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

傷害

蕭毅和餘謹一直是兩類完全不同的人。

蕭毅家世好,自身條件優越,又得校方領導的看重,人緣更是沒得說,這樣的人註定不甘於平凡。

相比之下,餘謹讓人看得上的無非是清俊的外形還有過人的智商。

正所謂天才與蠢材只有一線之間,所謂的全能型人才那是鳳毛麟角,餘謹這樣的也就是在專業領域內比較出衆,而在其他方面,實在慘不忍睹。

就像夏寧遠所擔心的那樣,餘謹的人緣說一般都是誇獎他,好些人嘴上沒說,心裡都不大看得起這個又傲又沒背景還不懂謙虛的高材生。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齊嘯雲那樣成爲天之驕子,實力差距太大所以大家只有仰望的份,哪怕齊嘯雲從來都吝惜給個笑臉,若他神色緩和與人說話,絕對能讓人激動個半死。

夏寧遠總粘着餘謹時,還能緩和一下餘謹和周圍人的矛盾,畢竟沒人會真和一個笑臉相迎、熱情又好說話的傻大個過不去。再說夏寧遠的窮大方挺得人心,學生嘛,到底單純,並沒有那麼勢利,就算是合着分食一個水果都能開心半天。

自從夏寧遠疏遠之後,餘謹很快就發現自己居然連約個人去圖書館都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在以前,他就算誰也不約都不會落單,夏寧遠就像是嗅覺靈敏的大型犬,總能在第一時間尋覓到他。

而原來那些偶爾還邀請他一起行動的舍友們,在被拒絕幾次後,索性都當他隱形。

對此餘謹根本不屑一顧,他的時間每分每秒都很寶貴——既要打工又要學習,還得保持名列前茅。不是不累,但餘謹甘之若飴,至於所謂的人際交往在他看來就是浪費時間。

餘謹是驕傲的,同時也不缺乏理智,只是理智在脫繮的感情面前不值一提。他被保護得太好,雖然早熟卻沒有真正吃過苦,骨子裡仍然單純。

蕭毅表面溫和有禮,卻不純善,他深諳遊戲社會的各種規則,對他來說,餘謹如同不易接近的高嶺之花,很有誘惑力和挑戰性,可大多孤傲的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隱秘或是傷痛,只要找準了方向,投其所好,又有什麼可難攻克?

若是有夏寧遠守在一旁,餘謹必定不會陷落得如此毫無懸念。可惜沒有如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夏寧遠一樣有重來的機會。

蕭毅得到餘謹的過程實在太過輕易,所遇的種種挫折小到不值一提。

更何況餘謹不是個放得開的人,而蕭毅崇尚享樂,他不理解餘謹寧可打工也不願意花他錢的固執,更受不了餘謹的壞脾氣。

兩人信念不同,不時總有小摩擦,雖然和好也快,隱患始終存在。

風暴源起於一場高校間的拉手聯誼活動,蕭毅做爲校方代表領着一羣學生參加,舉止言行都堪稱楷模。

某個聯誼高校的校花張芸幾乎是對猶如白馬王子般風度翩翩的蕭毅一見鍾情,整場活動都繞着蕭毅打轉,使無數男同胞恨得牙癢癢。

張芸長得很漂亮,開朗活潑還帶有幾分野性,32C的胸,腰細臀翹,腿完美。

來自同性的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讓蕭毅很得意,這是餘謹無法帶給他的。

當張芸發出邀請時,蕭毅只略做猶豫便欣然赴約。

蕭毅年紀尚輕,心性未定,總想嘗試新鮮,還不懂爲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的必要性。

而且男人之間不就是玩玩麼?等到了一定年紀,以蕭毅的家世背景,必然會選擇門當戶對的女子聯姻。

可以說,在誘惑來臨的時候,蕭毅自覺十分坦然且毫無抗拒。

並不是完全不介意餘謹是否會知道。他得到餘謹還沒多長時間,對餘謹也確實是真心喜歡,再說送上門的到底不如自己親自追求的那麼當回事,爲了避免麻煩,蕭毅並沒有留下聯繫方式。

