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知曉自己做錯的龍傾寒便乖乖地走了回來,給鳳璇陽揉了揉傷口,還吹了吹,軟軟地道了歉,才把怒極的鳳大教主哄得不再追究他的過錯。
鳳璇陽吃飽喝足了,就閒得沒事幹了,他趴躺在牀上,指使道:“傾寒,給本座唱首歌!”
“……”龍傾寒也不理會他,抱着胸靠在牀頭,幽幽地看着遠處。
“傾寒,傾寒。”硬的不成,鳳璇陽就來軟的了,他扯了扯龍傾寒的衣袖,似個孩子撒嬌一般,軟聲道。
他這麼一軟下來,龍傾寒也跟着心軟了,他嘆了口氣,道:“鳳教主,你待如何?”
“本座睡不着,傾寒你來唱首歌哄本座入睡。”鳳璇陽用力地往裡頭挪了挪身子。
龍傾寒見之,便助他挪動,邊挪邊問道:“你若不想睡,便睜着眼四處瞧瞧麼,何苦折騰我。”
“本座哪折騰你了,”鳳璇陽誇張地大喊,“本座這可是愛你,讓你學着唱歌,以後多唱給本座聽。”
龍傾寒一臉疲憊,別說唱歌了,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但看鳳璇陽這般精神奕奕的模樣,心疼他歇息不好,無奈只得取過水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方要啓脣歌唱,卻又被鳳璇陽打斷了,“且住!”
龍傾寒一怔,緩緩地擡眼望去,無力地道:“怎地了?”
鳳璇陽拍了拍自己身邊空着的地方,“來,睡上來,本座要你抱着本座唱。”
龍傾寒微蹙起眉頭,輕搖頭道:“不了,我這般便好,這牀有些小,你又受了傷,你自個兒睡罷。”
鳳璇陽眉頭皺緊了,他有些惱地道:“你若不躺下來,本座便不睡!”
龍傾寒嘆了口氣,“你怎地似個孩子似的,多大的人了,我也是爲着你好,你……”
“哼!”鳳璇陽脾氣一上來,管也不管龍傾寒說沒說完,便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獨留一個後腦勺給龍傾寒,還喃喃地道:“本座捨命救你,便換得這般冷心冷情地對待,不過是想你抱着本座唱首歌你都這般推拒,你……”
“成了,我應了你便是。”耳聞到鳳璇陽的低聲控訴,龍傾寒的心都揪緊了,陣陣泛疼。他旋即背過身輕褪鞋襪,因而他完全沒有看到,鳳璇陽雙眸裡的心疼與擔憂,濃濃的都快要化了。
當他轉過身來上牀時,鳳璇陽又換回了那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他心疼地看了一眼鳳璇陽背上血色的傷,眼底又閃過一絲憂愁。
鳳璇陽旋即伸手將自己的胳膊搭在龍傾寒的身上,“快,靠緊些,本座冷。”
龍傾寒點了點頭,拉起鳳璇陽背上的薄被,湊了過去,但他怕又傷着鳳璇陽的背,是以還是與鳳璇陽保持了些許距離。
這下,鳳璇陽可不樂意了,他努了努嘴,陰沉沉地喚道:“傾寒。”
龍傾寒抿了抿脣,只得認命地湊了過去,鳳璇陽一喜,大臂一伸,就把龍傾寒攬了過來,自己湊到了他的身上,蹭了蹭,“傾寒快唱歌。”
龍傾寒輕嘆了口氣,幽幽地望着牀頂,啓脣輕唱,這首歌綿延清長,合着他柔和的嗓音,讓人不禁迷醉沉睡。
漸漸地,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緩,那輕緩的音調,哄得龍傾寒自己都沉沉欲睡。他已許久未曾好好歇息過了,好想便這麼睡去,什麼也不顧。
眼皮越來越沉,可他仍是在掙扎般,強撐着雙眼,但眼底卻是空洞無神,什麼都瞧不清了。他輕微顫了顫睫毛,又怵地強迫自己睜大雙眼,放大了嗓音,但旋即又陷入自己的歌聲裡,欲要沉睡。
他反反覆覆地睜眼眯眼,最後是一隻點上他睡穴的手解救了他,讓他終於沉沉安睡。
鳳璇陽心疼地撫摸着龍傾寒瘦削的臉,唉聲輕嘆,“你啊,何事都強撐着,明明早已困得不行,猶撐着不睡。若非我讓你上牀來唱歌,只怕你還要繼續強撐着。”
鳳璇陽愛憐地親上龍傾寒的脣,拭了拭他臉上沾染的塵埃,便一手扯出了他的髮簪,放在手心裡,靜靜地觀望。
而後他又輕啄了龍傾寒一口,將其側身摟在自己的懷裡,自己也旋即闔目睡去。
龍傾寒已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他只聽到自己的耳邊響起無盡的喧囂。那一夜,與刺客纏鬥的武器相接聲,鳳璇陽爲他擋下淋漓火光前的嘶吼,還有那響徹天際的轟鳴,一道道殘忍而痛楚的聲音在撕扯着他的耳眶,讓他崩潰瘋狂。他想大聲呼喊,大聲宣泄積壓許久的壓抑,可動了動喉,卻發現自己喊不出聲。他想睜開眼,瞧瞧危險是否過去,他們是否安全,可眼皮沉重,連睜眼都無力。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冷汗直流,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冰冷,他掙脫不出這個世界,掙脫不出這個夢境。他想殺人,他想殺人,讓那些害他的人通通墜入地獄!讓這壓抑的情緒得到釋放!
