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胖叔與夏景年的翻臉十分正常,地標的事兒胖叔沒中,心情十分滴落,拉着夏景年喝酒,嘟囔了一句兩頭空,夏景年此時正在人生高峰,在他看來,這名仕豪庭就是自己將夏家產業擴展到房地產後最大的契機。胖叔的兩頭空,就讓他心頭顫了顫。

兩人原本就是臨時搭夥,雖然看着十分火熱,其實內裡冰涼,沒多大交情。夏景年就設法轉了話題,跟胖叔嘮起了家人來。問胖叔兩個兒子如何。

胖叔這輩子就盼着兩個兒子出頭了,原本家裡條件不好,後來夏凡將他們帶到省城去,日子漸好,大毛和二毛也上了好學校,如今卻是有個人樣了。自然就嘟囔起來,聊到高興處,從錢包拿出照片來給夏景年看。夏景年一瞧,可不是眉清目秀兩小夥子。一時間也心癢癢,拿着自己兒子夏禹的照片出來了。

他指着那個穿着一身黑色騎裝,騎着一頭棕紅色高頭大馬的十六七歲男孩說,“瞧,這是我兒子,這是他的愛馬烈火,他最愛騎馬了,從小就纏着我要,這是他去年十五歲,我送的禮物,當成寶。”

胖叔原本就沒醉,聽了這話,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他如今也不是沒見識的小攤販了,海市的一年半,他什麼沒見過。他不經意的問,“這馬不便宜吧!”夏景年得意道,“純血的,123萬。”

胖叔立時就覺得血往上涌,替夏凡不值起來。

他原本就是家屬院的人,雖然沒見過,可這麼多年鄰居下來,安茜和夏景年的那點事兒,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是個男人,比女人理性一點,尋思當年怕是不易,才動了這個念頭,一句話,都是時代惹的禍,還算略微同情夏景年。

可如今瞧,特麼的,你當初是沒辦法,拋妻棄子,自己跑了,讓人家母子留下受罪

。可你過好了,你倒是回來瞧瞧啊,一個連學都上不起,小小年紀出來打拼,一個養尊處優,過着貴族生活,這太沒良心了吧。說句難聽的,夏凡在他心裡怕是連那匹畜生都不如吧。

他故意好奇的問,“你就這一個兒子?看歲數不像啊?”夏景年沒料到胖叔會問這個,他眼中似是閃過了點什麼,可被他立刻遮掩過去,他舉着酒杯笑道,“說真的,我們這樣家庭的人,誰沒風流過?年紀輕不懂事也留下過錯誤,不過我和妻子就這一個,還有個侄子從小跟我過,日後他們兄弟也算有個臂膀。”

這話一落,胖叔就騰地站起來,二話沒說,直接就將桌子掀了。兩人當天吃的是粵菜,全部都是湯湯水水,將夏景年淋了個徹頭徹尾,他一臉詫然,罵道,“袁正方,你犯什麼瘋?”胖叔伸手拿起自己的衣服,頭也不回的走了。

夏景年倒是想追上去呢,可他這身實在難受,又沒結賬,只能打了電話讓助理送了衣服來,換了衣服纔回去。他是個縝密的人,思前想後,就覺得事兒出在私生子上。可他哪裡能想得到,是他不過十八歲的兒子報復他啊。唯一想到的是,胖叔不說是擠成了馬拉西亞親人的遺產才暴富的嗎?他不會就是個私生子吧!

得出這樣論斷的夏景年依舊生氣,更何況,他在雲城的忘年交顧禾,要來海市了,這可是雲城的地頭蛇,怠慢不得,他就放了胖叔那邊的心思,專心應付顧禾了。

顧禾的到來很簡單,那塊地拿下的價格雖然不便宜,可也算是拔得了頭籌,此時這塊地要奠基,雖然顧慮着身份他不方便出面,可藉機私下裡與一些官員恢復交情倒是好時機。顧禾這一年多的確變了不少,如果說原先他的陰霾都是顯露於表面的話,如今瞧着他,可的確算是個儒雅商人了,眉宇間都是一派正氣,半點看不出黑道的背景。

若是夏凡看到了,必會感嘆,這樣的顧禾纔是他記憶中初見的顧禾。藉着奠基的機會,顧禾專門僱了個豪華遊輪,載着想要巴結的幾位官員上了船,船上有美女自然也有各式各樣的博彩器具,等着開到了公海,一行人便花天酒地起來。

一日兩夜,顧禾巴結的盡心盡力,夏景年一方面爲了自己在雲城的工廠,一方面爲了日後在海市的生意,陪得也盡心盡力,幾位官員可謂酒足飯飽,精盡袋滿,船回到港口,送別時,這羣人各個對顧禾拍着肩膀說,“小顧,不錯啊。”

這樣的稱呼,顧禾絲毫不在意,反而十分謙虛的笑了笑,“應該的。”想到當初藉着顧暉的名頭,姿態高高在上,俯視着他們的顧禾,對比心態下,這羣人心裡別提多妥帖了,各個想着,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

可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送走了一羣財神爺後,顧禾和夏景年因着一直沒休息,就就近開了家賓館,各自休息。可不過兩個小時,這兩個人就分別被電話吵醒,有人通知他們《關於當前經濟情況和加強宏觀調控意見》頒佈了,房地產要大事不好。

《意見》明顯就是針對海市的房地產熱和上海的股票熱,但凡有點政治頭腦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東西一出臺,房產市場萎靡是肯定的。以顧禾和夏景年的老練,但凡有人事先透點內容,他們就會警醒。可惜的是,顧禾和北京顧家的人,關係並不親密,喬樑手中這條洗白的線是瞞着顧家的,顧家爲何要告訴他這消息?而夏景年,他一個港商,更不知道什麼了?

