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天下一人
門口的衆人看到朱麗沒事,全都鬆一口氣。
秦淮柔忙問她怎麼了?
朱麗驚魂未定,剛想說剛纔的情況,卻是剛說了一個“我”字,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改口:“剛纔我上廚房,裡邊也沒電燈……”
這個時候的風氣比較保守。
沒病沒災兒的,一個女人大白天在家睡覺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只要剛纔朱麗不小心說出去,明天就會成爲院裡這幫老孃們兒的談資。
用不了兩天,衚衕口的大爺都能知道,她是個又饞又懶的娘們兒,大白天不上班,躲在家裡睡覺。
而在這時,小烏大模大樣的從屋裡出來,撅着屁股伸了一個懶腰。
朱麗忙往邊上躲開,伸手一指:“它就在裡邊蹲着,瞪倆大眼珠子,把……把我給嚇一跳。”
衆人一聽,鬧了半天是虛驚一場。
大夥兒都認識小烏,雖然長的大了一點,但那確實是只貓。
下意識覺着朱麗有點矯情,不就是一隻貓嘛~
可再一看小烏這貨,黑燈瞎火的,突然碰上這麼個大傢伙,似乎也真挺嚇人的。
這時一大爺終於說話了:“嗐~沒事兒了,大夥兒都散了吧~”
朱麗也回過神兒來,連忙跟衆人道謝。
聽到動靜能過來照一眼,這都算是人情。
這種大雜院雖然有各種各樣不便,但是一家有事兒,八方支援卻不假。
一大爺又道:“那個……秦淮柔,剛纔小朱嚇了一跳,你留下陪陪她。”
秦淮柔應了一聲,就算沒有一大爺說,她也想到了。
等片刻後,衆人紛紛回家。
許代茂和婁筱娥一進屋,在屋裡看着孩子的婁父婁母就問怎麼回事?
最近,小狗蛋兒鬧病,來回來去折騰了好幾天。
雖然不是什麼大毛病,但好容易得了個兒子,一家子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許代茂跟婁筱娥忙不過來,就把兩邊父母叫過來幫忙。
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輪班過來。
原先,婁筱娥的婆媳關係一直不大好。
但自從生了小狗蛋兒,立馬就硬氣起來。
今天正好輪到樓父婁母來了。
許代茂道:“爸、媽,沒事兒,對面屋的讓貓給嚇一跳。”
許媽“哦”了一聲,轉又看向閨女:“筱娥,你沒事兒也常上對面走動走動。現在杜飛搬出去了,但這關係不能斷,對面屋是杜飛大姨子,代茂不方便,你得多走動。伱看街彼兒的秦淮柔,這才幾天啊!就處的跟姐們兒似的。”
婁筱娥撅撅嘴,卻不大樂意。
其實她也不傻,知道利害關係。
朱麗剛來的時候,也主動往上湊,希望搞好關係。
但婁筱娥畢竟跟秦淮柔不一樣。
秦淮柔在單位,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什麼人接觸不到。
她本就是八面玲瓏的人,好的壞的,渾的橫的,都能處到一起。
婁筱娥卻不一樣,大小姐出身,又沒有工作,性子自然沒那麼圓滑。
有些道理她都懂,但在人際關係上,肯定不如秦淮柔熟稔。
遇到談得來的,像賈麗英那樣的自然沒什麼說的。
但跟朱麗,她卻說不到一起。
許代茂知道媳婦性格,趕忙接過話茬:“媽,您不用擔心,我們跟杜飛這多少年的關係了。再說,朱麗就是杜飛對象的堂姐,一年也見不着機會,關係沒那麼要緊。”
婁筱娥連忙點頭同意。
婁母一聽女婿說話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瞪了閨女一眼。
婁父則搭茬道:“對了代茂,軋鋼廠說是出口香江那批鋼材,怎麼樣了?”
許代茂道:“第一批已經開始排產了,定金都給了,不過……”
婁父皺眉道:“不過什麼?”
許代茂壓低聲音:“爸,您可別傳出去,我聽李廠長說,這事兒恐怕沒這麼簡單,過完年應該還有波折啊!”
