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聯合執法行動剛開始，這邊梅尼琴科就接到了消息。
他呆坐在那裡，好半天都一動不動。
不需要過多的思考，他很清楚，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個聯合執法行動針對性太強了，據手下彙報，其它銀行開設的兌換點都沒事，就自己旗下銀行的幾家外匯兌換點被查封了。
很明顯是康斯坦丁那老傢伙動手了啊！
不然的話，自己平時爲人做事還算低調，基本上沒有得罪過什麼大人物。
不可能有人這麼大費周章地來搞自己的。
其實在前兩天拒絕康斯坦丁的收購報價時，梅尼琴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他安全沒有想到，對方會下手這麼快，這麼狠！
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幾乎所有的私營銀行都有那些洗錢渠道，幫助富豪們把錢轉移到國外，從中賺取不菲的手續費。
甚至那些大寡頭們之所以都擁有自己的銀行，目的本就是融資和洗錢……
但這種事情，可以做不能說，更不能被查！
說到底，這也是違法的事情啊。
通過非法的手段轉移鉅額資金到境外，真要是上綱上線的話，那可是重罪！
看來康斯坦丁的實力比較自己想象中的更強呀……
…………
梅尼琴科並不是不知道康斯坦丁和克宮以及米哈伊爾副議長的關係。
但他不相信克宮和杜馬會爲了康斯坦丁而出面，說到底，這種頂層的官方機構還是要講一下臉面的，吃相不能太難看。
再說自己也從來不干涉政治，老老實實地做自己的生意，據說克宮那邊對自己評價還是不錯的。
這次的收購，說不定就只是康斯坦丁那老傢伙看到有可乘之機，過來趁火打劫呢！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醒悟了過來。
什麼叫“杜馬和內務部的聯合行動”啊！
這明顯就是杜馬某個大人物……其實都可以直接點名道姓了，就是米哈伊爾搞的事情！
因爲要是克宮做事的話，那就是內務部單獨行動，或者是內務部和別的強力部門聯手，但不可能扯上杜馬的，因爲按規則來說，克宮和杜馬是平行關係，不存在誰能管着誰。
現在這行動明顯就是杜馬牽頭，內務部配合。
那有能力有意願以及這麼高效率推動這個聯合行動的，除了康斯坦丁那老傢伙的“孫女婿”，杜馬第一副議長米哈伊爾外，應該沒有別人了吧……
也就是說，這次的收購，可能都不是康斯坦丁的主意，而是那個米哈伊爾的意思！
想到這，梅尼琴科有點坐不住了。
他不傻，雖然沒有什麼政治野心，也從不幹政，但生意做到他這個規模，怎麼可能不瞭解政治呢。
米哈伊爾這個近兩年才冒頭的政壇新秀，他也瞭解過。
而且他還知道，因爲今年的換屆，米哈伊爾的實質權力已經超過了杜馬正議長格雷茲洛夫，毫無疑問的杜馬第一人！
要是被這樣一位大人物針對，那真的沒有人能救自己了！
別說自己還沒有抱上克宮的大腿，就算抱上了，真要是自己和米哈伊爾有了衝突，那克宮到底會選擇站在哪一邊，也是一目瞭然的事情啊……
現在沒人能救自己，唯一能做的，那就是自救！
還必須要快！
因爲今天的聯合執法行動，直接現場查封了那麼多人證物證，一旦正式開始走流程，就沒有多大的活動空間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幸好梅尼琴科還保留着康斯坦丁的手機號碼沒有刪除。
電話接通後，梅尼琴科的語氣可比上一次好太多了。
“康斯坦丁先生，關於收購西伯利亞煤炭集團的事情，我覺得可以再見面談談……”
另外一邊，康斯坦丁卻有點不太客氣，“呵呵，再談談也行，不過嘛……收購價可就不是上次那個了。”
梅尼琴科很想把手機摔出去，三十億美刀收購西伯利亞煤炭，這本來已經是非常低的價格了。
怎麼，現在還要再降價？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只能強忍着怒氣，陪笑道：“都好說都好說，您看看我去哪裡拜訪您呢，時間就安排在今天吧？”
被人低價收購，還要自己“送”上門，這讓梅尼琴科感覺很是屈辱。
但沒有辦法，不想忍受這個屈辱的話，那不但會迎來更大的屈辱，甚至還會有極大的麻煩啊！
