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心跳因着鳳璇陽這一聲而頓住了,龍傾寒的身子一僵,腦海裡一直在回憶,自己可有將一些偷溜出去的物證留下。
鳳璇陽側身走到了龍傾寒的後頭,瞧着桌子上的東西,沉吟了半晌,這纔將其拿起來,端在手裡瞧了瞧。
龍傾寒隨着他的動作望去,只見他手上擺着的是一把出鞘了的青鋒,看到那把劍,龍傾寒茫然了。今早閒着無事,便將這把劍取了出來,擦拭了一下,後頭血影來時,覺得出去的時候不可耽擱,匆匆忙忙地便易容出去了,是以這把劍便擱在了桌上,沒得收拾。卻不知,鳳璇陽捧着那劍想作甚。
鳳璇陽端看了這把劍須臾,忽而心生明朗,既爲自己無端冤枉龍傾寒愧疚,又爲自己多心而覺得好笑,他捧着這把劍,回身笑對龍傾寒道:“子玥,方纔你一直在房內練劍?”
乍一聽到這摸不着邊的話,龍傾寒還愣怔了好一會兒,但他何其聰慧,一下便瞧出了鳳璇陽是以爲自己練劍纔出的汗,當即臉色一變,故作不悅地道:“呵,整日裡在此,不是吃飯便是睡覺,若再不練劍,我的劍法退步了,教中一出何事,我便是那受害之人。”
聽得這句話,鳳璇陽愕然了,良久,才歉疚地低下了頭:“對不住,明日我便讓你在庭院走動走動,你也可隨意練劍了。”
聽到那句“庭院裡走動”,龍傾寒的心都涼了,鳳璇陽還是不肯放他出去,究竟是在瞞他什麼。他不滿地哼了一聲,直接搶過鳳璇陽手裡的劍,回劍入鞘,轉身將其放好。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但實質他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那把劍上乾淨無塵,若是多加細看,必會發現那劍根本未使過,更遑論用它練劍了。因而他得趁鳳璇陽懷疑之前,將劍收起,不若鳳璇陽依舊會懷疑他出外。
不過好在,鳳璇陽如今的注意力都被龍傾寒的那句“哼”給帶走了,方纔還以爲龍傾寒偷溜出去,如今見到他生汗是因爲練劍之故,心裡哪還有一絲懷疑,忙抱着龍傾寒又哄了半天,直到龍傾寒言說信任他,不會怪責他後,他才啄了龍傾寒一口,拂袖離去。
目送着鳳璇陽遠離視線,龍傾寒靜靜地站着,直待血影到來後,他方忽地一下癱軟在了椅子上,重重地吐着呼吸,心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不安地撫上自己的胸口,閉目沉思,這般鬥智鬥勇下來,他的心極其的累,從何時開始,他們倆之間便變了味,做何事都得瞞着對方。
鳳璇陽啊鳳璇陽,我不知到最後,我對你的信任還會剩下多少。
此後幾日,鳳璇陽因着自己的冷落,而心生愧疚,閒來無事時,便會歸來同龍傾寒相處,同他吃午膳。