婁父嘆道:“這次出口鋼材,等於是在洋鬼子嘴裡搶食吃,那幫洋鬼子……可沒那麼好對付啊!”
說起來,解放前婁父做生意的時候,就沒少在洋人手上吃虧。
那也是沒法子,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形勢不如人。
那時候,見到洋大人就矮一頭。
許代茂道:“對了,爸,您上次不說,大哥在香江那邊,也想攬一點生意,讓咱們幫着接洽,怎麼後來就不提了?”
說到這裡,婁父的臉色一變,恨鐵不成鋼道:“別提那個蠢貨,利令智昏,鼠目寸光!”
許代茂一愣,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讓老頭兒發這麼大火兒。
不由得看向婁母。
婁母也嘆口氣,解釋道:“嗐,代茂,你爸不是對你,是老大那個不省心的,這些年在香江一直打不開局面,就想走歪門邪道……”
許代茂聽了不由得吃了一驚。
原來他這個大舅哥還真是膽大包天。
自從杜飛和林天生從香江回來。
那邊的隊伍名義上交給新j的本地人管理。
有句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新j那邊畢竟不比國內。
因爲挨着香江,不少人腦子活泛。
打仗的時候固然一條心,等打完了仗便有了別的心思。
有膽子大的,居然偷偷把武器賣給香江的社團。
雖然只是零星的手槍,子彈也很有限,影響卻不小。
這讓婁家老大看到了商機,異想天開想在國內找關係,把封存的二戰時期的武器倒騰出去。
許代茂聽完,都有些傻了。
婁父面沉似水,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他以爲他是誰?連普通買賣都玩不明白,還想學人家搞軍h,也不看看自個什麼成色!我看他是好日子過到頭兒了。”
說完,因爲情緒有些激動,嗆到吐沫星子,劇烈咳嗦起來。
婁母忙去給他拍拍後背,勸道:“行了,隔着千山萬水,你就是氣吐血,老大也看不見。”
婁父緩了緩,一瞪眼,埋怨道:“還不是你慣的!”
婁母沒想到惹火燒身,索性也不管他,轉身去抱外孫子。
許代茂會來事兒,忙湊上去給岳父打溜鬚。
等到晚上。
婁筱娥把孩子哄睡了,一回頭卻發現許代茂雙手枕在腦後,心不在焉不知道想什麼。
“哎,你幹啥呢?孩子都睡了。”婁筱娥拿大屁股拱了一下。
這是他倆暗號,說明婁筱娥想要了。
許代茂回過神來,嘿嘿一笑,卻沒動彈:“我想剛纔咱爸說的。”
婁筱娥詫異道:“咱爸說啥了?”
許代茂道:“就大哥那事兒。”
婁筱娥纔想起來,撇撇嘴道:“這有啥好想的,那是咱們能碰的東西嗎?大哥也是,淨能瞎想,看把咱爸氣的。”
許代茂卻道:“咱家肯定不成,但旁人卻不一定啊!”
說着在被窩裡蛄蛹兩下,側身躺過來,看着婁筱娥,一本正經道:“你說,杜飛對這事兒會不會有興趣?”
