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曆,槍是絕對不可能弄得到的。因此,薛梓彤對於匕首的渴望,便越發的深厚了。薛梓彤看着手中的匕首,緩緩的勾起了嘴角。
當日,薛梓彤將自己關在房裡半晌之後,便直接去了街上的形象館。
館內衆人沒想到薛梓彤這個時候會來,着實慌亂了一陣。不過還好,很快,便又都恢復正常了。各司其所,各盡其職。
薛梓彤四處轉了轉,對形象館的現狀很是滿意。
“通知下去,讓她們完成手上的工作之後,便來後院集合,我有話要說。”薛梓彤向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劉掌櫃吩咐道。
劉掌櫃應了一聲,然後傳話去了。片刻之後,形象館內所有的化妝師都趕到了後院,聽候薛梓彤的指示。
薛梓彤見人差不多都到了,這才緩緩的開口,道:“我剛纔四下裡看了下,你們都做得很好。開業到現在,形象館的生意也是越來越好,這都是大家的功勞。所以,我決定,從下月起,所有人薪水加倍。”
當薛梓彤說完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愣了下,而後紛紛歡呼了起來。他們都是籤的死契,壓根就沒想過會有薪水。可薛梓彤不但給他們發薪,現在還發雙倍!
“這是你們應得的。”待衆人歡呼的差不多之後,薛梓彤這才又再次開口,言道:“只要你們用心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頓了一下,薛梓彤掃了一眼那批新來的學徒,繼續說道:“年前便跟你們說過,之後,咱們會在江南州開分店。時間我已經定下了,就在下個月。所以,最遲這個月底,咱們就要把選址,以及裝潢什麼的全部弄好。”
“那……咱們什麼時候啓程?”人羣中,儷娘忽然問了這樣一句。
江南州,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麼?薛梓彤此番前往江南州,絕不只是爲了開分店這麼簡單。
“這月十五。到時候,儷娘隨我一同去。”薛梓彤輕聲回道,“不只是儷娘,你們這一批一起的幾人,隨後都要過去。所以,趁着現在還有些時日,有什麼不懂不明白的,乾淨弄懂弄明白。”
聞言,衆人又是嘰喳吵鬧了一陣。而薛梓彤在解答了一些他們平日裡遇到的問題之後,便讓他們回去工作了。
“郡主。”儷娘並沒有隨着衆人一起離開,反而在人都走完了之後找到了薛梓彤。
“有事?”薛梓彤蛾眉微擡,淡聲問道。
“儷娘,謝過郡主。”儷娘忽然跪下,朝着薛梓彤行了一個大禮。
“行了,有些事,心裡明白就行了。”薛梓彤淡淡的回道,“你先起來吧。同時,你要記住,我們去江南州,就是爲了開分店的事去的。明白嗎?”
說到最後,薛梓彤原本平淡的聲音已帶上了幾分厲色。儷娘怔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又仔細的回想了一遍薛梓彤的話之後,儷娘重重的點了點頭。
“行了,你也去吧。”見她明白了,薛梓彤揮了揮手,將她也打發走了。
之後,又再跟劉掌櫃交待了一番,薛梓彤這才從形象館離開,轉道去了錢莊。之後的幾天,薛梓彤都是店鋪將軍府兩邊跑,向各管事交代各項事宜。
轉眼,十五已至。薛梓彤還未來得及同家人好好相處,便又要說離開的話了。
一大早,蕭弘瑾的馬車便等在了將軍府的大門外。
薛梓彤吃過早飯之後,正準備去跟薛起拜別,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小院內已經擠滿了人。除了陳凝華之外,後院裡的其他的人全部聚在了這裡。
“大小姐,出門在外的,記得凡事多留個心眼。”柳姨娘率先開口,叮囑道。
“路上注意安全。”沈姨娘點了點頭,也跟着叮囑着。
“望大姐早去早回。”沈姨娘之後,薛子柔也柔柔的說了一句。隨後,另兩位小姐也跟着說了些一路順風之類的話。
從頭到位,薛梓彤都只是輕輕的笑着,對於衆人的叮囑,不管真心與否,一併接了下來。臨行前,薛梓彤準備去書房,向薛起拜別,卻不想被薛毅給攔了下來。
“直接去吧,又不是不回來了,不用來辭行了。”薛毅故作老氣橫秋的說着,將薛起那神態,學了個七八分像。
拜薛毅所賜,衆人笑鬧了一番,總算將這離別的氣氛給沖淡了些。
“大小姐,真的不讓英兒一起去麼?”臨出門前,英兒抓着薛梓彤的袖子不放,一臉的哀怨。
“不是跟你說了麼,我是有事要辦纔去江南州的,不是去玩的。”薛梓彤有些無奈,不帶她去是爲了她好啊,誰知道這一路上會發生些什麼事呢。
“可英兒也不是去玩的啊,英兒是去伺候小姐的啊。”英兒委屈的都快哭了。
“我不是帶了儷娘去麼?”
