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生來尚藥局也有一段時間了,他的工作就是煎藥,在宮裡頭煎藥比在回春堂,在醫館時更講究,什麼藥用什麼水,多少水,那就得實打實的來,若是註明用甘瀾水就得一遍一遍揚勺,直到水氣味甘平才行,若是註明用白花露水,就絕不可以用百花露。他很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不想再仰人鼻息過日子,所以,他比別人更用功,更勤快。
“李彥生,冬霜用完了,你去庫房取一罐來。”老資格的醫生擺佈道。
李彥生應了一聲便去庫房,庫房位於尚藥局偏院,平時不大有人過來,李彥生悶着頭往偏院走,腳步匆匆,師兄還等着冬霜水煎藥呢!
忽然風中傳來壓抑地低語聲,在這僻靜的處所卻是清晰。
“楊大人,若再不想法子,陳敏兒的病就好了……”
這聲音,李彥生再熟悉不過,是詩琪的姐姐詩琴,而且,話中提到了陳敏兒,李彥生忙頓住腳步,閃到一邊。
“華紹堂那廝可惡,百般阻擾,若是硬闖,反倒不好。”楊光年道。
一時間,院落裡只有微風吹過樹梢發出嘩嘩的聲響。
片刻後,只聽李詩琴道:“屬下有一法子,大人看可不可行?”
“你且說來。”
“爲今之計,只有讓疫症傳開,這樣,我們才能追根溯源把火引到陳敏兒身上。”
李詩琴的語聲很平靜,還是那樣溫柔綿軟,但李彥生卻是脊背生涼打了個哆嗦。
疫症,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良久,楊光年沉吟道:“要選好對象。”
顯然是同意了李詩琴的建議。
李詩琴莞爾:“這是自然,就從這幾日跟陳敏兒接觸最密的沈如瀾入手,反正她跟咱們不是一條心。”
李彥生又是一個冷顫,他們要害沈如瀾,通過沈如瀾去害陳敏兒,爲什麼?陳敏兒可是剛給御醫院立了大功的。
楊光年冷笑道:“本來我還憐惜那丫頭是個人才,是她不識擡舉,不能爲我所用者,不留也罷。”
“那屬下就這麼辦了。”
“要快,免得夜長夢多。”
“是……”
李彥生快步離開,不小心聽見一樁陰謀,差點把他魂嚇掉,要是被楊副院使發現,他還有命?
等楊光年和李詩琴先後離去,李彥生纔去庫房取了冬霜,他心中萬分糾結,回想起在回春堂和陳敏兒韓少元做對的日子,當時,心裡真恨他們,巴不得他們被逐出師門,可後來想想,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反倒是他一力維護的人總是對他呼來喝去,拿他當狗腿使喚,還使喚的理所當然,最後還棄他而去。而沈如瀾其人,他雖然接觸不多,但對她印象還不錯,她的眼神雖冷,卻從不看輕和鄙夷別人。
他可以當做沒聽到這件事,守住這個秘密,安安分分地呆在御醫院,可他既然知道了卻不說,就等於間接害人。鬧出疫症,這在宮裡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李彥生神思恍惚的回到煎藥房,師兄不悅地皺眉:“你怎麼去了那麼久?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怎麼讓你混進御醫院的。”
面對師兄的呵斥,李彥生不由的又想起在回春堂的光景,那時,院裡很多師兄弟都聚集在陳敏兒身邊,陳敏兒從未仗着自己醫術比別人強就瞧不起人,反而很熱心的幫這個幫那個,所以,後來這些人都成了陳敏兒的鐵桿。
“你傻了?說你兩句你還不高興?”師兄言語冷漠,眼神輕蔑地瞪着他。
李彥生面無表情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先走了。”說着轉身就走。
“喂!你個臭小子,想偷懶是吧?”師兄在身後大聲的罵,李彥生充耳不聞,腳步越來越快,他要去找韓少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