深,怕方正急眼了去找樑瑜麻煩。
而是,他這好容易友誼的橋樑終於順利重新搭起了。
樑瑾特別怕再一個不幸被正子認定自己是要跟他搶妹妹的大尾巴狼,解釋都不聽地徹底把他給拒之門外啊!畢竟樑瑜那比機關槍還機關槍,什麼都敢突突的性子可向來不慣着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