“大小姐不要英兒了麼?”聽着薛梓彤說着帶儷娘也不帶自己的話,英兒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哭了起來。
看着英兒這幅梨花帶雨的模樣,薛梓彤不但沒覺得心疼,反而在心底大呼可愛死了。
“好了,別委屈了,大不了,小姐給你帶禮物回來啊。”薛梓彤伸手,用力的將英兒的臉揉成了一個包子。而後,也不等英兒有所反抗,某彤便十分沒良心的大笑了出來。
“你跟你家的小丫鬟,感情挺好的嘛。”上了馬車之後,蕭弘瑾靠在車壁上,涼涼的說道。
“吃醋?”薛梓彤想也不想的反問道,同時扭了扭身子,給自己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蕭弘瑾沒有答話,只是冷冷的橫了薛梓彤一眼。薛梓彤愣了一下,而後再次好沒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蕭弘瑾本來就長得俊秀,再配上這個媚態橫生的表情,當真是風情萬種啊。
“你笑什麼?”蕭弘瑾皺眉,總覺得薛梓彤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我笑……你醋勁也太大了,連個小丫鬟的醋都吃。”薛梓彤一面笑着,一面斷斷續續的解釋着。
事實上,薛梓彤是真的高興。因爲,這個模樣的蕭弘瑾,纔是真實的蕭弘瑾。
薛梓彤的不知道的是,蕭弘瑾面上雖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樣子,可心裡卻也和她一樣高興。因爲,這個時候薛梓彤,也是最真實,最沒有的防備的薛梓彤……
江南州,位於滄江以南,大曆境內除京城之外最爲富庶的州地。
一般來說,騎馬從京師到江南州,只需要八天左右即可。但薛梓彤一行人因坐的是馬車,又有女眷同行,所以速度自然要慢些。當他們踏進江南州的地界時,已是半月之後。
“殿下,再有三十里,便能進城了。照現在的速度,天黑之前應該能到。”馬車外,化裝成隨從的紫衣衛副統領秦季同扣了扣車壁,像蕭弘瑾稟報着現在的情況。
馬車內,蕭弘瑾應了一聲,而後沉默不語。
此番出行,蕭弘瑾的目的是陸志奇,以及陸志奇背後的那個人。雖說儷娘手中以及有了足夠證據,可以證明陸志奇確實有貪污殺人,但這最多隻能定他一個人的罪。可能的話,他想連陸志奇身後的那個人也一併搬倒。
雖說此事一直是暗中秘密進行,對外,也只是宣稱他是爲了陪薛梓彤而來,可是,這一路上,似乎也太平靜了點。
“怎麼了?”薛梓彤輕聲問道,並擡手覆上他的眉心,將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撫平。
“你不覺得,咱們這一路,順利得有點太過反常了嗎?”蕭弘瑾伸手將薛梓彤的手握在掌心,回道。
“怎麼?順利不好麼?那不成你還盼着發生點什麼意外才好?”薛梓彤勾了勾脣角,試圖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但是沒能成功,索性將整個身體都靠了過去,選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着,這才又繼續說道:“別那麼早下結論,現在還沒進城了,還有三十里才進城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也不知道是薛梓彤烏鴉嘴,還是他們太倒黴,當薛梓彤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們所乘坐的馬車立刻發出“咣”的一聲,同一時間,整個馬車都劇烈的顛了一下。
