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夏景年的確想走,他來這裡是跟夏凡做交易的,他用自己二十來年高高在上的面子,換取資金,卻不是來被兒子當孫子訓的。

因此,夏凡那句話一出,他就一把抓住了準備反駁的夏堯,忍着咳嗽衝着貝誠道,“夏凡實在是喝醉了,今日怕是談不成什麼,我明日再來拜訪。”

說完,他就示意夏堯去開門,準備走人。

那邊暈暈乎乎的夏凡,其實根本沒大醉,腦袋裡一片清明,今日不過借醉裝瘋,過過嘴癮罷了。當時,他對夏堯說,道歉就給錢,其實不過是句藉口。一方面他好不容易纔讓夏景年套進去了,藥廠那邊又準備好了,怎會讓他有機會翻身,另一方面,他其實不太相信,夏景年的膝蓋有這麼軟的。

可他哪裡想到預料錯了,夏景年竟真來了,這可真讓他開眼啊。於是看着灰溜溜的夏景年,夏凡喊了句,“真滾啊,那快點啊,我好睏。”

這句話,讓已經走到大門口的夏堯立刻停住了腳,轉回頭就想找夏凡麻煩,可被夏景年一下子拽住了,夏景年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夏堯這纔算了,回頭狠狠瞪了夏凡一眼,攙扶着夏景年,三人以極快速度離開了。

等着大門一關,夏凡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衝着貝誠道,“你看到了嗎?他這麼罵他,他都不敢說句重話啊。那可是夏景年哎,他居然一句重話都不敢說哎。”

夏凡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招人極了,貝誠瞧着心裡就喜歡。見他笑得都站不穩了,就走過來準備扶着他,哪知道剛剛捱到,夏凡就極爲自覺的攀附了過來,將腦袋拱進了他懷裡,埋着不肯出來了。

夏凡的肩膀依舊一抖一抖的,可惜卻再沒笑聲傳出來,這讓貝誠有些擔心,他去拉夏凡的身體,好容易將腦袋j□j,卻恰好瞧見夏凡滿臉淚,這讓他心疼極了,一邊用手替他擦,一邊笑話他,“不就是罵了兩句嗎?怎麼還把自己弄哭了。”

夏凡自然不能說,這就是當年把他賣了的夏景年啊,他居然能夠這麼痛快的罵一場,這是讓他事業失敗不同的感覺,很爽,爽的恨不得脫光了衣服跳舞。他將腦袋再次塞進貝誠的肩膀上,壓着心中的高興,只是唸叨着,“錢是王八蛋,可我現在好愛它。”他又擡頭看了看貝誠,吧唧親了他一口道,“我也好愛你,你陪我睡覺吧。”

貝誠拿他沒辦法,只好將人抱進了臥室,陪着他躺了一會兒,等着夏凡睡着了,貝誠就自個兒起來了,拿着手機去了陽臺。

他給許傑打了個電話。那頭許傑已經在東省上任三個多月了,他本就是個能力十分出衆的人,又有那樣的背景,如今雖然算不得如魚得水,卻也已經打開局面,算是站穩了腳跟。自從海市一別,叔侄倆只通過幾次電話,如今貝誠一撥過去,那邊就被接了起來。

許傑毫不客氣,來了句,“一兩個月都不打一次電話,幸虧我今天沒會,否則又是接不上,你可比我忙多了。”

貝誠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這不是您忙嗎?”

“少來這一套,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找什麼理由?”許傑也不過是開開玩笑,一瞧這下午三點的點,就知道貝誠若不是有急事,不能這時候打過來,開門見山的問,“有什麼事直說吧,反正沒事兒你也想不起我這叔叔?”

貝誠一邊說着哪兒能呢,一邊道,“雲市有個港商,叫夏景年,是香港夏氏藥業的董事長,在海市也投資過房地產,在雲市設了廠子,您知道這個人嗎?”

這年頭港商並不算太多,許傑一向是個事無鉅細的人,略微一思考就想了起來,點頭道,“是有這麼個人,似乎最近狀況不太好,前幾天還有人提過這事兒。你問他做什麼?”

貝誠一聽有這個人,就放了心,就將夏景年拋妻棄子,如今套住了錢又回來找夏凡要的事兒說了,完了道,“許叔叔你也知道,縱然他當年害的夏凡母子不輕,夏凡如今好容易掙下這點錢,憑什麼讓他拿去。可他畢竟是親爹,不給又說不過去。他如今日日在小城這邊守着見夏凡,總不是個法子。”

許傑跟夏凡認識,並且關係非常不錯,是將夏凡劃入子侄類來照看的。其實當年夏凡不過十六歲,就跟着貝誠闖海市,對於夏凡的身世,許傑是有過推斷的,他覺得夏凡手中有錢,八成是個不愛學習的富二代。只是萬萬沒想到,居然如此悲慘。

無論是理還是情,許傑自然都是向着夏凡的,他皺着眉頭道,“這也太不像話了。你想要怎麼辦?”