押上了全部身家的夏景年有些惶恐不安,他甚至坐不住,掛了電話後,在房間裡轉了四五圈後,他直接披上衣服去找顧禾。可惜的是,他看到的是同樣懊惱的顧禾。他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這時候,他總覺得跟着顧禾,要安心點。顧禾則是開始往北京打電話,探聽消息。他不敢惹陰陽怪氣的顧昭,反而打電話給停職在家的顧暉。

顧暉被雙開,完全沒有再入仕途的可能性

。開始往商界發展,同顧禾往來越發密切。去廣東那件事,原本就是京中幾個公子哥們的生意,也是顧暉牽了線,讓顧禾參與的。倒是的確賺錢。聽了顧禾的問題後,顧暉立刻明白了,不屑道,“怎麼?你還在海市有生意?這可沒跟我說啊?”

顧禾一把扯過來身邊的夏景年,衝着電話裡說,“不是我,雲城的夏景年,夏氏藥業的董事長,您應該還記得,他在海市剛花了六億五千萬怕了100畝地,這不一聽消息着急了,問到了我這裡?”說着,顧禾一使眼色,夏景年倒是真情實感,“顧先生,我賠上了全部身家買了這塊地,您幫幫我,幫幫我吧。”

那邊顧暉並不相信,他嗤笑一聲,答道,“行了,我沒時間聽你們嘀咕,顧禾,甭管有沒有你,反正是賠定了,你老老實實把廣州的事兒幹好吧!”

說完,顧暉就掛了電話,電話這邊,顧禾和夏景年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顧暉嘴巴毒,可沒必要說假話,難不成真死定了!?他們不相信,可有些事情,讓他們不得不信。

海市的房價的確開始降了。在漲的時候有多迅猛,在跌落的時候就有多無情。市場是什麼樣?中國人有句俗話買漲不買跌,股價再高,房價再高,人們瞧着那一溜上揚的折線圖,就會認爲自己買下後,它們會漲的更高。可若是跌了呢,沒人會看好,所有人恨不得遠離,整個市場一片混亂,沒人接盤,地爛在手中,最終一點點變成廢土。

無數人傾家蕩產,無數人想要跳樓自盡,無數人悔不當初。而顧禾和夏景年也在其中。他們開始時還有期望,後來瞧着不好就向外掛盤,準備賣出,最終卻是無人問津。他們在海市房地產最後的輝煌中投下了巨資,而如今,卻分文不值,那張紅線圖如同廢紙一樣。

而同時,夏凡與貝誠這兩個帶着兩千四百萬現金來到海市兩年半的年輕人,當他們離開時,還完貸款,帶走的則是百億財產,其中,夏凡原本所佔的三分之一中,有五百萬是貝誠借給他的,他原本想要不要這部分分紅,可貝誠壓根不願意,兩人一番拉鋸後,夏凡依舊拿走了33億元,他會先回安省。而貝誠則是要先回北京,一來給謝大舅應有的分紅,二來爲外婆和貝老爺子祝壽,隨後去找夏凡商量今後的發展。

當然,在離開之前,夏凡將資金一分爲三,一部分不過一百萬元,夏凡吩咐老三去廣東,找個可靠的熟悉國際專利申辦的香港律師。第二部分則是五千萬,夏凡吩咐胖叔尋找一家有着經營不善但設備完善、人員規整的胃藥廠,將其買下。第三筆最大的款項,他則留着和貝誠一起經營。

離開海市的最後一天,貝誠爲了以示紀念,還帶着夏凡開着車在海市轉悠了一圈,貝誠頗爲惡趣味的將夏凡帶去了夏氏藥業和林森房產在海市的辦公地點,讓人意外的是,他倆居然瞧見了顧禾和夏景年,夏景年追着顧禾從林森房產走出來,海風吹送下,夏凡聽見夏景年說,“顧禾,你再探探,中央是不是還有別的政策,他們這是要逼死人啊,我全部身家都在裡面呢!”

顧禾一臉疲憊,打開車門回頭對着他說,“老夏,不是我不幫,我也套着,可實在沒辦法了。”

說完,顧禾就上了車,那輛奔馳加速極快,幾乎是一眨眼就跑得老遠,夏景年就站在大街中,穿着件皺巴巴的白襯衫,呆呆的看着遠去的車輛,被尾氣噴了一臉灰卻毫無知覺,當顧禾的汽車完全消失後,他突然蹲在了地上,抱頭嚎啕痛哭起來。

夏凡收回了目光,想起地標成交第二日,胖叔拉着他說的那些話,淡淡地說,“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