每每他到來時,龍傾寒都叫苦不迭,現下他到來的時間極其不固定,自己想偷溜出去都不行,雖說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樣來代替,但畢竟是共心的戀人,若是共處下來怎會不被發現。是以,龍傾寒能活動的時間變得愈來愈少,每每都是鳳璇陽前腳出去,他立時邁出後腳,溜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又會快速地掠回來,生怕鳳璇陽殺個回馬槍。
但好在,龍傾寒的運氣向來不錯,鳳璇陽也一直都未發現他偷溜出去,因而這段時日來,倒讓龍傾寒打聽出了不少消息。
井邊的防守已經加嚴,他無法再從房頂上窺探了,是以便將主意打到了送飯之人身上。幾經觀察與打探,他已知曉了送飯之人的行程,心裡暗暗有了計較。
這一日,鳳璇陽言說不歸來吃午膳,龍傾寒終於有機會開始行動了。他偷溜出去後,行到了送飯之人那處,用 “南柯一夢”將送飯之人迷暈,讓他沉浸在誤以爲自己去送飯的夢中。
瞧着送飯人無恙後,龍傾寒便點上了他的穴道,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以及物品對換,易容成了他的模樣。一切準備好後,將送飯人藏在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而他則按照送飯人的行程,去膳房領飯,朝井邊行去。
好在這個送飯人是個聾啞人,因而他無需擔憂開口說話問題,到得井邊,他鎮定地從懷裡掏出了令牌,亮給守衛瞧,待守衛確信令牌真假後,他便隨同守衛來到了井邊。
看着那觀察多日的井邊現到了自己的面前,龍傾寒心頭撲通直跳,一種要揭開井裡神秘面紗的緊張感由心而生。他輕吞唾沫,強作鎮定地看着守衛動作。只見守衛行到了井邊,蹲了下來,摸索到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地方,輕輕一按,機關開啓聲便隨之響了起來。
龍傾寒渾身一震,雙目泛光地盯着地面瞧,絲毫不敢錯過。
沒多時,隨着機關聲落,井邊的地面開始挪動,漸漸開出了一個僅餘一人通過的口子,探頭望去,只見那口子下是層層黑暗的階梯,看不見底,也不知通往何處。
些微愣怔後,在守衛示意下,龍傾寒便端好了手裡的飯食,從階梯下去,步入了昏黑之中。
無邊的黑暗在機關關上時,朝他侵襲過來,好在周圍點着些微燭火,適應黑暗後,便看見了走向下方的階梯。他緩步朝階梯下去,不多時,便站在了平地之上。左右環顧,發現這是一道黯色的長廊,前方看不見頭,不知會通向哪裡。
他嚥了咽口唾沫,輕輕邁動步伐朝前走去。
這條長廊,越到後頭越發開闊,到得將近末尾時,已是一片明光,由原先的燭火照明,變成了夜明珠照亮,原本陰沉的心情也因光線變化而變得開闊不少。
他沉了沉步伐,深吸一口氣,繼續朝裡走去,越是走到裡頭,越是緊張,既爲將要看到未知的東西而興奮,又爲生怕遇見什麼特殊情況而感到害怕。
近了,近了,便快要行到裡頭了,然而,他的步伐怵地因最裡頭響起的聲音而止住了。
只聽一聲近似生氣的大吼從裡頭傳出,震得空蕩蕩的密道嗡嗡作響。
“簡直不可理喻!你們便帶着那迂腐的想法等死罷!你們也莫妄想他會離開本座!”
