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這日,皇后把她們都叫去了鳳儀宮,說了幾句話,她們離去時,一人從鳳儀宮端了一碗臘八粥離開,說是皇后親手熬製的。
她的那碗臘八粥讓代萱處理了,她早膳就吃了凌雲煮的臘八粥,裡面沒有桂園,沒有薏仁,是適合她這個孕婦吃的。
過了臘八就到了年關了,宮裡倒是沒什麼變化,她們的吃用都是宮裡按照位階分配的,不用自己去置辦,再說了,宮裡就她們這羣人整日生活,也沒什麼特別變化。
早膳後,尚衣局的人按照皇后的旨意過來量身量,她肚子大了,很多衣裙都穿不了,肯定要重新縫製的。
她拿了幾匹喜歡的布料出來,讓尚衣局的按照她挑選的樣式縫製衣裙,過年她和小孩子一樣,也是要穿幾身新衣裙的。
周美璇身體痊癒了,她們三個又湊在一起,有時叫上麗妃,四個人一起搓麻將,桌子下是炭盆,罩着布,雙腳放在裡面很暖和。
小公主在一旁玩鬧,看見她們一起,似乎很高興,不吵不鬧乖巧極了。
麗妃會好心的傳授一些她懷孕的經驗,許韻之笑眯眯的聽着,並打斷,她自己也知曉不少,畢竟有經驗。
有時聽見麻將聲,肚子裡的小傢伙會手舞足蹈,胎動很明顯,這個時候她會撫摸一下,說說話,他似乎很喜歡聽她說話的聲音。
有天慕昭下午過來看看,遠遠的聽見清和宮噼裡啪啦的聲音愣了一下,掀開布簾看着坐着一桌打得熱火朝天的四個女人,眉梢挑了挑,倒也沒說什麼,麗妃她們很識趣,行禮後各自回宮。
慕昭走了過來,攬着她的腰問“打了多久了,不累麼?”
“皇上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她搖搖頭,意外的說。
“事情處理完了,想着今日還沒過來看望朕的孩子,便過來了,怎麼,是朕打擾了阿雲的興致了麼?”慕昭怪聲怪氣的說。
她忍不住笑了“皇上就知道瞎說,嬪妾高興還來不及,打了半個多時辰,腰都有些酸了,正好皇上來了,外面天氣不錯,不如皇上和嬪妾一起出去走走?”
“阿雲想去哪兒?”慕昭自然是樂意的。
“去梅園吧!”冬天的御花園,除了梅花還值得期待,倒也沒什麼花朵了!
“好!”慕昭贊同,兩人攜手朝梅園走去,許韻之走得慢,兩人邊走邊說話,氣憤好極了。
梅園有人,他們走近了看見唐心蘭帶着婢女在梅園,手裡拿着兩支開了的梅花,看見他們愣了一下行禮“嬪妾見過皇上!”
慕昭點點頭。
許韻之和她互相見禮,她說“昭容姐姐也在呀!”
“聽說紅梅開了,便來看看,沒想到遇上了修儀妹妹和皇上。”唐心蘭眉目如畫,笑容溫婉,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的看了慕昭一眼。
“妹妹也是聽說紅梅開了,纔過來看看的!”她笑笑。
唐心蘭和她寒暄幾句,便行禮離開,不打擾慕昭賞梅的興趣。
臘月初十是唐心蘭生辰,慕昭早朝後,她在路上等他,慕昭看見她,問“有什麼事麼?”
唐心蘭臉紅了紅,道“皇上,今日是嬪妾十六歲生辰,嬪妾晚膳在宣和宮備了一桌菜餚,想請皇上賞臉,陪嬪妾過生辰。”
慕昭想了想,點頭“好,晚膳朕去宣和宮!”
唐心蘭笑着點點頭,行禮道“嬪妾就不打擾皇上了,嬪妾晚膳在宣和宮等着皇上!”
慕昭點點頭,目送她娉婷的身姿離去,這才收回目光,太后在壽寧宮準備了早膳,讓他過去,他知道皇后肯定在。
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心裡不悅,又不能把皇后如何,心裡堵着一口氣,讓他拿不出好臉色來面對皇后。
再說了,若是不給她臉色看,她定然覺得就算是傷了人也無妨。
唐心蘭回了宣和宮,想着晚膳慕昭去宣和宮,一天的心情都不錯,一早就拿了拿銀子讓御膳房的人把需要的食材留着,讓他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還燙了一壺熱酒,就等他晚上過來了。
慕昭食不知味的從壽寧宮出來,吩咐了清公公幾句,清公公去庫房找了一件步搖,包裝好後送去宣和宮,算是他給唐心蘭的生辰禮物。
許韻之也準備了禮物,她生辰時唐心蘭送了禮物過來,現在是她回禮的時候了。
代萱把她的首飾都找出來,挑來挑去,最後選了一朵不錯的珠花,上面的一對瑪瑙很美,她讓代萱裝好送了過去。
周美璇她們也送了禮物過去,周美璇是親自送去的,和唐心蘭說了幾句話才離開,她並未回清和宮,而是去了波光園,想去看看鄭雅梨。
經過這麼一病,鄭雅梨更加瘦弱了,一張不大的臉更小了,一雙美目又大又深,她正在院子裡曬太陽,身上裹着一件披風,似乎很愜意的模樣。
香寒看見她,行禮提醒“奴婢見過昭媛娘娘!”