康斯坦丁也沒有太爲難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爽快地說道：“那好吧，下午三點，你來MTC集團總部找我。”
MTC集團是全俄最大的移動通信網絡運營商，背後的大股東自然也是康斯坦丁家族。
約好時間後，康斯坦丁給王業去了個電話。
把梅尼琴科要找他談收購的事情說了一下，他還笑着對王業道：
“你這一手太狠了，效果也確實很好。
我都沒想到你會從這方面下手。
這是要置梅尼琴科於死地啊！
要是他服軟了，答應出售西伯利亞煤炭集團，伱會放過他嗎？”
王業淡淡一笑，“這次聯合行動，對事不對人，我本來也沒想着要把梅尼琴科怎麼樣，只是趁機整頓一下金融行業罷了。”
說是這麼說，但真要是梅尼琴科不識趣，還硬着脖子不服輸的話。
那或許王業不會把他怎麼着，但聯合行動組的人，以及法官們，估計不會放過梅尼琴科吧……
當然了，如果梅尼琴科和康斯坦丁談得很順利，儘快達成收購協議的話。
那事情就如王業所說，只是整頓一下金融行業的亂象，不會去針對梅尼科夫。
到時梅尼科夫那邊推出一個“替罪羊”來頂罪，MDM銀行再出點血割點肉什麼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聯合行動組也算是達到了殺雞給猴看的目的，那些私營銀行們以後再做類似的勾當時，會收斂很多吧！
…………
就在梅尼琴科抓緊時間去努力活動時，阮大勇他們這些留學生已經被關進了附近警局的鐵籠子裡。
他們這些外國留學生單獨關在一起，那些涉事的銀行工作人員關在另外的鐵籠子。
不過奇怪的是，行動組的人只是讓他們把護照、手機上繳，並沒有審訊他們，或許是還不到時候吧……
十來個人關在一間狹小陰暗的鐵籠子裡，大家全都是垂頭喪氣的，有兩個膽小的女生這會已經啜泣起來。
“學長，我們爲什麼被抓起來了啊，剛纔……不會是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了吧！你可是給我們保證過的，這事不違法的。”阮大勇這會總算鼓起勇氣，質問起學長來。
一路上因爲有特警押送，他們一句話都沒敢說。
現在進了鐵籠子，外面也沒人看着了，總算找到了機會把事情搞清楚了。
學長也是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樣子。
聽到阮大勇的質問，他也沒心情教訓人了，長嘆一口氣，苦笑道：“這種事其實很常見的，我以前也跟着別人做過幾次，一直都很安全。只能說……，我們倒黴吧！”
阮大勇繼續追問道：“那我們會有事嗎？”
這個問題纔是他們所有人最關心的，衆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盯在學長的臉上。
學長臉色一會白一會青，他俄語很不錯，這會基本也搞清楚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自然也明白問題的嚴重性。
他很想安慰一下大家，但想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樣，脫不了干係。
甚至因爲自己的組織者，極有可能罪加一等，後果比學弟學妹們還要慘！
要是最壞的結果發生了，那基本意味着大家都要被遣送回國。
學弟學妹們剛來讀了半年預科，就算被遣返，其實損失也沒有那麼大。
但自己呢，明年就要畢業了，已經在這邊待了快五年！
錢花了不少，苦也吃了不少，結果連個畢業證都沒拿到……
想到這，他就完全沒有心情再和大家兜圈子了。
慘笑一聲，紅着眼圈說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吧，事情……可能比較嚴重，最壞的結果就是……就是被遣送回國！”
聽他這麼說，阮大勇他們都傻在當場。
誰都沒有想到，就爲了賺那五十美刀的外快，現在竟然要面臨着被遣返的下場……
………………
梅尼琴科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二十來分鐘，就到了MTC集團總部。
在一名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康斯坦丁的臨時辦公室。