那一夜激情如何銷魂自然不用說,蕭毅心滿意足之餘見到餘謹卻無端生出幾分心虛,這時候他不由得慶幸那個女人不在一個學校,這樣挺方便,要不肯定會有不少麻煩。

可惜蕭毅想得有些簡單了,陷於夢幻愛情中的女人並不全是傻子。張芸很有幾分心機,而且潑辣膽大,居然趁週末直接找到學校來了。

蕭毅第一反應是:幸好餘謹週末都要打工,晚上纔會回來上自習。

他雖然惱火張芸的不識趣,可面對一個女人楚楚可憐望着自己的表情,再顧及肌膚之親,怎麼也說不出過份絕情的話。

當時參加聯誼活動的男生幾乎都認得張芸,大家紛紛打趣蕭毅的好運,這讓蕭毅不免有些飄飄然起來。

男人的虛榮心有時候比女人的貪婪更加可怕,他幾乎沒怎麼遲疑就同意帶着張芸到處走走,甚至在張芸撒嬌要留下過夜時,半推半就地帶着她去校招待所登記住下。

僅僅一個下午,全校都知道蕭毅一場聯誼就收服了一個校花,人家還親自追到學校來,可見蕭會長魅力無限。

而這時的餘謹還不清楚,頭一天仍然柔情蜜意的情人會給他帶來多麼沉重的打擊,一切都將天翻地覆。

說起來很巧,這天餘謹打工的店裡較忙,等趕回學校已經錯過了晚飯時間,他顧不得填飽肚子,就匆匆抓着書去了公用自習室。

如果沒有意外,蕭毅會在那裡佔好桌子等他。

說起來有些老土,最初蕭毅追求餘謹用的就是請教數學問題這種藉口,那時候餘謹身邊經常有夏寧遠出沒,他們甚至很少有機會說話,僅僅共處於一個教室而已。

之後就是自然而然地在各種場合下有意無意的語言試探,隱晦的眼神交流。

而沒有了夏寧遠這個絆腳石後,他們的感情迅速升溫。

幾乎像是約定俗成一般,他們有默契地在晚上沒課時去自習室碰面,坐在一起渡過這段時間,自習室關門後則避開人羣偷偷約會——繞最遠的路儘可能慢地走回宿舍。

起初,他們只是單純的多說一會兒話,或者悄悄的牽手。但蕭毅不是初嘗禁果,他並不滿足。

漸漸地,他們在每一處隱蔽的角落裡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

蕭毅自然是侵略性十足,但餘謹生性矜持,很反感野外苟和,最多親親摸摸,也堅決不讓蕭毅更進一步。

一開始蕭毅還能保持優雅風度,時間久了就很不耐,好在他多少保留些尊重,最後往往狠狠地搓揉餘謹一番,直把餘謹逗得滿臉通紅,眉眼含春纔不甘地放過。

時間久了,餘謹覺得蕭毅必是愛他才願意忍,想想男人之間也確實沒什麼可矯情,與夏寧遠之間的攤牌更讓他如釋重負,到了校慶那天,餘謹便如獻祭一般默許了蕭毅的進入。

校慶之後,蕭毅自然是恨不能時時享用餘謹青澀的肉體,只是這對於餘謹來說,除了肉體歡愉同時意味着沉重的身體負擔。

餘謹擔心課業受到影響,不管如何意亂情迷,週末以外的時間都嚴辭拒絕蕭毅的進一步暗示。

蕭毅雖然鬱悶,但他也不是真的閒到時時發情,想想這樣也頗有情趣,就沒怎麼堅持。

無論什麼原因,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格外期待週末。

想到夜裡將發生的親密接觸,餘謹既覺得羞恥又有些甜蜜,他如往常一般準點踏入自習室,但卻沒有看到蕭毅的影子。

餘謹下意識覺得蕭毅或許臨時有事要忙,雖然心情略有沮喪,仍然找了張空桌坐下靜靜等等。

心不在焉地翻着課本,餘謹發現自己很難像平時一樣集中注意力,總有股莫名的不安在心頭瘋長。