“我去!”毫無心理準備的薛梓彤暗中咒罵了一聲。而同樣毫無心理準備的蕭弘瑾則因擔心她受傷,而緊緊的將她護在了懷裡,之後自己狠狠的撞在了車壁上。
“沒事吧?”薛梓彤掙脫出來,一臉緊張的望着臉色有些發白的蕭弘瑾。
蕭弘瑾搖了搖頭,又仔細的打量了薛梓彤一眼,確認她沒有受傷之後,這才伸手撩開簾子,扶着她下了已經傾斜的馬車。
“這是怎麼回事?”蕭弘瑾瞥了一眼陷入坑中的車輪,厲聲問道。
“暫時還不清楚。”秦季同抱拳行禮,回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了。”
他們走的是官道,而最近又沒有下過雨,按理說,這裡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大坑。所以,當馬車遇陷時,秦季同第一時間便覺得有異,而後立刻吩咐人去周邊探查。至於別的人,則立刻圍在了馬車旁邊,以防突然遇襲。
蕭弘瑾與薛梓彤所乘坐的馬車走在最前面,所以,當他們停下之後,後面儷娘與那些化妝師們所乘坐的兩輛馬車也只能跟着停了下來。
“叫她們先下車休息。”薛梓彤瞥了一眼身後,向秦季同吩咐了一句。
秦季同聞言,瞥了一眼蕭弘瑾,見其並沒有反對,這才領了命令。
“你這手下,倒是忠心。”薛梓彤看着秦季同的背影,涼涼的說道。
再看看散在四周暗中戒備着的紫衣衛,薛梓彤更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啥時候,她的手底下也能擁有這樣一隊人馬啊。
蕭弘瑾不語,只是拉着她站到一旁,以便紫衣衛將馬車從那坑裡弄出來。
即便是好幾名紫衣衛同時動手,也足足用了一盞茶的時間纔將馬車從那坑裡弄出來。馬車倒是沒什麼,只是這車軲轆因劇烈的顛這一下而有些鬆動,需要重新修理一下。
同一時刻,被秦季同派去打探情況的紫衣衛也悉數返回。
“如何?”蕭弘瑾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干瘦漢子問道。
“回稟殿下,並未發現任何異常。”那乾瘦抱拳回道。
此番出門,爲了不打草驚蛇,所有紫衣衛皆喬裝成蕭弘瑾的隨從,因而他們將對蕭弘瑾的稱呼也由“統領”換成了“殿下”。
“你那邊呢?”蕭弘瑾換了一人,繼續問道。
“回稟殿下,屬下在林中發現少量雜亂的馬蹄印,看情況,似乎剛離開不久。”被問道的紫衣衛答道。
“稟殿下,樹下在東面的林中發現有人羣聚集,爲免打草驚蛇,屬下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在遠處觀察。那羣人……”不等蕭弘瑾詢問,另一紫衣衛便主動將自己的探查結果稟報了出來,只是,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頓住了。
“那羣人怎樣?”蕭弘瑾皺眉,眼底閃過一抹不滿。紫衣衛行事,向來雷厲風行,現下這人卻如此吞吐,若是在行動中,隨時可以治他一個延誤之罪!
“回稟殿下,那羣人看起來衣衫襤褸,似乎,是難民?”察覺到蕭弘瑾的不悅,這紫衣衛立刻將自己的發現以及推測說了出來。
只是,當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顯得十分的沒有底氣,又如何能說服蕭弘瑾相信?