“杜飛?”婁筱娥皺眉想了想,不以爲然道:“人家犯得着嘛~”
許代茂道:“犯着犯不着的,等回頭找機會我問問去,萬一成了呢!就算不成,也沒損失,這就叫張嘴三分利,不給也夠本兒。”
“就你精~”婁筱娥“切”了一聲:“行了,別貧嘴了,趕緊的。自從有了狗蛋兒,你這煙也抽上了,酒也喝上了,步也不跑了,你是想咋地……”
而在這時,對面杜飛老宅的門前。
棒杆兒正踩着梯子,拿着剛纔朱麗從家翻出來的一件舊棉襖,使勁往門上邊的大洞裡塞。
朱麗和秦淮柔在下邊,一邊扶着梯子,一邊拿手電照亮。
剛纔衆人散了,朱麗沒在家待着,到秦淮柔家穩了穩,總算恢復過來。
連夜就要把小烏進屋的洞口堵上。
把棉襖全都塞進去,棒杆兒還拿手往裡搥了一下,試試結實不結實,才道:“朱姨,好了,我看挺結實,貓肯定進不去了。”
朱麗點點頭:“謝謝你,棒杆兒~”
棒杆兒順梯子下來,撓撓腦袋忙說“不用謝”。
朱麗又跟秦淮柔道謝。
雖然知道杜飛跟秦淮柔的關係,但剛纔出事兒之後又是秦淮柔幫了不少忙,她也沒法甩臉子。
而且該說不說,拋開杜飛的關係,跟秦淮柔相處的確非常舒心。
說話好聽,辦事穩妥,還知進退。
朱麗忽然有些感慨,難怪杜飛會對這個大他十來歲的女人念念不忘。
等完事兒,回到家。
朱麗再次擡頭看向小烏的洞口。
裡邊雖然堵着棉襖,她卻總覺着不穩當。
心裡暗暗合計,等明天天亮的,說什麼也得找人幫忙,拿木板給釘死了才行。
然而,還沒到後半夜。
朱麗正在樓上看書。
因爲睡了一下午,到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眼瞅着十一點多了,朱麗稍微覺着有些睏意。
卻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開了。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着一個毛乎乎的大腦袋鑽進來,然後就是黑白花的身子和高高支起來的大尾巴。
“喵嗚~”
小烏跟朱麗眼神對上,若無其事的叫了一聲。
原來,剛纔杜飛那邊剛跟王玉芬完事,就想起朱麗這頭兒。
索性支使小烏再過來看看。
杜飛並不知道朱麗被小烏嚇的雞飛狗跳的。
雖然洞口被堵住了,但區區一件棉襖怎麼可能攔得住南鑼貓王!
小烏爪子帶鉤,力氣也足,沒用幾下,就把棒杆兒費勁巴力塞進去的棉襖掏出去了。
然後堂而皇之的進去,大搖大擺來到二樓。
好在着此次開着燈,朱麗也沒再大喊大叫。
她雖然不喜歡貓狗,但也不至於怕成那樣,主要是上次黑燈瞎火的,小烏突然出現把她嚇了一跳。
這次沒有那麼大沖擊。
但朱麗仍鬱悶無比,咬牙切齒的看着小烏,心說你主人欺負我,你個帶毛的畜生也欺負我是不是!
有心衝上去,一腳把小烏踢飛了。
但是斟酌了兩次,介於小烏的大塊頭,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
“出去~出去!”
朱麗從炕上爬起來,抓起旁邊掃炕的笤掃,手舞足蹈的烏髮出恐嚇。
試圖把小烏趕出去。
卻不知道,這一幕全都被杜飛通過視野同步看個正着兒。
因爲爐子燒的足,屋裡溫度不低。
朱麗在被窩裡就穿着貼身的襯衣襯褲,身材曲線顯露出來,居然還挺有料。
尤其在嚇唬小烏的時候,又揮手又跺腳的,還嗷嗷學老虎叫。
弄得兩個大扎兒跟着一顫一顫的。
可惜,小烏這貨全然無動於衷。
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看傻子,竟然一屁股坐了下去。
朱麗頓時更泄氣了。
一人一貓,一個在炕上,一個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最後,還是杜飛下了命令,小烏這貨才晃晃蕩蕩的順着來路出去。
朱麗長出一口氣,趕忙下地把房門關上。
心裡打定主意,以後睡覺說什麼也要把臥室門插上……
第二天一早上,杜飛來到單位。