這時候他不免有些後悔沒有接受蕭毅的生日禮物。他向來心思敏感,總覺得收下那隻手機就意味着與蕭毅的關係染上了利益色彩,況且兩人從相識起,蕭毅始終是主動那一方,餘謹並沒有想到會有一天因爲聯繫不上蕭毅而心慌。

而在餘謹惴惴不安的情況下,和張芸拉拉扯扯進入自習室的蕭毅就像是往餘謹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

餘謹很想告訴自己一切只是誤會,可身邊那些嘰嘰喳喳的閒聊調侃聲卻無孔不入。

一場聯誼活動,就得到校花的投懷送抱…… “千里尋夫”追到學校……美麗、多情、勇敢……豔福不淺……

餘謹氣得渾身發抖,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指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餘謹是自卑的,從小沒有父母使得他早熟,敏感,既渴望着得到更多的注意與關愛,同時也排斥着來自於旁人的憐憫。

長大後他發現自己比同齡人聰明,他很快地就學會用驕傲武裝起自己,時間久了就像是真的自信起來。

如今,蕭毅的背叛像是冷冷戳破了那層僞裝,嘲笑着餘謹的自以爲是——不過如此,他只是個傻子!

嫉妒、憎恨和那些長久壓抑在心中的自卑使餘謹無法自控,他想忍的,卻忍不下。

被重重推開的桌椅與地面摩擦發出難聽的聲音,好些正在說閒話的學生們都愕然望着臉部表情扭曲的餘謹猶如疾風一般衝向蕭毅。

蕭毅看到餘謹時立刻露出尷尬的表情,而餘謹擡手一個巴掌直接打掉了蕭毅心中那絲歉疚,轉而化成了憤怒!

餘謹無心理會蕭毅,轉身對着張芸又是一個巴掌,打得張芸尖叫不已。

這時候纔有人反應過來,可這場面實在太過古怪,幾乎所有人都在勸架還是圍觀中選擇了後者。

餘謹並沒有解氣,他眼中只看到張芸捱打後泫然欲泣的虛僞表情和蕭毅扶持張芸的手,他反手又是一個巴掌下去,卻沒機會碰到張芸。

蕭毅一臉怒意地抓住了餘謹的手腕!

餘謹強硬地與蕭毅對視,但很快就在蕭毅愈發冰冷的視線中漸漸恐慌了起來。

“餘謹,別真把自己當女人了!我就是和你玩玩,娘娘腔!”蕭毅的話惡毒得像一把利劍,餘謹血色盡褪。

除了逃跑,餘謹別無選擇。

他隱約聽到女孩在問蕭毅:“那個神經病是誰啊?”

“一個同性戀,他喜歡我,呵呵。”蕭毅的話粉碎了餘謹最後一點希望。

“真的啊?好惡心哦~”

真的好惡心!餘謹在樓梯拐角不停地嘔吐,沒吃晚飯的胃隱隱作痛,從嘴裡吐出來的盡是苦澀的膽汁。

從餘謹有意識起,他只因爲發現父母永遠不再回來而痛哭過一次,第二次流淚是離家出走後,意識到自己只能學會忍受已經改變的生活。

第一次哭泣無比響亮,是幻想着也許能喚回父母。第二次流淚有夏寧遠在身邊陪伴,小小的他已懂得如何尋找庇護,明白眼淚只有在珍惜自己的人面前纔會有用。

而這一刻,他淚流滿面,喉嚨卻如梗住一般,發不出聲音,因爲再沒有人會聽見……

我挺同情餘謹的……0 0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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