“傾寒!傾寒!你快醒醒!”耳邊傳來急切的呼喚,將那些刺耳的刀劍相鳴聲盡數打斷,漸漸地耳邊恢復一片寧靜,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璇陽?”他喃喃地喊出聲,迷濛地睜眼,而後怵然驚醒,“璇陽!”
他直起了身,睜大了雙眼,環顧了四周,發覺自己身在房間裡,這纔想起他們已經安全了。
“傾寒……”擔憂的話從身側傳來,他側頭一看,便看到了鳳璇陽擔憂的臉龐。
但,在雙目對接的一刻,他竟看到鳳璇陽一臉驚訝,雙目圓瞪。
他一怔:“怎地了?”伸手摸上自己的臉,才發覺竟是汗流滿面,他淺淺地吁了口氣:“無妨的,只是做了場噩夢。”
鳳璇陽定定地看着龍傾寒,沒有說話,眼眸裡不知流動着什麼樣的情感,只因此刻,龍傾寒的雙眸竟是血色的!然,便在鳳璇陽凝目觀察之刻,眸中的血色漸漸淡去,恢復瞭如水般的藍波。
鳳璇陽垂下了眸,攬過龍傾寒,輕輕地撫順着他的發,喃喃自語:“對不住,對不住。”
龍傾寒疑惑地擡眸,“璇陽你怎地了?”
然而鳳璇陽沒有答話,他依舊是重複着手裡的動作,喃喃着他的“對不住”。
龍傾寒無奈地嘆了口氣,知曉從鳳璇陽這裡也問不出什麼,只得轉了話題道:“是了,方纔我怎地睡着了,現下是何時?”他看了一眼外邊,發現天還是亮着的,那想必他睡得並不久。
然,鳳璇陽所說的話卻將他的幻想打破,“你睡了一日了,如今已是第二日天明瞭。”
“你說甚!”龍傾寒幡然驚醒,他瞅着鳳璇陽愣愣地道:“如此說來,你豈非一日一夜都未吃東西?”
鳳璇陽無奈地點了點頭,“我同你一般,也睡了一日。”
龍傾寒呆愣了,趕忙翻身下牀,穿起鞋襪來。
“傾寒,你作甚?”
“去給你準備些吃的,你不餓麼。”龍傾寒穿好了鞋襪,整了整衣衫道:“你可還要吃麪?或是,我讓小二送些飯菜進來?”
鳳璇陽的心裡忽然生起了一股暖意,此時的龍傾寒儼然似個夫人一般,盡心照料着他。他微微一笑道,“本座要吃你煮的面,不過——”他伸出手,做了個手勢道:“鹽巴放那麼多便可,不必太多,也切莫太少。”
“好。”龍傾寒回以一笑,便出門去了。
目送着龍傾寒離去,鳳璇陽動了動身,發覺也不知是抱着龍傾寒睡覺心裡舒坦的緣故,還是那藥效甚好的原因,身上的傷感覺沒那麼疼了。
他掙扎着起了身,想拿起衣服穿上,然而卻發現他的衣物不見了。
“……”莫怪他一直赤着身了。他瞅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包袱,動了動身,想翻身下牀去取,然而方一直起身,他又疼得齜牙咧嘴的。
最後,他無奈地大喊一聲:“小二,小二!”
很快,店小二便敲門進了來,搓手道:“客官,您喚小的何事?”
鳳璇陽眯了眯眼,扯緊身上的被子,指着那包袱道:“幫本座將桌上的包袱拿過來。”
“好叻,”店小二伸手幫他取過,雙手遞到了他的手上,還同鳳璇陽套近乎道:“這位公子,您可醒啦。”
“這不廢話麼!”鳳璇陽覷了他一眼,想解開包袱,奈何他一隻手沒力,只得丟給店小二道:“解開它!”
“好叻,”店小二應了一聲,邊幫他解開包袱邊道,“嗨,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幾日前龍公子帶着受傷的您來到了我們這兒,可將咱們給嚇壞了,還以爲您會……”那小二忽地頓住了,只因他瞧着鳳璇陽的臉色有些泛黑,彰顯不滿。
“繼續。”鳳璇陽冷冷地開口命道。
那小二嚥了咽口唾沫,只得繼續說道:“後來咱們請了大夫,那位龍公子又照顧了您幾日幾夜都沒闔眼,纔將您的命救了回來。說來那位龍公子對您當真是有情有義,不但對您不離不棄,還連夜照顧,藥都是自個兒去煎,吃喝也是他喂的。您有這麼個知己朋友,還真是福分。”
鳳璇陽一怔,眼眸旋即垂了下來,喃喃着感慨道:“是啊,有他當真是我的緣分。”忽地,他腦中閃過一絲光,驚詫道:“你說甚!幾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