果然,當蕭弘瑾聽到“衣衫襤褸”,以及“難民”這樣的字眼時,立刻寒了臉色。
這種話,如果是在洛城,或許蕭弘瑾還會相信。畢竟,那裡與狄絨接壤,又常年戰亂。可事實是,這兒並不是洛城,而是江南州,是大曆除京師之外最爲富饒的江南州,近來也沒有聽說有什麼災害瘟疫之類,又怎麼可能會有難民。
“屬下也不十分確定,只是,看他們的衣着打扮,真的很像難民啊。”見蕭弘瑾面色發寒,那紫衣衛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小聲的辯解道。
“確實是難民。”就在蕭弘瑾準備發飆之前,站在一旁的薛梓彤忽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蕭弘瑾愣了一下,回過頭來,卻只見薛梓彤正一臉冷淡看着東面的方向。隨着薛梓彤的目光看過去,蕭弘瑾原本就有些發寒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的陰沉了。
東面不遠處的林子邊上,約莫有二三十人正小心翼翼的往他們靠攏。像方纔去探查的紫衣衛所說的那樣,他們衣衫襤褸,且面黃肌瘦,瘦骨嶙峋。
這羣人中,以老人跟小孩居多。他們彼此攙扶,且神情中充滿戒備。因此,蕭弘瑾可以斷定,他們真的是難民,而非乞丐。
“你去叫他們過來吧。”薛梓彤向先前去東面探查的那紫衣衛吩咐道。
看那羣人的神色,再看看身後正在準備吃食的儷娘她們。薛梓彤明白,這些人一定爲了食物而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對他們充滿了戒備,所以遲遲不敢靠近。
若只是一般的人,薛梓彤或許可以做到無視不理,可這羣人中,多數爲老人跟小孩。面對這樣的一羣人,薛梓彤做不到無動於衷。
那紫衣衛見下令的薛梓彤,而非蕭弘瑾,有些遲疑。正在猶豫之時,卻忽然見到身爲副統領的秦季同正朝自己使眼色。多年的默契,他自然明白秦季同想表達些什麼。
當他靠近的時候,薛梓彤在那羣人的臉上看到了很明顯的慌亂,以及,戒備。甚至,有不少的人還下意識的後退了幾部。
隨後,那紫衣衛指手畫腳的同那羣人說了什麼,又指了指薛梓彤這邊,他們才稍稍的鎮定了一點。這之後,一羣人又猶豫了一會,纔在一會老者的帶領下跟着那紫衣衛走了過來。
“老朽見過幾位大人。”走近後,那領頭的老者牽着身旁的小孩上前一步,彎身行禮。
“老人家快快請起。不知道老人家如何稱呼?”蕭弘瑾含笑伸手將老人扶起,看起來無比的平易近人。
看着他那制式的笑容,薛梓彤暗中撇了撇嘴,可同時自己也換上了同樣的笑容。
“老朽惶恐。”見蕭弘瑾伸手來扶,老一臉惶恐的閃身,而後自行起身,回道:“回稟大人,老朽敝姓王,他們都叫老朽王老。”
“王老……”蕭弘瑾正準備問那王老爲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不想纔剛開口便被薛梓彤給打斷了。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薛梓彤彎下身子,平視着躲在王老身側的那個小孩,柔聲問道。這小孩跟看起來跟薛毅一般大,但沒薛毅強壯,甚至,比薛毅剛遇到薛梓彤那時還要瘦弱。
或許是這小孩怕生,當薛梓彤問完這話之後,小孩不但沒有回答她,反而將自己的身子完全藏在了王老的身後。
“這是老朽的孫子,叫小虎子。人小怕生,還望夫人莫要怪罪。”王老憐愛的摸了摸小虎子的頭,告解道。
“小孩子嘛,無所謂什麼怪罪不怪罪的。”薛梓彤無所謂的笑笑,拿出英兒替自己準備的零食,悉數塞到了小虎子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