貝誠道,“多查查吧。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而同時,回到酒店的夏景年和夏堯,卻是被氣得不輕。夏景年一想到自己竟對兒子忍氣吞聲,渾身就沒一個地方舒服的。而夏堯自然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從脫離了私生子身份後,就再沒被人這麼嘲笑侮辱過,等着兩人略微歇了歇,夏堯就問夏景年該如何辦。

“伯父,我走的時候,故意擦着夏凡過去的,他身上是有些酒味,不過其實並不重,怕是壓根沒醉,這是故意的。”

這樣的事實自然讓夏景年更覺難看,他一拍桌子罵道,“孽子。”

夏堯拿捏着分寸,接着道,“如今想來,他當時那句道歉給錢的話,不一定是真的。莫不會是叫咱們過來,解氣的吧。若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過分了。聽他的意思,卻是把當年的事情全怪在伯父身上了,可當年的事實在是情非得已,他也該理解理解。”

夏景年如何聽不出夏堯話裡的挑撥,只是他的確被氣壞了,恨不得罵一罵夏凡呢,也就這樣聽着了,只是沒多說話,嘆了一聲後,就微微閉着眼睛養神。

那邊夏堯瞧見了,知道差不多了,就換了話題,問道,“那伯父,我們還留在這兒嗎?是不是要訂回雲城的機票。”

夏景年這才慢悠悠地道,“既然都說要再見了,幹嘛要回去?總要談談再說。”說着,他睜開了眼,看着夏堯道,“我知道你覺得委屈了,可夏家如今是存亡之際,海市那塊地怕是沒個三五年賣不出去,藥廠卻需要大量資金週轉,銀行別說貸款,如今天天催着還款,阿堯啊,弄到這筆錢,這個坎咱們就過去了,弄不到,夏家就完了。你是夏家下一代的老大,這個時候,就算有點委屈,也要忍忍啊。”

老大這個詞,夏景年用在這裡卻是有畫龍點睛的功效,對於夏堯來說,老大既指着他的歲數,又隱隱約約指着他在第三代中的地位,這可是他努力這麼久,一直想要的肯定,如今好容易聽見了,怎會不高興?

他幾乎壓抑不住臉上時時刻刻要勾起來的笑容,忍了許久才道,“是,我明白了,我一切都聽伯父的。”

聽着這個,夏景年纔算安慰似的點點頭,想了想吩咐道,“你去準備一份新聞發佈會的策劃,內容就是夏天快餐集團董事長夏凡是雙性子,做得驚爆一點,吸引眼球一點。”

夏堯手裡拿着夏凡那個證據,可那東西實在是傷感情,夏凡如今算是有了本事,看樣子還與貝誠關係良好,他想着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能用,這才半句話都沒說。如今聽着夏景年的要求,不由擔心道,“伯父,這樣撕破臉太快了吧。”

夏景年淡然道,“不過是兩手準備罷了,瞧今天那樣子,那孩子怕是恨得我不輕,我甚至懷疑,他既然如此恨我,在海市的時候,是不是也做過什麼手腳,要知道,名仕豪庭最初可是萬興的盤。若是道歉就能拿到錢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夏氏已經沒有路了,總不能空手回去。”

他嘆了一聲,“這有些不近人情,只希望別用上吧。那畢竟是我兒子啊。”

夏凡約是心情爽快了,這一覺就到了晚上,被胖叔的電話吵了起來。那邊轟隆隆的,挺熱鬧,胖叔在那頭樂呵呵地問,“老闆,聽見了嗎?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這樣愉悅的心情,讓夏凡也跟着高興起來,他仔細聽了聽,有些拿捏不準的問,“不會說機器響吧。”

“是,就是機器響。”那邊的聲音太大了,胖叔怕夏凡聽不見,專門吼着嗓子說話,把夏凡震得眼睛都一眨一眨的,可又捨不得將電話拿到邊兒上,還追着問,“哪裡的機器啊,不是咱們廠裡的吧。”

“就是咱們廠裡的啊。這也多虧你給的安置條件優厚,我一說要提前恢復生產,那幫子職工們全都幹勁兒十足,連夜連日的加班,如今已經完全調試好了,明天就能恢復生產,你來剪個彩吧。”胖叔興奮道。

夏凡聽着也挺高興,廠子能生產了,也就證明,他的事情又進了一步,他想了想道,“那好,定了時間告訴我,我和貝誠去。”

掛了電話,夏凡就起了牀,此時外面天都黑了,外面的陽臺上傳來說話聲,夏凡豎着耳朵聽了聽,貝誠似乎在給誰打電話,拉的都是家常,他對這個不感興趣,就穿了鞋去客廳,桌子上罩着飯菜,夏凡摸了摸,已經涼了。

他端着兩菜一湯,到廚房裡熱了熱,順便把饅頭又蒸了蒸,等着一切都弄好,貝誠正好掛了電話進來,兩人一起吃了飯,貝誠這纔開了口,“夏堯下午又打電話來,希望明天能夠再見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