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偷的豬油
“姐,你別難受,我回去就和娘說,這樣的親事,咱不要了。”寧鬆見寧若蘭仍是一副驚訝過度的樣子,急忙開口安慰她。
寧若蘭回過神,聽到寧鬆的話,心裡不禁一暖。自從重生到這,寧鬆是叫她唯一感到溫暖的人。她剛醒來那會,整日昏昏沉沉,加之對環境的恐懼不安,殫精竭慮,病就更加難好。張氏見不得她整日躺在炕上病懨懨的不幹活,成天指桑罵槐的,分給她的飯食也是簡陋至極。若不是寧大莊時不時過問她吃得藥,恐怕張氏連藥都不想給她抓了。她記得很清楚,那日寧大莊出門去了,張氏分給她的飯食除了一個粗麪硬饃饃外,就只有一碗白水。寧若蘭餓的頭昏眼花,渾身發虛之際,就覺得手裡一暖,被人塞入一個圓溜溜熱乎乎的東西。接着便聽到寧鬆刻意壓低的聲音:“姐,這個雞蛋你趕緊吃了,別叫小妹看見。”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寧若蘭知道這時候的雞蛋可不像她生活的年代,不值錢,稀鬆平常,每戶人家的雞蛋都是要留着換錢,平時很難吃到,所以寧鬆給她的雞蛋定是張氏私下裡偷偷給他,而他沒捨得吃的。
寧若蘭一直都記得那個雞蛋的熱度和香氣。
“大弟,回去啥也別和娘說,這門親事我應了。”
寧鬆吃驚的看着寧若蘭,顯然很不理解寧若蘭的決定。“姐,你可想好了,剛纔那人看着就夠嚇人的,萬一你嫁過去,他對你不好,你這小身板都不夠他一拳的。”
寧若蘭笑了笑,動身往回走。“大弟,你覺得我即使推了這門親事,又能嫁給多好的人呢?翻了年,我可就十八了。”
寧若蘭的話叫寧鬆一下子啞住了。是啊,姐不小了,村裡和她一般年紀的早就成了孩子媽,可姐卻連個人家都沒有。他也知道自己娘打得什麼主意,無非是想用姐的聘禮錢給他討門媳婦,所以娘才一直壓着姐不叫她嫁人,這樣一面可以留姐在家多幹活,一面嫁得越晚,離自己討媳婦的年紀才越近。
眼角餘光掃到寧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寧若蘭嘴角含笑,露出一個狡猾的笑意。不能怪她特意把話說得刺心,她和寧鬆畢竟不是一個娘生的,寧鬆現在對她好,可卻一定越不過寧若梅去。這時候,女人嫁出去,在孃家沒個依仗被夫家欺負死都沒人能給她出頭,寧鬆是她孃家兄弟,也是她在孃家的依靠,所以一定要籠絡好。叫寧鬆因爲這件事對她心懷愧疚,寧若蘭才能越容易和他保持良好關係。
再說,她說得也是實情,不是嗎?
倆人回到楊樹村時,老遠就看到寧若梅陰着臉站在大門口,冷冷的看着兩人由遠及近。
“你們幹啥去了?寧若蘭,你是想偷懶是不?看我不告訴娘去!”
寧若蘭瞟了寧若梅一眼就進了屋,寧若梅頓時氣得臉孔漲紅,對着她的背影大大呸了一聲後,轉過頭對着寧鬆嘟着嘴說:“哥,你和她幹嘛去了?”
“不是說去河邊了嘛。”
“我不信,我去看過,河邊根本沒人。再說,你倆要是去河邊了,咋啥也沒撈着?”
寧鬆有些頭疼的看着寧若梅,見她不信,只好粗聲敷衍了一句:“你沒看着不代表我倆沒去,哎,讓開啦,我要進屋。”
“哥,我才你是的親妹子,她和我們可不是一個孃的,你幹嘛老幫着她?”
“什麼她她的,那是咱們大姐。”
“什麼大姐,我纔不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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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鬆看着寧若梅噘嘴不服氣的樣子,瞪了她一眼就進了屋。寧若梅泄憤的扯着手裡的狗尾巴草,之後不解氣,又把腳邊的石頭一個大力踢開。
“哎呦!”