砰地一聲摔門聲落,整個密道都因這這動作而震動起來。
而龍傾寒聽完這話,心裡不知是該叫苦,還是該爲自己的運氣感到悲哀,這聲音主人是誰,聽着那句中的“本座”便知道是鳳璇陽了。
真不知今天走了什麼運,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機會來瞧瞧裡頭關的會是何人,豈知竟如此“幸運”地遇上了鳳璇陽,他真怕一會與鳳璇陽面對面時露了餡。可是縱觀這條長廊,都是一路通到底,並無可遮蔽之地,終歸是要與鳳璇陽碰上的。
重重地嚥了一口唾沫,龍傾寒深吸了一口氣,便故意卸下了功力,假作武功不高,硬着頭皮走了下去。
摔門聲落後,鳳璇陽許是氣極,連走路聲都大了不少,從一個拐角處轉出後,他便與迎面而來的龍傾寒碰了個正着。
龍傾寒心裡咯噔了一下,又強作鎮定地低着頭行過去,正巧到鳳璇陽面前時,微微彎□子算作行禮,而後便擦過他朝前行去。
兩人擦肩而過時,原本高望着前方,怒氣衝衝的鳳璇陽忽而頓住了步伐,好似察覺到什麼一般,又側過身來,他定在那裡,皺着眉,盯着龍傾寒的背影瞧了起來。
鳳璇陽不走,龍傾寒心裡更是緊張,感覺到了灼灼的目光,呼吸都頗有些不順,但好在他素來鎮定,強壓下心頭的緊張,繼續裝作無事一般朝前走去。
而鳳璇陽盯着龍傾寒的目光愈發灼烈,都似要將他燒出一個洞來。
靜謐的時間在兩人之間流淌,龍傾寒裝作無視一般地朝前走,而鳳璇陽則是死死地在盯着龍傾寒的步子,瞧着他的步子可有何不對勁。
所幸龍傾寒素來心細,來此之前,已經將送飯人的武功以及行走方式都記在了心底,自己私下還模仿了一番,是以無論是從外觀,還是行路之上,都完全同送飯人相仿,連落地步子的輕重緩急都拿捏得絲毫不差。因而鳳璇陽瞧了半晌,也都未發覺有何不對勁。
他看罷,覺得一切正常後,便要轉身離去。
聽得鳳璇陽的步伐有離去之勢,龍傾寒心裡舒了一口氣,然則,下一瞬,這跌下的心立時又提了起來。
只聽一陣“且住”在身後響起,嚇了他好大一跳,差些想因着這話而停下,但立時打了個激靈,想到這送飯人是個聾啞人,是不會聽到這話的。
思及此,身子又繼續動作,邁步前行,依舊未停,但心裡卻是因着這事而捏了一把冷汗,差些他便要露餡了。
而鳳璇陽喊出這話後,這才反應過來送飯人聽不見,當即便行了過來,輕輕拍了拍龍傾寒的肩膀。
有了方纔幾個驚險的時刻,龍傾寒現下也變得鎮定了許多,因而鳳璇陽過來拍他時,他也沒有多大反應,淡定地轉過身來,直面鳳璇陽。
好在這個送飯人些微有些駝背,因而鳳璇陽也未因他的輕微低頭而怪責。
鳳璇陽見着龍傾寒轉身後,便一邊開口說,一邊比劃起來,話語裡的意思,是今後不必送太多油膩的食物上來,送些清淡的便好。
龍傾寒不停地點頭,裝作認真的模樣,但實質上,他的心思卻是飄忽到了另一處,不吃油膩,而吃清淡,莫非是裡頭有人受了傷?
便在他出神之刻,鳳璇陽也交代完了,說完後他拍了拍龍傾寒的肩膀,便轉身離去了。
聽到鳳璇陽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龍傾寒緊揪的心,終於得以放下,這才發覺,自己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最親密的戀人,卻要做這種互相隱瞞的事情,龍傾寒心裡滿是哀苦。
他瞧了一眼前方的路,便繼續朝前走去。罷了,待得看清這裡頭的人是誰,解了自己好奇心後,便不再來此了,不若,自己的心臟可受不住驚嚇。
拐了個彎,便來到了一處更爲寬闊的地方,而在這之後,是一道堅實的大門,雖說比之不及天劍宗那等氣勢的華門,但也差不了幾分,他疑惑地行了上前,如此華貴的地方,後頭究竟有些什麼。
他試探性地拉了拉上頭的門環,意圖將門拉開,豈知這門似被卡住了一般,絲毫沒有反應,他一愣,便仔細觀察着這道門,發現在門環附近有一個小孔。他想到方纔在送飯人身上搜到的一把鑰匙,立時便將其拿了出來。
深吸一口氣,將鑰匙對準門孔,穿了過去,輕輕一扭,這門便打開了一個小縫。便在這時,大門快速地被人從裡頭拉開,一個有力的掌朝他面前打來。
他渾身一怔,快速側身避退,然,卻在看到裡頭攻擊之人的模樣時,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