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凌厲目光中、犀利語言下，方玥被逼得節節敗退。
嚅囁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個合適的說辭。
正焦急慌慮之間，就覺得胳膊上上一陣扯疼。擡眼就看着她媽李英蘭憤怒嫌棄的臉：“不會說話就閉嘴，挺大個丫頭，一點兒事兒都不會來。
好好的接個人也能接出這麼大個紕漏來，你說你還能幹點啥？
趕緊滾屋去，瞅你就來氣！”
方玥瞪眼，簡直不相信說這話的是她大姑娘長，大姑娘短。最稀罕大姑娘，大姑娘就是她貼心小棉襖，心頭肉之類的話掛嘴邊上的親媽。
“瞅啥瞅？趕緊進屋去，回頭再跟你算賬！”李英蘭低叱，眼角眉梢之間都是警告。
方玥有些茫然，不禁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奶奶、爸爸和親弟。
可……
那仨人回饋給她的，都是一樣的‘別鬧，聽你媽的’的目光示意。
見她沒有第一時間聽話，吳勝藍還一個眼神過去。
方愛華和方玥的弟弟方珏兩人趕緊一左一右，以攙扶爲名，實際生拉硬拽地把人往屋裡拖。
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呢，方玥就聽着自家親媽笑着跟那討厭的方媛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媛兒真的對不住。
今兒這事啊，怨二嬸了。
光想着你們小姐妹年齡彷彿，湊在一起應該會更有共同話題。
就忘了你們倆這冰火不同爐，打小就不太合的氣場。
安排的不對，二嬸道歉。
你玥姐有什麼說到說不到的，惹你不開心了，二嬸也道歉。
媛兒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把這點不開心忽略掉。
咱開開心心的進屋，樂樂呵呵的見見爺爺好不好？
不管當年的事誰對誰錯，總之你們兄妹既然來了就說明你們一家子還惦記着爺爺他老人家的身體對不對？”
這個……
衆目睽睽之下，方媛還真不好說不對。
畢竟這孝道嘛，是五千年的傳統美德。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話，也在絕大多數國人心中根深蒂固。
尤其那老頭如今風燭殘年，還擺出了臥病在牀、滿心愧疚，不見大兒子一面解開心結都死不瞑目的架勢。
她們兄妹倆要真因爲幾句口角徹底轉身，就是有理，怕也難逃涼薄二字。
畢竟頭幾年風聲鶴唳，爲了保住更多的人而跟某個親戚、朋友劃清界限的多着。
子告父，父告子的都屢見不鮮。
在很多人的眼裡，方老爺子的幹法雖然狠心涼薄，卻也有諸般無奈。
而且人死百恨休，老爺子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事放不下，不能放下的？
唉！
該死的弱有理！
方媛心裡腹誹，臉上卻勾出一個疏離卻不失禮貌的笑容：“既然這樣的話，哥，孟天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知道具體的情況，也好讓爸媽放心。
省得他們在家裡照顧小弟的身體，心裡還得惦念着老爺子。”
“行行行，聽你的。”方正皺眉，像是強壓着不耐煩：“咱爸啊，就是心軟！
當初那麼決絕的被趕了出去，現在人家就是拍幾封電報，他就又忍不住惦記。
也真是……”
“行了，你可別說了。這是非曲直的，誰心裡還沒有個數呢？
到底是方叔的生身之父呀！”孟天長嘆一聲，推了方正一把。
小哥倆一唱一和之間，把方家老宅那點陰暗小心思和方傳嗣一家子的心軟無奈給表現了個清楚明白。
連圍觀的人都禁不住點頭，暗道這方家要論品行，還得是老大方傳嗣。
其餘的？
嘖嘖，那就是麻繩提豆腐，提不起來啊，提不起來。
進個門兒的功夫就叫幾個小崽子給連擺了好幾道，經年糗事都被拿出來說道。
老臉簡直丟個一乾二淨什麼的，吳勝藍簡直氣炸了肺。
還是大兒子方忠華、李英蘭和老閨女方愛華齊齊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大局爲重。
她這才強壓下滿心的怒氣，勉強扯出個笑容來。
卻不知越是這樣，越叫方媛三個心裡防備十足。
無它，能讓姓吳的刁老婆子委曲求全到這種程度，這背後的圖謀肯定小不了啊！
揣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心思，方媛三個在林解放亦步亦趨的保護之下進了方家老爺子的房間。
離老遠的，就聞着一股子特別濃重的中藥味兒。
方忠華輕咳兩聲，往屋裡喊了句爸，正子和媛兒來看你了之後就轉身對着方媛兩兄妹輕笑，特別和藹地交代了幾句：“你們爺爺早年衝鋒陷陣的，落下了不少的毛病。
每年冬底初春的，日子都不好過。
加上如今這年歲漸高，日子也就越發難捱。
偏老爺子不服老，有一分精神也要強撐着爲祖國建設做貢獻。
這病中心焦脾氣燥的，有啥說對說不對的，正子、媛兒你們可別往心裡去。
也千萬千萬順着他老人家的脾氣來，先把他安撫住了再談其他。
不然老爺子真有了一差二錯，不僅是咱們做晚輩的心裡遺憾，那也是共和國的損失。”
所以……
這又是後悔，又是想念的，褶子花邊兒的捏了這麼多，真正的餡料就在這兒吧？
親情孝道與國家利益雙重大帽子壓下來，想要逼着他們兄妹倆就範什麼的。
這算盤打的倒是精到，可惜，再好的良藥要是不對症那也屁用不當。
他們可不是爸媽，對這家子連親人、親情都能利用算計渣渣沒有感情。
對名聲啊，外人的看法什麼的，也鮮少放在心上。
妄想拿這些沒用的玩意兒要挾他們？
呵呵，那可真是錯打了主意！
兄妹倆心思電轉之間，房門從裡面打開。老爺子的勤務員出來，笑着跟吳勝藍、方忠華幾人打招呼，態度熱情又恭敬。
等到了方媛一行人面前時，這態度麼，不說立馬冷淡，也絕對疏離了不少，語氣也特別公式化：“是方傳嗣同志家的方正、方媛兩兄妹吧。
請進吧，老首長昨晚等你們到凌晨。
實在熬不住了才勉強睡了幾個小時，今兒早起又早早地看着門外。
隔一會兒就讓人到大門外頭去看看，叨咕着兒子沒來，孫子孫女能過來看看他這把老骨頭也是好的。
現在你們來了，他一定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