沒想到腳上穿的還是單鞋,這一用力,頓時踢疼了。寧若梅抱着腳一勁抽氣,心裡對寧若蘭更是憤恨。
晚上,吃過飯,趁着還有亮光,寧大莊就坐在院子裡叫寧鬆編揹筐。現在真是秋收的好季節,山貨多,有些又很壓秤,揹筐這類的物件用個十幾天就要壞掉,所以每戶人家閒了都要準備很多揹筐,布袋子。
寧若梅跟在寧大莊身後,幫忙理着編揹筐用的柳條子。夕陽的餘暉拖着長長的尾巴沉在西邊,把一個不大的院子照的分外寧靜。可惜,這種寧靜,不到一刻鐘就被一聲尖利的嚎叫打破了。
“媽呀,死妮子,居然偷吃豬油!”
院內的三人聽到張氏一聲嚎叫,都唬了一跳。正疑惑時,就見張氏急匆匆從屋裡出來,看不出顏色的圍裙綁在腰間,叉着一雙大手,一出來就瞪着寧若蘭哭天喊地:“若蘭呀,你咋這麼饞呢!那豬油多老貴的東西,娘每次做飯都捨不得放多,你倒好,一下子偷吃這麼多!你說你這樣子,可怎麼嫁人?這不是叫人笑話我們寧家嗎?”
寧若蘭一臉迷茫的看着張氏,聽她越來越大聲的叫喊,臉都黑了。這時,旁邊的兩家鄰居也忍不住探出頭來湊熱鬧。
“咋了咋了?”
“她嬸,出啥事了?”
寧若蘭知道此時不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那麼自己的名聲可就被張氏給毀了。於是,寧若蘭立刻換上隱忍委屈的表情,聲音發急,略帶哽咽:“娘!你說啥呢?我偷吃什麼了?”
“她爹啊,你看看,她還不承認呢!那豬油放在廚房竈上我忘記收了,結果剛纔去一看,生生少了一大坨!不是她又能是誰?剛纔就她進過廚房!”
“娘,我去廚房也是因爲爹要喝水,我只是去舀一瓢涼水來,根本沒偷吃豬油!再說,這麼短的時間,我哪有空吃豬油?”
“娘,那豬油也不能幹乾的生吃,姐要是吃的話,準定也要就着饃饃,我和爹都在這,也都看到了剛纔姐進廚房沒一會就出來了,手上也沒有饃饃,更不可能偷吃豬油。”說到這,寧鬆看看張氏,小聲道:“是不是你用了忘記了啊?”
“啥?我能忘了?你這麼說是啥意思?懷疑我故意陷害她?大鬆啊,你可是我的親兒子!”
張氏見寧鬆護着寧若蘭,頓時心口憋了一大口氣。
“行了,不就是一坨豬油,有啥大驚小怪的。進屋!”寧大莊看到鄰居都一副興沖沖看熱鬧的表情,心裡頓時不高興,猛打眼色給張氏。
可惜,張氏自打嫁過來接連生了一兒一女,腰桿早就挺直了。對寧大莊也很會拿捏,有時候寧大莊還真拗不過她去。
“憑啥?她偷吃豬油就這樣算了?有一就有二,今個偷豬油,沒準明個就要偷銀子!老話說得好,家賊難防,我可不想養個白眼狼出來!”
“你!”寧大莊臉色一紅,看着張氏發倔的樣說不出話。
張氏見寧大莊找不到話反駁,臉上就得意起來。這時,周圍看熱鬧的鄰居就有人打趣道:“哎呦,她嬸,你家還有銀子呢?”
張氏一聽,臉皮子就一緊,急忙接口:“啥銀子,我那不就是個比方嘛,再說,我家要是有銀子,我們大鬆早就能訂親了。”
“不對吧,我聽說你們家若蘭的聘禮可是有一兩銀子呢。”
“是啊,柳樹村可都傳遍了。爲這,我聽說景驚蟄他爹孃還上門要過奉養呢。”
“真的?最後咋樣?要到沒?”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要到。那景驚蟄自從····”
“咳咳咳。”
此時張氏忽然大聲咳了起來。說話的人聽到忽然意識到不對,急忙收聲。寧家若蘭可是和景驚蟄訂了親,現在她要是擱這說了啥不好聽的,萬一親事不成,那張氏不得找自己拼命啊,所以隔壁的大娘打了個哈哈就轉身回家去了。
張氏見鄰居還聽識趣,也就不想追究,萬一被寧大莊察覺到不妥,那大鬆的親事可不是也要泡湯了?所以,見人一走,張氏立馬惡聲惡氣的對着寧若蘭道:“你偷吃就是不對,明天別想吃飯了,好好反省反省。見天的奸懶饞滑,將來可怎麼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