鄭雅梨睜開眼,看見她愣了一下,緩緩起身,嗓音淡淡“周昭媛怎麼來了?”
“聽說你病了,那幾****也不舒服,便一直沒出來。”周美璇說道。
“謝謝你那日送來的炭火。”她生病時,香寒收了周美璇送來的炭火,等她知曉時,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下雪的冬日,沒炭火根本不能過活。
“沒事,你能用上就好!”周美璇笑道“見你身子痊癒,我就放心了!”
“自從我住進這個波光園,你還是第一個訪客,周美璇,你肯定在心裡笑話我吧?”鄭雅梨嘲諷道。
“你想多了!”周美璇覺得有些傷臉面,她只是同情而已,並無笑話的意思。
“但願是我想多了。”她看了一眼周美璇穿戴華麗,珠翠環繞的裝扮,再看看自己樸素的衣裙,頭上零星一兩根髮簪,不比不知道,一比真讓人想死又不甘心。
“波光園簡陋得很,沒什麼好招待的,周昭媛回去吧!”鄭雅梨冷淡道。
周美璇沒說什麼,她知道這人對自己有偏見,轉身就要離開。
走了幾步鄭雅梨涼薄的聲音傳來“你跟着許韻之是對的,她得寵了,你也跟着享福了,周昭媛可要抓緊時間,趁着她懷喜這段時間多得寵,到時你也誕下一個皇子母憑子貴,就不用屈居在許韻之那個女人腳下了!”
“你想多了,我和韻之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話讓周美璇不舒服。
“那是怎麼樣的?”鄭雅梨嘲笑“其實你也挺可憐的,不管是身份還是地位,還是容貌都略高一籌,偏偏在清和宮,你連說話的地方都沒有。”
“皇上確實每日都去清和宮,宮裡誰不知道,皇上去看望的是許韻之,又不是你周美璇。”鄭雅梨心裡不甘,她故意這樣說的,就是希望周美璇和許韻之能反目爲仇,她噁心她們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在這個世上,哪個皇宮的女子有姐妹情深一說,到頭來不是爲了子嗣,爲了妃位,爲了得寵而不擇手段的。
她不相信周美璇能無動於衷,無慾無求。
“是呀,皇上去清和宮看望的是她不是自己。”回去的路上,周美璇重複了幾句,意識到什麼,她連連搖頭,她太傻,差點就被鄭雅梨幾句話蠱惑了。
不管皇上去清和宮看望的是誰,她都不在乎,她最喜歡的是袁放,是那個英年早逝,天妒英才的袁郎。
這樣想着,她回了清和宮,連忙找出壓在書籍裡的一副袁放的畫像,是她親自畫的,畫中的人男子低眉淺笑,溫柔含情的看着她,是她喜歡的模樣。
許韻之進去後看見周美璇癡癡的看着手中的畫像,她示意鐘琴不用出聲,她退了回去。那幅畫像上畫着的是誰她再清楚不過,沒想到周美璇還是這麼念念不忘。
不過這樣也好,她心裡藏着一個死去的男人,爲了他畫地爲牢,這樣一來就不會對慕昭生情,自己也不用把她當成敵人。
聽說她去了波光園,前幾****讓人給鄭雅梨送炭火過去的事情許韻之是知道的。聽說鄭雅梨現在過得很悽慘,她倒是樂於看見。
午膳時慕昭來了清和宮,周美璇出去行禮請安,見他一雙眼睛落在許韻之身上,她識趣的行禮退下,回去時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慕昭一臉溫柔的攬着她的腰低聲說着什麼,一向嚴肅平靜的臉上帶着微笑。
她看着有些出神,感覺許韻之的目光時,兩人相視笑了一下,她掀開布簾進去。
慕昭在許韻之的屋裡午睡了一個時辰便起身去了馬場,今日和人約好了大馬球,難得這幾日天氣不錯,若是下雨下雪又沒機會運動。
許韻之睡醒了時辰已經不早了,她穿戴整齊後,讓代萱跟着她去波光園看看,這邊的路她倒是熟悉的,不多久就站在波光園的門口,看着不大的,冷清的園子,和她們的清和宮相比,確實袖珍了不少。
香寒端着水出來,看見她站在門口愣了一下。
許韻之走了進去,打量的看了看波光園,和她之前住的那個園子確實差不多,前世她煮了兩年的時間,後來才搬走,鄭雅梨這輩子要在波光園住多久呢?
其實她知曉,藥箱徹底打敗一個人,折磨一個人,不是讓她死,而是讓她絕望的活着。
鄭雅梨肯定等着重新得寵翻身,這事情說容易也容易,只要和慕昭多睡幾晚就行了,當然他的願意寵幸才行。
說難的話,那就是的看她讓不讓她有出頭的機會呢!
“奴婢見過許修儀娘娘,許修儀娘娘怎麼挺着肚子來這兒了?”香寒大聲說道。
在房間休息的鄭雅梨聽了,立馬掀開布簾出來,看着珠光寶氣,滿臉紅潤,氣色極佳,挺着隆起的腹部出現在波光園的許韻之,皺眉“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住在波光園,許久沒串門了,我過來看望一下你,想知道你最近過得如何?”他笑容滿面的說“不過這個波光園確實太簡陋了,你住的習慣麼?”
“習不習慣於你無關,我不想看到你,滾!”鄭雅梨見不得她得意的模樣,指着門口大聲道。
許韻之臉色變了變,道“別給臉不要臉,你還以爲你是丞相府的小姐麼,鄭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