關上門,把昨晚上從破爛候那兒拿到的木箱子取出來。
因爲昨晚上在王玉芬那裡,也沒空閒查看。
直至這個時候,才頭一回打開。
木箱子不大,就是普通的雜木箱子,不值幾個錢。
箱子裡放的東西也不多,一共就三件。
但每一件都不尋常。
第一件是一幅畫軸,杜飛展一看,畫的是花卉,下邊是文徵明的落款。
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曾與唐伯虎齊名。
杜飛看不出是不是真跡,但既然是魏三爺送出來的,事先肯定已經拿準了。
第二件是一方硯臺,同樣看不出有什麼名堂。
第三件則是一塊奇石,扁平形狀,表面光滑,天然形成的暗紅色圖案,乍一看就像一副松鶴延年的水墨畫。
如果僅僅如此,也只是一塊奇石罷了。
但在這塊石頭後面,竟然還有雕刻題詞。
臨江仙的詞牌,瘦金體的字體,還有著名的‘天下一人’的落款。
表明這塊奇石曾是宋徽宗趙佶的把玩之物。
即使杜飛早就料到,魏三爺爲了兒子,肯定煞費苦心。
仍沒想到,會拿出這樣驚人的東西。
不過,杜飛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卻沒看出這塊大石頭有什麼好。
但宋朝那暫就流行這玩意。
隨即心念一動,連同那幅畫和硯臺,全都收回隨身空間。
之前因爲不知道箱子裡裝着什麼,杜飛也沒貿然汲取藍白光芒。
現在都看過了,也沒那麼多顧忌。
然而,令他沒想到。
隨着心念一動,突然“轟”一聲,隨身空間都震了一下。
那塊宋徽宗題詞的奇石,猛地涌出大量藍白光芒。
相比起來,另外兩件東西,雖然也有不少,卻被這塊奇石徹底掩蓋下去。
杜飛吃了一驚,心說奇石這麼牛逼嗎?
但一轉念,又覺着不對。
之前陳方石幫他在張野那邊選了不少好東西。
其中不乏有十分珍貴的奇石。
放到隨身空間內,也沒出現這麼大動靜。
難道唯獨這塊石頭,必定有什麼特異之處。
杜飛一面想着,一面關注隨身空間內的狀況。
看了半天,卻沒發現什麼。
他也只能作罷,任由隨身空間緩緩吸收。
最近爲了救慈心,消耗了大量白色光芒,這次正好補充一下。
等到下午,那幅畫和硯臺的光芒已經暗淡下去。
唯獨這塊奇石,還在源源不斷向外釋放。
杜飛不由嘖嘖稱奇。
這塊奇石都快趕上之前得到那條‘攝政王’珍珠項鍊了。
卻在這時,忽然來了一通電話。
杜飛接起來一聽,那邊傳來許代茂的聲音:“兄弟,忙着呢~”
“茂哥?”杜飛微微差異,自從調到外經委,許代茂頭一回給他辦公室來電話。
許代茂嘿嘿道:“兄弟,今晚上有啥安排沒有?沒有咱哥倆兒喝點兒去,我發現一個好地方。”
杜飛一笑:“我倒是沒啥安排,你說地址,下班我直接過去。”
“得嘞~那咱哥倆兒一會兒見。”
杜飛奔兒都沒打就答應了,令許代茂十分高興,立即報出地址。
杜飛一聽,地方離他單位不遠,就在正陽門附近。
撂下電話,杜飛心裡尋思,許代茂找他能有什麼事兒。
許代茂這人,雖然心眼兒不少,但沒什麼長遠眼光。
眼下就顧着老婆孩子,能有什麼事兒?
再想起上次婁父請客,杜飛估摸十有八九還是婁家的事兒。
心裡正想着,又來了敲門聲。
不等杜飛應聲,就聽張發奎叫道:“杜老弟,在屋沒?”
杜飛一邊起身迎出去,一邊答應道:“在呢~在呢~”
張發奎推門進來,滿臉笑容道:“我來不打擾吧?”
杜飛道:“瞧您說的,快坐,快坐~”
說着就要拿杯子沏茶。
卻被張發奎攔住:“老弟,今兒不喝茶,我這兒有好東西。”
杜飛見他神秘兮兮的,笑着道:“啥好東西,給我開開眼。”
張發奎從兜裡摸出一個用報紙包着的,長條形的東西。
放到茶几上,一層一層剝開。
“哎呦,雪茄~”杜飛叫了一聲。
其實在他隨身空間裡就有最上等的古巴雪茄。
但張發奎特地跑來獻寶似的,杜飛但凡有點情商,肯定儘量配合。
果然,杜飛的反應令張發奎十分滿意,得意道:“正宗的哈瓦那雪茄,今兒咱哥倆嚐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