康斯坦丁平時並不會過來MTC總部辦公的，只是偶爾開董事會或者股東會議時纔會來一下。
這次過來因爲有些事情要處理，就臨時在MTC集團總部“徵用”了一間大辦公室。
見到梅尼琴科，康斯坦丁滿臉笑容地請他坐下，又讓助理端來兩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咖啡。
不過梅尼琴科現在可沒有什麼心情喝咖啡。
剛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我這兩天考慮了一下，感覺西伯利亞煤炭集團也不是不能賣。
畢竟我還有化肥、鋼鐵、銀行業務在經營，攤子鋪得太大太雜，這樣容易出問題的。
既然康斯坦丁先生您對西伯利亞煤炭集團感興趣，那太好了。
把公司交給您，我也很放心。
就是這個收購價格，您看……”
現在的他，說話的語氣和上次見面時就完全不一樣了。
至於爲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也不用說出來。
康斯坦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慢慢品味了一下，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西伯利亞煤炭集團是個不錯的公司，不然我也不會感興趣。
但是，可能你不知道，將來煤炭行業會被納入國家監管範圍。
甚至要出讓一部分股份給國資！
哎，難辦呀……”
梅尼琴科有點着急了，真要是康斯坦丁突然不願意收購西伯利亞煤炭集團了，那意味着事情大條了！
難道這老傢伙就想看着自己倒大黴，甚至要等到自己旗下公司被國家查封后，他纔出手，以極其低廉的價格拿下？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因爲類似的情況，在近十幾年間，頻頻發生！
幾乎每個大寡頭的發家過程中，都用過類似的手段。
他身子往前探，急迫地說道：
“康斯坦丁先生，現在西伯利亞煤炭集團的股份還掌握在我的手裡，這個時候收購的話，費用也不會高，而且不會冒出任何競爭對手。
真要是……
到時您可能要面對不少競爭對手吧，而且，您可是羅曼諾夫家族的當代族長，是我們國家現存僅有的貴族！
事情做的體面了，對您家族的名聲也是有好處的吧。”
從這番話裡，能聽出梅尼琴科是真的急了。
都有點急不擇言的意思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要是能順利把西伯利亞煤炭集團賣給康斯坦丁，那意味着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自己不至於被逼上絕路。
而且必須要儘快！
不然等到那個所謂的聯合執法組正式立案，或者向外公開後，就不好收場了啊……
康斯坦丁看起來有點爲難，他沉吟了片刻，才擡起頭嘆氣道：“哎，既然你這麼着急賣，我這個人又心軟。那就……勉爲其難買下來吧！不過這個價格嘛……”
梅尼琴科大喜望外，現在的他，已經顧不上別的了。
只要能順利把麻煩解決掉，就是把西伯利亞煤炭集團“白送”，他都會咬着牙答應下來！
“您說吧，價格好商量的！”他連忙說道。
康斯坦丁想了想，伸出兩根手指。
“兩億美刀？”梅尼琴科試探地問道，心裡那叫一個痛啊！
他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
現在康斯坦丁只出兩億美刀，這簡直就是搶劫啊！
上次他出三十億美刀時，自己幹嘛就不知道答應下來呢。
但是沒辦法，現在別說兩億美刀了，就算兩千萬、兩百萬，甚至是兩盧布！
自己也要答應下來啊……
康斯坦丁笑着搖了搖頭，“不不不，是二十億美刀！這個價格你還滿意吧？”
梅尼琴科楞在那裡，半天沒說出話來。
二十億美刀……
這可比自己預想的要高太多了啊！
雖然比起自己這麼多年的資金、精力投入來說，二十億美刀自己還是虧了不少。
但那是今天之前！
上午發生了那些事後，還能把西伯利亞煤炭集團賣二十億美刀，那簡直就是白撿了這一大筆錢一樣！
這康斯坦丁怎麼會這麼“大方”啊，明明能白搶的，結果還給了自己二十億美刀？
簡直……
簡直就是個大善人啊！